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林序为自己的第一战感到自豪时，他没有注意到黑暗中，那双总是出现在他周围的眼睛一闪即逝。
凭空出现的诡异的眼睛，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宁月轻轻将手中发着绿光的折扇收起。
“呸！”
对着深深的孔洞里尸首分离的序鬼吐了一口唾沫。
眼中有着深深的厌恶和怨恨。
宁月原本是个很漂亮文静的女孩儿，但是宁叶倾死后她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林序几乎没看见她笑。
一身黑色劲装的宁月，总是一脸肃穆，在她的眼里只有两个字：
——复仇！
“他们这次任务好像死了三个人……”
宁月看着序鬼的尸体，说话时不知是一种什么心情。
他们来的时候查看了这次的任务资料，大致了解了这次任务的经过。
三个在序诫所工作了十几年的老人死去，两个新人活了下来。
“应该是吧……但是活下来两个新人。”
林序皱眉。
如果他们能早点儿过来，一切都会不一样。
但是当姜太卿通知他们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这次任务是序诫所的失误，错估了序鬼的实力。
“新人吗……”
宁月表情有些阴郁。
林序猜想她又想起了她的那个师傅。
他特别能理解宁月的心情。
因为如果死的是林妖，那林序可能会比宁月表现得更糟糕。
对林序来说，林妖几乎就是他的全世界。
如果林妖死了，他不知道他还能怎么活下去。
也许会痛不欲生，也许会想要——毁掉这个世界！
宁月也只是想对序鬼复仇而已，他的心情林序完全能理解。
今天见识过序鬼之后的他也愿意支持宁月这样做。
“序鬼这种东西，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林序看着眼前的深坑，轻轻将红切收回剑匣，“是吧？宁月。”
宁月很诧异林序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深深看了他一眼。
“对！序鬼，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她转过身，话语中带着坚定。
显然林序这句话让她发自内心的认可。
林序看见她已经往那两个幸存者的方向走去。
抖了抖身上的泥土，林序觉得身上很不舒服。
满身的污秽，再加上脸上全是血污，林序的样子看起来很是狼狈。
他恨不得立刻去洗一个热水澡，但现在显然不是做这些的时候。
剑匣也染上了许多污渍，但是无伤大雅，只要红切安然无恙就好。
林序突然很想感谢给他那个序纹的尼古尔大师。
刚才他收回红切的时候本想擦拭刀身，却发现上面连一丝鲜血也没有。
刀身上的污秽都被那个神秘的序纹给蒸发干净了。
林序不得不再次神秘序纹的功能之强大。
他掏出紧贴在裤袋内侧的手机，拨打给姜太卿。
“林序，人救下来了吗？”
电话很快接通，姜太卿的声音传出。
“救下来两个，还有一个没赶上。”林序如实道，有些愧疚。
第一次任务就没有百分百完成，林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和他关系不大，但这对于死去的人来说确是人生的终结。
也许他再快一点儿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但现实是那人已经死了。
“唉……”姜太卿一声叹息，接着道，“这错不在你，序诫行者人手不够，如果出现估算失误这样的事也是没办法避免的。如果有序鬼出现我们序诫所能救下多少人当然就要去救，这是我们的使命，一刻也延误不得。”
“我明白。”林序点头。
“我会派人过去接你，处理好尸体就回来吧，还有一个任务已经拖了很久了，找不到序诫行者去做，我又必须坐镇序诫所，只能拜托你了。”
“好。”
说完林序就挂了电话。
他才加入序诫行者就有这么多任务等着他，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很少有序者愿意加入序诫行者了。
人少，事情多，还很危险。
所以愿意加入序诫行者的序者，都是有着自己的原因的。
复仇、杀戮、信念……
这些都是加入序诫行者的理由。
而林序，他只是为了变强，然后找到林妖。
“师傅，你究竟在哪？……”
一想到林妖，林序的心里就空落落的。
没有林妖在身边，他总觉得不安。
这种不安很奇怪，好像林妖不在他身上就会发生什么事。
……
半个小时后。
一群穿着黑色工作装戴着银色面具的序研所成员将序鬼的尸体抬上了一辆白色小卡车。
序鬼的尸体是序研所的重要研究对象，虽然长久以来进展并不大，序鬼的出现依然是个迷，但是序研所从未放弃过。
序鬼千奇百怪，甚至不带重样的，研究一只并不能研究出什么。
和序一样，神秘无比。
林序和宁月看着搬运尸体的工作人员，默不作声。
他们身后站着那个叫刘岩的青年，小张则是站在刘岩身侧。
“可惜了，吴叔他们的尸体找不到了……”
刘岩感叹，眼中闪烁着泪花。
女青年小张更是泣不成声。
听着身后传来的哭泣声，宁月有些感同身受。
她总是想起宁叶倾，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得不坚强。
如果她都不坚强起来，那谁给宁叶倾报仇？
“他们是为了你们活下来才牺牲的，你们要继承他们的意志，别让他们失望。”
林序没回头，但是他说的话三人都能听见。
刘岩看着林序的背影，有些羡慕。
他想自己要是和这个穿着风衣的哥们儿一样牛逼该多好，一个人就可以拿着刀和序鬼对砍。
那样吴叔他们就不会死，他就不用吴叔他们的保护，甚至可以保护他们。
他多希望吴叔他们没有死，还能拍拍他的肩膀像长辈一样温柔的笑。
“我要怎么……才能变得和你一样强？”
刘岩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
林序能感觉到他说出这句话时那种坚定。
“我想变强！然后给吴叔他们报仇！”
看着林序的背影，他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林序却觉得这句话他仿佛是吼出来的。
林序转过身，看着他。
满是血污的脸，蒙着的黑布让林序此时的样子显得很怪异。
刘岩盯着林序的眼睛，如此的认真。
“我不强，但是我知道一个人怎么才能算是强大。”林序轻声说。
“怎么算强？”
“当你压根看不到希望，还能对着上帝祈祷的时候！”
“就这样？”
“对，只有不放弃希望，一个人才能算是强大！”
这句话是义哥曾经对林序说过的。
后来在监狱门口那个叫文茜的女孩儿也对他说过。
不放弃希望，这句话，看似简单，实则不然。
真正能做到在绝路时依然相信那渺茫的希望的人万中无一。
一件不可能的事，却坚信它是可能的。
这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人说到底算是一种理性的动物，即使有时候因为感性做了一些事，可是心中的理性也会告诉它们，这样做是错的，是不可能的！
要做到不放弃希望，那无疑是要一个人坚强到放弃理性。
这其实一点儿也不容易！
“走吧，宁月！”
林序说完就向姜太卿给他们安排的车走去。
刘岩他们只用跟序研所的人回去就好。
宁月看他离开，跟上他的脚步。
她其实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她还没从宁叶倾的死对她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两人上了车，戴着银色面具的司机就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不放弃希望吗……”
两人走后，刘岩低头看着手中的银色面具。
这是吴叔他们留下来的。
这应该是他们在世上存在过的极少数的证明了……
“我会变强，吴叔，钱叔，王叔，你们等着。”
“我会杀很多序鬼，不会给你们丢脸！”
“总有一天，这世上的序鬼会被杀干净，你们的梦想也会实现！”
年轻的他发着誓。
历史是何等的相似。
这像是一种传承，也是一种轮回。
既是结束，也是开始。
“滴答~”
熟悉的水滴声响起。
林序睁开了眼睛。
没有尽头的彼岸花……
血红的一片，占据了林序整个视野。
林序缓缓迈步，在这彼岸花组成的世界里徜徉。
那个六月雪一样的女孩儿依然站在花丛中间。
那一点白色在这血红的世界尤为显眼。
她正对着林序，一双大眼睛泪汪汪的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哭？”
林序疑惑。
他已经习惯了这个梦境的一切。
看着女孩儿哭泣的样子，他总觉得很难过。
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仿佛要窒息的那种难过。
“哥哥，你为什么要杀我？”
女孩儿没有回答他的话，说出的话让林序内心一紧。
心有些绞痛。
疑惑！不解！
“谁要杀你？”
林序听不明白她的话。
“呜呜呜~”哭声仿佛在整个世界响起。
震耳欲聋！
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哭泣。
“砰！！！”
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周围的一切都化成镜片，碎裂成一块块。
包括林序。
“咔！”“咔！”“咔！”
……
林序还没反应过来，一切都化为了碎片。
他再次陷入黑暗中。
“林序！”
“林序！你怎么了？”
宁月有些焦急的声音响起。
林序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汽车车厢和宁月的俏脸。
此时宁月正皱着眉有些焦急的看着他。
他正躺在宁月的腿上。
“我睡着了？”
林序坐起身，问道。
“一上车就睡着了，应该是太累了。”宁月看他醒来，皱着的眉才舒展开来，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刚才林序睡着之后宁月并没觉得有什么，她猜想林序应该是累了。
但是很快林序就不停挣扎，最后还躺在她的腿上。
这些宁月都还觉得正常，刚杀了序鬼，可能做了什么梦。
但是林序随后的举动就显得很不正常了。
他先是大叫着说什么不要杀他，然后就不停念叨着杀杀杀！
整个人显得很疯癫。
宁月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现在看来可能只是做了个奇怪的梦。
“是吗……”
林序揉了揉眉心，他心口很痛。
绞痛感好像还未断绝。
那个梦，那个世界，那个女孩儿……
一切都那么真实，但是林序却知道那只是一个梦。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梦，让林序觉得很累。
实在太过诡异。
“宁月，不好意思！”
林序看了看宁月细长的腿，轻轻说道。
刚才他躺在宁月腿上睡觉实在有些失礼。
“小事而已，以后还要一起执行任务，这样的事很正常。”宁月却满不在意地挥挥手。
不得不说，宁月其实和林妖一样，都有些大大咧咧的。
应该说都是一样的不拘小节。
“你刚才做了什么梦？叫得这么大声……”宁月有些好奇的问。
来的时候林序就和她说了开五感的事，她知道林序很难睡着觉。
结果他居然在坐车的时候就睡着了，还做了梦。
她觉得很奇怪。
“噩梦罢了，没什么……”
林序没有多说。
他不愿意和别人提起那个女孩儿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是他自己的事。
看林序不愿意说，宁月看了他一眼，没有再问。
“你杀过序鬼吗？”林序转移话题。
“师傅带我执行过一两次任务，虽然交过手，但最后都是师傅动的手，我没有杀过。”宁月靠着窗边，撑着下巴说。
林序看着宁月漂亮的侧脸，看得出来只要一提起宁叶倾宁月就会有些阴郁。
“她对你很好。”
“嗯。”
……
车厢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声。
林序不知道还要说什么。
他不喜欢说那些节哀顺变之类的话，宁月一定都听烦了。
“听首歌吧？……”
林序突然掏出手机，问宁月。
“嗯。”
宁月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看向窗外闪过的各色灯光。
得到同意，林序点开手机里的音乐软件。
音乐声响起，前调很轻，是一阵哼唱。
这是一首英文歌：《pleasedon’tgo》
风吹起林序和宁月的头发，一切都显得很平静。
但他们心底深藏的思念，随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