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an城到了初春。气温升高，阳光一天比一天的温暖，新绿如云一般笼罩在城市的植物上，许多早春的花儿已经绽放，时不时的出现在树梢和路边，整个城市从僵硬寒冷中渐渐苏醒，渐渐恢复活力生机，一股躁动不安的氛围，伴随着春天的到来，伴随着东南风的吹拂，开始在城市内弥漫。
北方春天还有一个显著的特征，那就是干燥和风沙。市政的洒水车每天两趟在城市道路上来回工作，它们白天要消灭路面的扬灰，夜里要浇灌路边的景观植物，但这样也只是做了皮毛的工作，漫天的风尘来自更北的高原荒漠，来势汹汹无法阻挡，而空气中更让人不安的雾霾，含着各种工业污染物，更是防不胜防，无处躲避。
经过刘艳花两个星期的饮食调理，李化成的气色有了明显的好转。原来青灰色的脸，变成苍白，偶尔还会泛起红晕。主要是眼神，从原来的混沌变的清晰起来。他不仅每顿晚饭回家里来吃，甚至午饭也争取回来吃。虽然他还在青树的控制下，但是他想吃什么饭，青树还是不限制的。在利用完李化成做领导的人偶之后，李化成大半是静静的坐在角落里，时常处于昏睡的状态，到了吃饭时间，他就清醒过来，要求小刘带他回家吃饭，而青树往往是忙工作无暇顾及，听小刘汇报之后，匆匆点头答应。
李化成吃饭的时候，露着微笑。因为低着头，所以很难发觉，小刘没有发觉，艳花发觉了。李化成发生的变化，一丝一毫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心中暗自得意自己医术有了效果，却不敢露出得意的样子，怕给小刘看到。李化成在吃饭时、饭后，总要求艳花陪着他聊天，他的话很少，艳花的话多，带着sc口音的普通话，内容多半是她在乡村小县城的生活，她开客栈时遇到各种有趣的人。
甚至连煮茶泡茶的事也交给了艳花。小刘坐在旁边，听他们聊天。李化成还是偶尔用手指蘸着茶水，在茶几上写字。小刘看了几次，都是艳花聊天中偶尔冒出的词语，像是“胖子”，“吃鸡”，“傻了”，觉得没有什么含义，就不再看了。而艳花却从来不看，她自说自话，伴着手脚动作，好是热闹。
青树觉到李化成不对劲，不是因为李化成对他控制的反抗，而是李化成变得更加温顺灵活。在一次企业会议中，李化成依旧坐在会议桌的顶端位置，青树和孙工在他的右手侧。自从青树成了李化成的全权代表，在公众面前李化成停止了发言，有话都是由孙工代言，而且讲话简洁，时间短暂。公司内外相关的人员职工，都传言是李化成的身体健康出了问题，传言不出半年，公司领导层就要换人，但谁都猜不出老李的接班人是谁。
这是一次工作布置会议。在融成公司的会议室里。椭圆的会议桌边上坐满了人。先是由员工讲述近期的工作进度，然后有问题的提问，有要求的提要求，由孙工和青树一一回答。之后，一堆纸质文件放在李化成的旁边，那都是需要他签字的文件。
青树正在回答一个员工的提问，那个问题引得他陷入思考。正在思考当中，无意扭头看到李化成正在签署文件。李化成动作缓慢，表情木讷，就像以前一样。但青树立刻就觉得不对。少了一个环节。那个环节就是李化成必须要接受了青树的命令，才能签署这些文件。那个命令是在青树的脑中形成，之后控制李化成做出相同的想法，并且付诸实施。可是，青树意识到他的脑中并没有形成这样的命令，他甚至还没想到那些文件，可是李化成竟然已经动手签署了好几份。
那些文件内容并不重要。在刚才的工作陈述当中，青树都已经了解并且同意，所以签字只是形式。但李化成竟然能在他的控制之外行动，青树有些吃惊。
会议结束后，青树当做没事一样，却好几次偷偷的观察李化成。除了脸上的灰蒙消除，青树注意到李化成的目光偶尔会闪烁出一丝游移不定的光芒，很快就被他垂下眼帘掩饰过去。他在装傻。青树想。有点生气。猛的抬手，做出拍脑袋的动作。只听啪啪两声响，李化成的手掌重重的击打在自己的脑门上，那一刻李化成的眼神又恢复成混浊麻木。打完之后他呆呆的站着，一点儿也不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青树冷笑，他总算是放心了一些。他问小刘，李化成的生活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变化，小刘敏感的知道了青树的意思，不加思索的汇报了新来的厨子很可疑，小刘细说了这两个星期，李化成的饮食变化，以及和年轻漂亮的女厨子火热聊天的情节，青树又冷笑。
“难道是女色让他恢复了神智？不可能。老李才不是那种人。应该是有人暗地里捣鬼，不是那个张秘书，就是……”青树停住话语，稍作犹豫，皱眉接着吩咐小刘：“我没功夫理会这些小花招。你替我去把那个女厨师辞掉，随便去哪里找个厨子顶上。”
于是刘艳花从李府被辞退。最后一顿晚餐桌上，三人都闷不作声。艳花为李化成最后煮水泡茶，李化成彻底放下伪装，喝的是自己喜欢的铁观音，而不是龙井。他让艳花随便讲点什么，艳花心情郁闷，想到自己竟然人生第一次被人辞退，竟然还是因为工作做的太好有了成就，她摆手表示不想说话，李化成亲自为她斟上一杯热茶，放在她面前，她才为难的挤出一个笑脸。
李化成茶后如往常一样，用手指蘸了茶水在茶几上写字。刘艳花凑上前看。只见他写了：“水源”，“光源”，“尘土”，“灭人欲”。
在温暖的屋子里，茶水渍很快就干涸消失了痕迹，刘艳花记住了那几个字，但是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