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礼道：“好。”

傅正收了狐狸笑，眼眶已是微微红了。

他似乎想到了很多的往事，一时之间有点心意上头，他没有刻意压下去，相反因为这些上涌的情意，让他看上去情真意切，与为了拉拢人而刻意营造出来的惺惺相惜不同，傅正笑了笑，道：“季公子与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季礼道：“我知道，在你们眼中，我们这一种人，狂到可以不明是非，不顾生死，狂妄自大，不知死活对吗？！”

傅正道：“你说的虽然难听了点，但我并不否认，这些全是你的缺点，可是，也正因此，才让殿下留意于你……”

“朝中有太多那些温文尔雅的学子了，也正因为此，反显得你这样的人可贵，”傅正道：“也许会有人说你傻气，可是殿下显然并不这么以为……”

季礼一怔，道：“太子殿下的确心胸宽广……”他这个人，也是知道自己的臭毛病，一张臭嘴，没有主上能喜欢的。

“但愿以后殿下也能纳下我这样的人上的谏言，莫要到了那时再嫌我这一身毛病才好……”季礼的眼神很有神，似乎依旧有很多的观察和保留。

“口才易得，可真心难求，只愿你也一如现在，始终有一颗赤诚真心。不改初衷！”傅正道。

两人竟是一笑。

天色晚后，傅正才回去了。

院落里却恢复了安静，季礼的心也终于平静了下来，不再闹了。

他回到内室，不顾早就已夜深的夜色，忙将烛火挑亮了些，将书架上的书翻了个遍，终于寻到了当今陛下初登基时的情景和描述史志。

宣帝登基初年，改元孝中一年，立傅氏女为后，时年多地大旱，七侯上京。

孝中三年，傅后有孕，钦天监测而为妖，甚为不祥，四年诞生，立为太子，傅后病亡……

寥寥数语，然而季礼读来，却觉字字暗藏玄机。当年，宣帝左不过也才不到二十岁，明明有无数雄心壮志，也重用了许多文人，想要改变朝廷积弊，那孔玄便是当时最最重要的一人，后来，孔玄被罢官，贬回家乡，傅后死了，傅家退后如同隐形人，就连宣帝也成了昏君……七侯这么多年才算安宁。

当初，是否也是惊心动魄，或是，天时，地利，人和……全都错了呢？！

烛火明明灭灭，跳跃着季礼眼中有太多的情绪。

他握着书页的手紧了紧，太子，太子殿下……如若这份从未浇灭过的意志，得了传承，是否，他也可以如当年的那些文人一样，哪怕凭借巧舌如簧，哪怕凭着一身傲骨，一身不惧死的正气，也可以，赌一把。

而太子……是值得赌的。

哪怕为了天下人，也是要赌的。

季礼眼中的光亮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了。

朝有积弊，他们这些人才会有用处。

他从来不怕，从来不怕流血，他只怕热血会灭，而身无长处可被用。

他突然狠狠的合上了书页。

即便是死，他也会赌。赌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