“敌袭!”
“羯人来了!”
“退后,集结!”
“陈凯!”
巨雷一般的马蹄声响彻天际,汇同着一阵洪流滚滚而来。马常胜顾不上什么,急忙翻滚到一块岩石后边。密集的羽箭,划破长夜的风雪,发出“咻咻咻”地破空之声。
“该死的畜生,我要杀光你们!”
眼见几名部下被流矢击中送掉了性命,马常胜懊恼地砸着身前的巨石,不远处的陈凯也在向他伸着手,好像是求救一样。陈凯应该是没有死透,他浑身痉挛、抽搐,本来小小的眼睛,此刻瞪得异常地圆,仿佛要凸出来一样。
“陈师爷,你等着,我会为你报仇的!”
下一秒,一匹惊马急速而过,将陈凯的尸体卷到了更远的地方。又是一轮箭矢夹杂雪片,随风而至。紧随其后的一组组羯人骑兵,发出震天的鬼叫,羯人马军摆出一个个小型锥阵,如水银泻地一般,冲击向马常胜部所处之地。这种高速狂奔的突袭,是不计成本的。几乎是一个瞬间,便被早已暗布的陷阱机关,打的是纷纷落马在地。
天是暗红的,雪地是鲜红的,眼睛是猩红的。
羯人后续骑兵,渐渐放慢了冲击的速度。但马常胜部反击的箭矢并没有,让其放慢死亡的脚步。一小股一小股的羯人步兵,也出现在了山路两侧,他们狂吼着向前冲锋。但他们却没有预料到,马常胜部也在他们的行进道路上,预留了地狱的邀请。
“杀——杀羯狗,杀光这帮畜生!”马常胜发出了进击的命令。
“杀——!”
近六十名大汉,无惧生死地跃出了隐藏之地,与冲到近前的羯人马步军,厮杀到了一起。震天的嘶吼与鬼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个羯人被砍翻在地。剩下的马常胜部的弓弩手,根据地形上的优势,不断地为浴血奋战的同袍提供着掩护。那些站立住的羯人骑兵,便是他们首选的目标。
马部之人虽在数量上少于羯人,但斗志更胜。他们都段思嘉在其父王的精锐之中,严选出来的善战老兵。再加上江云龙留下的几人和梁山蚩尤老兵,更是如死神一般的存在。这些经历过无数战火洗礼的勇士,更明白怎么可以在保存自己的同时,一击击杀来敌。
“杀——!”
“杀——!”
泼洒地鲜血很快凝结成冰,一滩滩地,好像山岭的雪衣之上,披上斑驳的迷彩。浑身血污的马常胜正与一名羯人大汉缠斗在一起。一记重击后,他手中的环刀劈到了大汉的肩头,可环刀早已卷了刃,刀子下去连人家的甲胄都没有斩进去半分。反倒被人家揪住头发,来了两计头槌。
鼻口穿血的马常胜连连倒退,可那羯人大汉那会轻易放过他。大汉挥起手中大斧,疾步向前,没走两步却跪了下来。当马常胜清醒几分的时候,那大汉的脸就贴着他不到一寸。马常胜急忙用环刀去捅,却发现那大汉已经被一截削尖了的木桩,横腰刺穿,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娘的,是谁在此设的撞刺?”
这叫骂不是马常胜随口乱发,因为那些剩下的陷阱,基本被雪覆盖住了,现在连马常胜他们大多都已经分不出来了。远方的山谷已经被大火烧的通红一片,可面前的敌人却还死死地不肯放弃。马常胜拾起那柄斧子,略微地观察了一下,大大小小十几处战团,还是杀得难解难分。
“马大哥,小心后面!”
远处多兵根注意到有人冲向了马常胜紧忙提醒,可马常胜还是被一支流矢击中了左肩。随着一串急促地马蹄声,一名羯人族长策马赶来。马常胜奋力将手中斧子抛了出去,试图为自己制造点求生时间。可战马像是有灵性一样,居然急停一摆,那斧子连马毛都没劈到,便擦身而过了。
战马扬起了蹄子,发出嘶鸣,好像要踏死马常胜一样。千钧一发之际,多兵根风一般地冲了过来。只见他手握缨抢,一击便捅进了战马的下巴。他再一发力,紧握枪杆将战马的脑袋向一侧杵,试图挑翻战马。
“呀——呀——!”
多兵根双腿微颤、咬牙角力,那缨抢都弯成了弧形。马常胜趁此爬过来帮忙,二人合力将战马放翻在地。可那羯人族长却在战马翻倒的一刻跳离了马身,他抡起拳头借着下落的惯性,重重打到多兵根的头上,再借力反身一扑,抬手挥肘,便把马常胜打得休克不起了。
“胆敢杀我宝马,某今日定要生吞了尔等,为爱驹偿命!”那羯人族长发出震天鬼叫,一手一个将马常胜二人拖向了树丛边,准备将二人挂到一棵树上剥皮抽筋。可他没走多远,却发现面前的两树之间,好似有一根细细的红线,上面已经挂着几根血水凝成的冰溜子,地上还横七竖八地撂着几具残尸。
那羯人族长有些好奇,伸手去摸了摸。片刻他若有所思,再次将马常胜提了起来,抛向红线,他想看看这东西的威力。可马常胜却挂到了铁丝上,荡起了秋千。
羯人族人百思不解,走过去还要看个究竟,但马常胜的重力却把铁丝压断了。随之,一扇木栏弹了出来,那上面全是尖刺。因为距离太近了,那族长根本没有反应,便被狼牙拍直直地拍在了地上。
当马常胜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时,他身边围着大概五六个血人。
“马大哥,羯人全死了,咱赢了,是大胜!”屋引雷笑得很惨淡,看不出大胜的喜悦。
“哦!?”
马常胜还有些迷离,连续让两个人打中了头部,估计是有些脑震荡了,但他还是伸手示意拽他起来。雪还在下,风也渐渐大了起来。放眼望去,大约两里左右的面积,布满是血迹尸骸。
“铁丝收了吗?把人全唤过来,咱去接应然子!”
“收了,可人都在这了!”屋引雷双眼婆娑。
马常胜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结果他不是不能接受,但实在是太惨了。昏迷之前,他便算过,羯人不止三百人,而自己这边一共才八十一个人。
“把马牵过来,将弟兄们的尸首带上,万万不能让畜生吃了。”马常胜道。
顷刻间,狂风大作,卷起雪片,吹得让人无法睁开眼睛。凄厉的风鸣,犹如万马奔腾一样。
“什么声音?”马常胜问道。
“是风!”屋引雷侧耳去听。
“不对。”
“呜呜呜……”一队羯人骑兵呼啸而过,瞬间将马常胜这几个人,全被砍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