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作者:山中有今日      更新:2019-10-20 20:52      字数:2377

牛家院落与董家大相径庭,并无十分区别。

赵涓见傅琼琚和谢译打着眉眼官司,咳嗽一声问,“珮之与娘子都怀疑月娘?”

谢译点点头,“堂审时那月娘为琴娘拭泪,却不是跪在琴娘右边,而是跪在董翔与琴娘中间,却刻意不朝董翔看。加上牛二又常年在外……”

寇娘打发了梁先生从外面进来,惊叫道,“这两人是有奸情?”

傅琼琚回头看她,点点头,“在董翔连续几夜都子时才归的情况下,琴娘亥时初便回到青禾巷,为何不先进家门,反而直接到了牛家?”

“她必是知道董翔与月娘有私,疑心二人争吵之后,董翔便会到月娘处寻求安慰。”赵涓恍悟。

傅琼琚颔首,“此外亥初到子时整整一个时辰,如果琴娘与月娘只是普通邻居关系,那么在久候董翔不归、女儿独自在家的情况下,她难道不应该回家?她为什么没有回呢?”

“琴娘一早去了姐姐家中,又为什么入夜之后要将儿子留在姐姐家,而自己匆匆赶回呢?”傅琼琚顿了顿,“琴娘的行为非常怪异,我原本是怀疑她也涉案其中。但琴娘却指出女儿珠娘头上戴的发簪与早晨有异……”

赵涓顺着接道,“如果她也是凶手之一就完全没有必要告诉我们这件事。”

“所以月娘的嫌疑就升高了。珠娘的死亡时间是戌中到戌末,现场布置应该要花不少时间。”谢译扫了一眼牛家的院落,“琴娘亥初便到了。中间时间不长,也许这牛家还留有证据。”他连忙吩咐衙役在牛家细细搜查。

傅琼琚进了堂屋,屋中几案上空无一物,只放着一盏油灯,油灯已经熄灭了,灰烬还没来得及倒掉,她仔细看了看并没有发现特别的残留物。

“琴娘说她在牛家等候时都做了什么?”

“是说只做了针线。”

谢译会意,两个人在堂屋里四处翻了翻,在柜子里找出个针线篓子。

她把上头堆着的碎布头针线都拿出,篓子底下放着两方绣帕,一方绣的是月下桂树,而另一方则是湖中鸳鸯,但都未完工,看针法并不是同一人所绣。

傅琼琚一怔,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拿起两张绣帕闻了闻,把月下桂撇开,单拿着那方鸳鸯绣帕到窗棂处对着阳光细看,“纪娘子。”

“哎。”纪氏连忙过来,“娘子有什么吩咐?”

“劳烦你看看这方绣帕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纪氏接过帕子仔细看了看,“小妇人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傅琼琚皱皱眉,谢译问她,“怎么了?绣帕上有些线索?”

“想到一种可以在外面拴门的方法。”她摇摇那方绣帕,“但证据还不够确实。看来只能一个颜色一个颜色对对看。”

便拿起针线篓子,自个儿在窗前对着。

半晌她抬起头,“找到了。”手里拿着一卷黑线起身出了门,谢译抱着针线篓子紧跟着她,身后跟着一群衙役浩浩荡荡。这线又细又韧。

傅琼琚来到董家门前,俯身比量了一下门上两个蛀洞间的距离,剪下一截细线,这线极细又韧,正合适。

她打开门,将细线尾端紧紧拴在门闩横木中央,系成了活扣,活头一端留出一尺多长,又从谢译怀里借了一根针,把针线穿过门板上的蛀洞,绕过细绳钻出门,牵住线绳活头,拉住门环,从外面将两扇门关了起来。随后抽出蛀洞中穿出的针,扯出线头,用力拉拽,里面门闩横木随之插进插口,门从内闩起来了。

而后又扯住门缝里牵出来的线绳活头,用力一拽,里面绳扣应手解开,再用力一抽,线绳便整根抽了出来。这样,轻轻松松、毫无痕迹,便从外面将门闩上,线绳也收了回来。

“门果真关上了!”

傅琼琚点点头,指着绣帕上那只形单影只的鸳鸯,“董家的门上很旧了,油污弥合,这几个蛀洞周围也不例外。细线从蛀洞中穿过,粘上油污。”

“应该是月娘拿着针线刚刚回到家中,琴娘便突然造访,月娘无暇处理这根线绳,但她用的线原本便是黑色,单看并不能看出,她便将这线用作了鸳鸯的眼睛,只是绣帕上留有一些油污的臭味。和新线一比却是有些泛棕。”

他原本出身低贱,见过冷暖,对世情十分了解。

傅琼琚看他眉梢微动,“成宪说吧!”

魏小二局促了一瞬,又见傅琼琚颇为坚决,便吞了吞口水道,“琴娘是婢女出身,但嫁给车夫董翔生下女儿就是良民了。可是若再嫁给仆役岂不是又成了贱籍?正所谓良贱不通婚,这样的事董家必定不会愿意。”

纪氏站在一旁,听了这话,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谢译看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董翔与珠娘关系不好?”

纪氏叹了一口气,她膝下无子无女,对邻居家的珠娘可怜又疼爱,不想她如今死了,听县令这意思凶手八成是她亲生父亲。

“我嫁给黑三时,董家的虎子还没出生,那时珠娘才七岁,聪明伶俐,很是乖巧,她母亲琴娘也颇疼她,可父亲董翔……”她这会子气愤,连董家阿兄也不叫了,“琴娘的姐姐性子娇弱,琴娘怕她受气,隔三差五便要去东城瞧她,早上去夜里才回,午食便由七岁的珠娘做了等着父亲回来。可董翔不喜欢这女儿,惯常是只准她看不许她吃。”

“珠娘老实,每回她阿娘出门,便一日也不得吃食,她也不与她娘说。”

“过了一年,她娘生下了虎子,董翔便从暗地里磋磨珠娘变作了明里嫌弃,动则斥骂,虽不曾打她却也好不了多少。”

“可笑琴姐姐管住了姐夫,却管不住自个儿的夫君。”

谢译赵涓的脸色难看起来,正在这时衙役押着两名男子到了董家。

一个书生模样的正是虞博山,另一个则是个十八九的小厮。

见了谢译,小厮就地一跪膝行几步,高声道,“小子王牧,是虞家仆人,主母怜我忠心孤独,才要为小子聘珠娘为妻,并非是我家主人要纳妾,望县令明察!”

王牧的说辞与他们预先的判断一致,谢译已经信了八分,仍问他,“你说是你家主母要为你聘妻有何凭据?”

王牧是虞家的家生子,其母与琴娘当年一同在虞母身边伺候,他八岁就跟在虞博山身边,见惯人世又读了书,半点不怯场,“小子半月前送了聘礼来董家,其中有一枚玉镯是我母亲惯常所戴,特意取下赠给儿媳的。这玉镯往来许多人都见过。若是我家主人纳妾,又岂会放个仆妇的玉镯做聘?望县令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