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艳花被辞退,第一个说来接她的就是张巧霞。她在回民坊路口等着,把艳花从王伟刚的手里夺下,拉着她就上了自己的车,王伟刚只能跟着这个半疯的女人,也钻进她的车内,三人一起开车离开,张巧霞车子开的飞快,离开市中心,向着城北方向驶去,沿着北大街,出了安远门,到了大明宫遗址公园附近,这里是城市城乡接合的地方,曾经聚集居住着大量的外乡人,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农村,到了现在拆迁和重建让这里变得更加城市化,但局部还留存着大量的农居小院,低矮宽疏,风格有新有旧,有紧促充实有荒凉破落,也别有一番风致,到了晚上,灯光人影闪烁来往在巷陌间,比起车水马龙的城内,显得有些昏暗神秘。
张巧霞对此地很是熟悉,车子开的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一点犹豫。开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后,她随意的把车子停到路边,下车说到了,进来吧。
三人进了一家貌似普通的农家小院,张巧霞进门之后摁了开关,院子地面上亮起了几盏暗光的路灯,让王伟刚和艳花看的清楚,这是最普通的红色的砖瓦房,院子不大,刚好让中间的一棵小树枝叉伸展开来。朝南正房两间小楼,有两间东西厢房,一间是厨房,一间储藏室,与旁边高耸起来的三层四层小楼相比,这户人家不是穷困就是低调,很是寂寥的氛围。
沿着回廊走到朝南房间,进了屋子打开灯,才发现这里并不是普通人家。屋内家具是北欧田园风格,客厅布置极为文雅温馨,茶几上一束盛开的鲜花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房间并不大,只有二十平方左右,在客厅一侧是室内的木质楼梯上二楼,另一侧通向另外一个房间。
“张姐,这是你的家?好漂亮啊。”艳花问。
“不是。这是老李的房子。我经常来住。”张巧霞说。
王伟刚和艳花有点尴尬,这是进了私密爱巢了吧,竟然还是老李的。张巧霞没有让他们在客厅落坐喝茶,而是直接把两人引到了客厅旁边的屋子,那是个书房,一张大书桌放在中间,四周墙面都是书架和陈列架,架子上各种陈设,从玉石陶瓷,文玩书画,还有一些被安放在相框里的照片,放在有射灯的封闭书柜内,很珍贵的样子。
张巧霞站在屋子中间,书桌前面。这女人曾经胖的像个包子,竟然也能得到老李的宠爱,如今瘦下来,五官分明,身体娇小,有几分楚楚可怜的风韵,她为爱人日渐消瘦,行为癫狂,让人心生怜悯。
“这是老李的书房。这个院子是他刚到西安时就租下来住的,后来发迹搬到了回民坊,这里一直没有退租,他会和我一起来住,这是他最私密的角落,有着他许多的回忆。”张巧霞说着坐到了书桌后面的椅子里。王伟刚和艳花在屋子到处走动,到处看着,果然看到了李化成年青时的照片,他和一个女人小孩的照片,他和朋友们的照片,甚至还有他和张巧霞的照片。
“老李的老婆在四十岁的时候生肺癌死了。他的儿子在美国读书,很少回来。他很孤独,好在他要做生意,还有我,他不能和我结婚,是因为怕儿子伤心,我很理解,也不在乎,只要他还要我,我不论什么身份都行,做什么都行……”张巧霞瘫在椅子里,喃喃自语着。
“咦?这个人是青树吧,旁边还有一个是谁?”王伟刚看到一张照片,照片中三个青年男子并排站立在一家工厂门口,阳光下三人意气风发,洋溢着笑容,年龄稍大的那位还能认出就是李化成,他的左手是青树,右手一个年龄稍小的人,王伟刚和艳花不认识。
张巧霞转头看了一眼,凭两人位置她就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那个人我也不熟悉。老李很少提起他。曾经说过,他们是创业三人组,其中那个很早就退出了,据说是从事另外的创业了,老李说着还笑笑,我能看出那是嘲笑,他说他们三人一起创业的时候,非常辛苦,还搞出过人命的事故,也是因为那次事故,有了新的转机,才到西安来发展,他说他们三人都有各自的专长,做技术发明的是青树,搞人脉搞经营的是他,而那个人……”张巧霞皱眉使劲的想着:“好像是搞工艺方面很有能力,在老李办厂子的那些年里,他们三个人一直在一起,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人离开了,李老没说他去干嘛,只说他和青树一直在资助他,他的工资从来没有停过,一直打在那人的银行卡里……”张巧霞一脸痴迷的样子:“我就喜欢老李这人重情义,不论是朋友情义,还是男女情义。”
王伟刚听着这故事耳熟。“这人……我知道!就是月然的父亲!死人的事故我也知道,死的是月然的母亲还有我姨夫!真是见鬼!他们竟然是一起的,而且还合作过很多年?我听说月然的父亲后来搬家到西安,到大学里教书,没想到他们还在一起……我听赵南说过,月然的父亲失踪有一年了,和李化成他们有关系吗?”
张巧霞茫然。“我不知道,我几乎没有见过这个人。那天艳花说老李写下的朱光桥下,停车场里,当时我想不出会是什么,后来我回到这屋子,慢慢的想着,就突然想到,会不会是找那个人?那个很早就离开他们,三人创业组中的一员?”
“我想起来了,”王伟刚说,“月然的父亲名叫辛劲松,照片中的这人,就是辛劲松!你们来看看,月然和他长的很像,真是父女的样子!”
张巧霞不认识月然,不知道王伟刚在说什么,她愣了一会儿,说:“不管那人是谁,你们找到的人是不是他,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陌生人身上,必须还是要自己想办法。”
“我是没办法了。”艳花说。她在书房角落里找到一张椅子坐下。“其实他们把我赶出来,这时候也刚刚好,老李的身体可以被我做的饭菜,还有那一点点药治疗好些,可是他的精神……”她小心瞄了一眼张巧霞,“他的精神凭药物治疗很难有起色,我留在那里做饭也没有什么用了,他如果再一点点的清醒过来,就只能清楚的看着自己被人控制,被人利用的真相,却无可奈何,没办法改变,更加痛苦,还不如像以前那样,浑然不知……”
张巧霞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不——不能这样。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艳花从椅子上弹起来,一步就窜到张巧霞身后,用手抚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她:“会有办法的,你放心,不要难过,我们一起想办法。”
王伟刚看到,酸溜溜的问:“你们两个女人能有什么办法?”
两人女人同时抬起头,冷冷的看着王伟刚,看的他脊背发凉。他尴尬的解释说:“这个,这个……加上我就多一个男人了。”
“对哦。你跟我说过老李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是一次事故当中,被一条白蛇咬伤,对吧。”艳花欠身靠在书桌上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治疗老李的病还是要从源头来找方法,那个中药厂我还知道一些情况的,我老爹带我进去玩过,给伟刚治病的一些珍贵中草药还是从那厂子里拿的呢,可惜那些怪人都不熟悉,也搞不懂,听老爹说过他们在搞些邪术,原先那个老羊厂长养着些奇怪的动物,做些古怪的事情,老爹说他不是好人,所以,老李遇到他们之后就倒霉了。”
“我明白一些,那是一种传说中古老的道教法术。听说老羊原来就是一个道士,青树给老羊的法术做了小白鼠,没想到做法当中出了意外,用来做灵媒的白蛇失控,咬伤了李化成和孙工,后来的怪事就发生了。艳花你说找事情的源头,难道我们要去找老羊?听我朋友说过,这人已经死了,被他自己养的白蛇绞死了。”王伟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