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射真身体只是刚刚恢复两成,经此一阵长跑,早已气喘吁吁,从一个小坡上冲下来,刹不住脚,一头扎到地上,两眼翻白。
青狐吃了一惊,忙拉起他,见他脸色血红,便知是奔跑过度,再回头看时,那大象却没有追来,想必是经过大段的山路,终于将大象绕丢了。
青狐放下些心,将宁射真放平,不住的唤他:“宁公子,宁公子?”宁射真歇了半晌,这才悠悠的醒过来,却一把抓住青狐的手,惊恐地说:“青狐姑娘,你快走,不要管我!”
青狐有些感动,抚抚他的手,说:“宁公子,你先歇着吧,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把大象甩掉了。”
宁射真这才看向四周,果真没有大象。这才放心,嘘了口气,倒在地上。
青狐轻声说:“宁公子,你先在这儿等会儿,我去找些山泉来。”
宁射真说:“青狐姑娘,不用忙。我不渴。”
青狐说:“你还跟我客气嘛。你等着。”她说着,站起来身,忽然,脸色纸一般苍白,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宁射真察觉有异,缓缓问:“青狐姑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青狐忽然一把拉住宁射真的手,惊恐的说:“宁公子,我们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宁射真不禁问道:“青狐姑娘,这儿有什么古怪吗?”
青狐惊慌失措的点头说:“不错,这儿是本洞禁地怨狐谷,从来不许人来,擅入者死!”
宁射真没有觉得什么,却问道:“你们本洞弟子也不能进吗?那我们出去吧。”
青狐点头说:“怨狐谷是个凶地,每年都会有数百只狐狸在此神秘死亡,师父说是因为谷中有天然的瘴气,剧毒无解。便是她本人,也从来没有进入过。我们快些出去。”
宁射真连忙强撑着站起来,不料二人刚出谷口,便看见那大象侍在一侧,象山大尊不知何时已经转回来,立在大象一侧,正在四处张望。显然目前还没有发现二人。
这下进退两难。
宁射真说道:“青狐姑娘,我们还是回那怨狐谷中去吧,我看这象山大尊似与你们白狐洞有积深的怨仇,被他抓住还不如我们在怨狐谷待些时候,再想办法溜出来。怨狐谷的瘴气似乎并不重。”
青狐想了想,终于点点头,说:“那我们小心些。被师父发现也大为不妙。”说着,二人又轻声转回去。一直走到谷中,离象山大尊甚远,这才停下。
宁射真四处看看,只见这谷并无甚奇处,只是四周树木阴森至极,偶有阴风仿佛鬼怪嘶吼,让人心生寒意。更兼草丛中不时有森森白骨成堆的累积跃入眼帘,更生恐怖之感,这时,一股恶臭扑鼻而来,熏人肺腑。细看之下,那些白骨骨胳不甚大,倒似狐狸的骨骼,想必怨狐谷的传说也有些道理。
周围环境恶劣,加上禁地之说,青狐二人的心情都极压抑。也不敢四处走动,只能呆坐在原地。
大约过了个把时辰,天色渐暗。
青狐看了看天色,说:“我出来这些时候,要回去了。宁兄弟,你觉得怎么样?”
宁射真忙说:“我没事,歇歇就没事了。青狐姑娘,有事的话,你先回吧。”
青狐歉意道:“师父有命,不得擅自带外人入白狐洞,我不敢违她命令。但是现在下山去恐怕又要遇着象山大尊或者我其他同门,让他们发现你曾经入过怨狐谷师父定然要大怒。你还是先待在这里,至少目前这儿是最安全的地方。等到晚上,我会溜出来带你出去,你千万不要胡乱走动。这几天洞里热闹,姐妹们爱出来乱逛,当心看见你。”
宁射真连忙点头。
青狐又取出一把匕首递给宁射真,说:“这把匕首还挺锋利,你先拿着防身,这谷中恐怕会有长蛇之类的东西。”
宁射真忙接过来。青狐又交待几句,这才蹑手蹑脚的走出去,从另一个方向出去,正好是去往白狐洞的路径。也避开了象山大尊。
宁射真一个人待在当场,看看天,正是中午时分,此时正值春末夏初,阳光并不甚热,却格外刺眼,宁射真想到霍清风与黄狐二,不知他们怎么样了。但干想,于事无补,他索性不想了。当下站起来,四处走动。奔跑了半日,早已是肚腹空空,咕咕直叫,能找到些野果最好,先充充饱。如果青狐当真是晚上才出来,那么他要一直饿到晚上了。希望能找到些野果。
这怨狐谷里尽是狐骨残骸,有些尚未腐烂完的狐皮刺鼻的发臭,越待的久,越闻得清晰,让人几欲作呕。
宁射真忙掩了鼻子,谷中这情形,如果是在平日,请进来也不定有人肯来,何用强制。
就在这时,一道灰影扑然而至!宁射真看得真切,那是一只身形巨大呲着利齿的灰狐!
宁射真连忙躲闪,但那灰狐灵活凶恶异常,前爪奋力一探,正抓在宁射真身上,立时抓出两道爪痕!
宁射真万想不到狐狸也如此猛勇,当下将匕首持正,对准扑来的狐狸刺去,那狐狸略一闪躲,便已避开,然后宽尾一甩,正中宁射真脸颊,宁射真竟被它扇得晕头转向。
这绝非一只普通的狐狸。
宁射真忽然想到,这儿竟然是白狐洞怨狐谷,那么这里的狐狸当然会有些异常,也许竟然还是白狐洞所养的狐狸。
想到象山大尊便养有一只象,虎侍尊者降有几只虎,白狐养几只狐狸当然不在话下。
这一惊非同小可,宁射真竟然有些害怕。
便在这时,狐狸又扑身而上,这次狐狸来的又快又猛,宁射真眼见自己抵挡不住,连忙一闪射,不料那狐狸的身子撞上一侧的山坡,后足着力,用力一蹬,立时又反弹回来。此时宁射真尚未从地上爬起来,狐狸一张爪,正将他复又摁倒在地,张开血口,狠狠朝宁射真颈上咬去!
宁射真大吃一惊,一侧身,便将脖子挪开,却将肩膀送到狐口中,被咬个正着。
狐狸咬中甚疼,但宁射真顾不得这些,当下已经将手中的匕首刺进狐身之中。但那狐狸训练有素,一觉异常,立即弹跳而起,宁射真只伤了它一点皮肉。灰狐吃他这一刺,又见他死不服输,似乎也有些害怕,当下低啸一声,转身去了。
宁射真见灰狐远去,心有余悸的坐到地上。
这儿有一只狐狸,便有可能有第二只,宁射真坐了片刻,想要起来,却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加上身上的血流如注,当真是身心俱疲。
他坐在地上,大口吸了几口气,又歇了一会儿,这才舒服一些。
他强自站起来,缓缓朝谷口走去。如果象山大尊还在,那只能再回去躲起来。这几天真是倒霉透顶,先是遇到雕,后来遇到虎,再后来大象都出现了,不想现在连狐狸也狠如豺狼!
走不多远,宁射真忽然看见远远一道灰影复又窜来,他看得真切,正是那只灰狐。
他心中大吃一惊,还看见灰狐身后还跟着一位全身白衣的女子,却蒙着脸面看不清楚,但身形曼妙,想必也是个美人。宁射真想到这儿乃是白狐洞禁地,如果来者是白狐洞中人,定不敢走进来,他索性又走进谷中,找了一处森密的草丛躲起来。那只灰狐已经进了洞中,飞快的跑向先前二人打架的地方,却没看见宁射真。这时,那白衣女子也飘然而至。
宁射真吃了一惊,这白衣女子莫非竟然不是白狐洞中人?若非如此,她怎敢进怨狐谷?正想着,那白衣女子已经四周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宁射真。加上谷中臭味熏天,那灰狐也没有闻到宁射真身上的血迹。
这时,白衣女子忽然轻轻抚了抚灰狐的脊背,宁射真看得心神一动,忽然想到:“这女子莫非竟然是白狐洞主白狐?”
想到青狐穿青衣,红狐穿红衣,黄狐穿黄衣,这白狐穿白衣当然有可能!
灰狐仰首嗥了一声。白衣女子便说道:“我知道你肯定看见有人来了,要不你也不会受伤了。来,让我们找找看。”
她对狐说话时,温柔有加,仿佛对自己的孩子一般。
宁射真听到她要来找找,不禁有些恐惧,便看见白衣女子已经朝这边走来了。本来这儿的野草是最茂盛的,加上白骨森森,一般人吓也吓坏了。
白衣女子走在灰狐后面,灰狐的身子庞大,走过之后野草俱伏在地上,俨然一条小路,白衣女子走在上面,纤尘不染。看得宁射真目瞪口呆。那白衣女子已经走到近前来了。
便在这时,白衣女子忽然站住,宁射真几乎看见白衣女子正看着他,双目阴寒如匕。心中便以为事情败露,正要站起来,却听见谷外一阵巨响。
白衣女子倏然飘身而起,灵活如狐,转眼间已经到谷口。灰狐尾随而去。
宁射真看得惊羡不已。探头看去,竟然看见那只大象渐渐走了进来!
白衣女子看见是一只大象,也有些吃惊。
不知何时,那大象的象牙尖上,也染了些血迹。
再看它尖锐的象牙,白衣女子似乎想到什么,轻舒一口气,继而又紧锁了眉头。
白衣女子轻声说:“灰儿,难道你竟然是被这大笨象所伤?难怪你打不过它,它个子比你大这么多呢。”
说这话时,她又爱又怜,轻轻抚了抚灰狐。灰狐不会说话,听她这么说,并不知是何意,一动不动。白衣女子便确信自己心中的想法。
这大象并不无辜伤人,看见白衣女子俏立在谷口,它也恃立在当场,大眼睛看着女子。
白衣女子看着大象,似有所思,也是不动,一时,谷内安静至极。
过了一会儿,白衣女子忽然飘身而起,身形缓缓的游过大象身侧,往谷外走去。大象见她走出去,也跟着出去了,灰狐又跟在大象后面。不一会儿便都看不见了。
宁射真松了口气,全身要散架一般疲累,他再也不想动了,不管脏与臭,坐在野草丛里不想起来。他本瘦小,这几天先后受了许多苦,吃的饭却极少,这时头重脚轻原在情理之中。他便准备一直坐到晚上,等青狐来带他出去,或者自己出去。现在万万不能出去,万一被人发现便把青狐连累了。
过了盏茶功夫,宁射真正在晕晕欲睡之际,忽然眼前白影一闪,他猛地惊醒,便看见那白衣女子去而复返,立在谷中。他打一个激灵,又紧张起来。想必先前她只是引开大象而已。此时回来又做什么?宁射真暗暗庆幸,幸亏自己累得不能动,若然能动,必定走出去了,以白衣女子那无声无息的轻功身法,必能发现自己。
扫了一圈,白衣女子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事情。这才缓缓走到一侧山坡前,伸手一拂,先前几根伏在山臂上的藤罗立即被她拂开,她伸手在山壁上轻轻拍了三下,顿了顿,又拍了三下,便听“喀嚓”一声,宁射真又是兴奋又是惊诧。
只见那山壁竟然缓缓移动,露出一个一人宽的洞穴来。原来那洞口的门是一处铁板,上面暗仿了山壁的颜色与材质,若不细看,绝难发现。却不知洞里有什么。
宁射真忍住好奇,屏住呼吸,看见白衣女子走了进去,灰狐跟着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