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影匆匆离开之后，怜尼和月然也离开了议事厅。山村中已经薄暮，夕阳如血洒在一片高低错落的瓦片房屋之上，炊烟袅袅四起，有饭菜的香味隐约传来，村道上山道上有忙完工作的人，三三两两的结伴回家，一片祥和安宁的田园景色。
怜尼说现在回去休息还早。我带你去看一个人。两人漫步走到村外，春寒料峭，山野的风还带着大山深处的冰雪之气，两个都裹紧了大衣，一路缓坡向上，从山谷底部的村落走到了山谷腰间的坡地草坪之上，站在这里俯视山谷，整个村子的布置如同棋局一般，了然在目，位于村子中央的一潭池水如同一颗圆形的水珠泛着光芒，周围的房屋以水潭为中心上侧，扇形呈现排列，或者说是像个一个鸟张开的尾巴，而鸟的头部正冲着大山深处飞去，而怜尼和月然站的位置，正是鸟张开的翅膀的翎羽尽头。
“还记得这个地方吗？”怜尼问月然。月然回答是。就算这片到处相似的野草地她已经不记得，但是就在不远处的一座隆起的土包，让她分明的想起了这个地方。这是埋葬老羊的地方，那个土包正是老羊的坟墓。
怜尼踩着厚厚的草坪，和月然一起到了坟墓跟前，一座简单的石碑几乎被荒草掩埋，非常简陋的坟墓上也已经冒出许多毛茸茸的草芽。月然问怜尼，这是来祭拜老羊吗？什么香火祭品都没有带来。
怜尼笑着说没关系。我们来给他告个别。她站在坟墓的石碑前，对着坟墓说起话来。
“杨兄。你我修道多年，各有所成。多年兄妹缘分，我自当珍惜留存，如今别过，祝你一路走好，经此磨难早入仙班，以后我们还当相见，到那时再絮离情……”
月然感到奇怪，老羊已经死了二个多月了，要是告别也是当时埋葬的时候告别，现在怎么来这么一出啊，还当着她的面。正在疑惑间，突然看到眼前的坟墓动了起来，一点一点向下塌陷，一米高的土包不停的向下塌缩，短短几分钟，坟墓就消失了，化成一片平地，和周围的草坪化为一体。月然轻声惊呼，怜尼说没事的，这就是老羊走了。
“走了？”月然一脸懵。
“羽化，古代修道士修炼到极致。跳出生死轮回、生老病死，是谓羽化成仙，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怜尼说。
月然知道自己如何也弄不懂这些，索性不多问。等到坟墓完全消失，怜尼上前用力推倒了墓碑，墓碑正面朝下淹没在荒草内，看起来就像野地里的普通石块一样。刚才还在眼前的坟墓，就这样消失了。
月然看着变成平坦的草坪，想起了自己母亲的坟墓，原来是在老家的地下室内，现在也已经消失，不知道被谁迁去了哪里，不禁皱起了眉头。两人顺着原路返回，怜尼注意到月然忧愁的脸，劝她将世事想开。
“我做不到，也想像不出哪一天我能放开所有的感情，是那些情感定义了我，如果没有，我也就不存在了。”月然难过的说，“就像你们，虽然也是修炼之人，生活中还是有各种情感，比如璃影对真明教的子弟，比如你对老羊，只要你们活着，这些情感都存在的，除非死了，你刚才说的羽化成仙，或许会消失，但我想像不出那种没有任何情感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两人步履不急不缓，一种向下。怜尼微笑着说：“你年龄还小，经历修为都太肤浅。不过，你既然入了真明教，以后的进展会很快，我估计再过两年，你就不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了。”她们边聊天边走着，半晌的功夫就到了村口，月然盯着村口处的一个小广场，停住了脚步。
那是个寻常的景观小广场，供村民散步休息的场地，有几处长条石椅，和几座普通的装饰雕塑。月然记得这里。她第一次来长远镇的时候，夜里出来散步，就在这里，被一条长长的白色巨蟒裹胁着，飞到了山间。
月然跑了过去。此时天色已暗，群山和田野笼罩在一片昏暗当中，只有村落各处里亮起了灯光，温暖着傍晚的夜色。在小广场的角落里，月然看到一块黑色石块砌成的低矮的平台，光滑的平台上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那天梦幻一般的白蟒就在这里盘踞，而现在竟然没有了，她想，大概那天遇到的，本来就是个梦幻而已，怎么可能有？
怜尼也快步跟了过来。她看月然盯着那块平台，便告诉她，这种地方村子里还有好几个，是给从深山中出来的灵兽提供的位子。在一些特殊的日子，这些台子上面还会摆放食物贡品，表示对这些灵兽的敬仰。
“看你的样子，你在这里看到过什么，是吧。”怜尼问。
“是啊，是……是一条白色的蟒蛇……”月然回答。
怜尼笑出声：“看来你和蛇很有缘分呢。还记得老羊的小白吗？”
月然愕然的看着怜尼。小白对他们做了许多怪异恐怖的事情，她怎么能不记得？她以为小白杀死了老羊之后，遭人仇恨追杀，逃入了深山，以后很难再见到它，只听怜尼的语气，非但不生气仇恨，反而很喜欢，像提起一只乖巧的小花猫一样，怎么是这样呢？
“那条蛇已经被璃影收服了。它在长远镇杀了人，本来不会让它活着，可是鉴于它是服从主人的命令，而且老羊把它培养的极具灵气，璃影收了它，让它做些事情，那块青玉石板，就是小白从地下河流中打捞出来，再运输到长远镇的，否则，复杂凶险的地下河流没人能安全的来回。”
月然再次愕然。她还没完全明白，小白是怎么服从主人命令？难道是老羊要小白绞死自己？她也不能接受狂乱的小白怎么回归服役，也想不通西安城下怎么有凶险的地下河流……正茫然间，怜尼拉起她的手，说快点回去吧，夜里山中很冷。
两人回到璃影的客栈，客栈内房屋和院内都亮着温暖灯光，在一侧厢房的农家餐厅内，饭菜香味扑鼻，赵南听到脚步声，迎到门口，抱怨月然回来的太晚，他已经很饿还在等着她回来，真够不容易，望着一桌可口的饭菜，口水快要流满一脸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