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太傅看了一眼太子,见他越发的沉稳了,被这样的环境吵着闹着,他竟半点争辩的意思也没,只是敛着眸,一直在听着。
如此能忍,城府如此之深。
一国储君,连脸面也不要了,不在乎一点身上的小毛病,小暇疵,能豁得出去,不怕一国储君的尊严被浇上一头脸的泥水,她甚至可以如此默认下来。
果然,见宣帝要退朝走人了,太子慢悠悠的道:“父皇,儿臣也有话要说!”
宣帝又坐了下来,道:“太子有何辩解?!”
“非为辩解,只是觉得有些好玩的事情要与大家分享……”太子淡淡的道:“小木头……”
沐公公忙带着小内监们过去了,跪在了地上,道:“参见陛下,太子殿下所呈上来的便是这个东西……”
“这是何物?!”宣帝纳闷的道。
“是一男子用的腰带……”太子道:“然而有趣的是,这腰带是在荣华宫里找到的……”
朝廷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污陷,这是诬陷!”跪下的臣子们几乎都叫了起来。
太子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这么着急做什么,难道是你们的?!”
一群人都愕住了,脸涨的通红,跪着嗑头道:“陛下明鉴呐,太子殿下这分明是泼脏水,不仅辱及贵妃名声,还辱及臣等人,此举,实为阴险至极!陛下,还请陛下明查,为贵妃娘娘,为臣等做主!”
宣帝道:“没头没尾的,你们倒叫起屈来,太子,你可知污及贵妃有什么影响?!若无证据,身为储君,此举,确为失德。”
“儿臣自然有……”太子道:“带上来……”
后面的穆骏琛带着几个侍卫,押了一个小太监进来,小太监瑟瑟发抖。
“他是……”宣帝眯了眸,道:“何人?!”
“荣华宫的小内监,此腰带,也是他拾起……”太子道:“除了父皇,这后宫之中,还有谁能有这样的腰带?!你若知,最好说出全部实情……”
小太监红着眼睛,道:“奴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他惊恐的看着那些欲瞪死他的大臣们,以及一言不发的许太傅,瑟瑟的发着抖。
“大胆!”李恩公道:“若是不说,拉进慎刑司,严加处理!”
小太监一听到慎刑司,就吓的脸都白了,他知道一旦进去了,必死无疑,便嗑嗑绊绊的道:“……是,那日奴才在宫殿中收拾时拾来的,并不知……不知是谁的……”
“何处拾来!?”李恩公冷着脸道。
“就,就在……荣华宫里……”小太监看着那些恨不得吃了他的大臣,脸色白了白,又忙低下了头。
“这是诬陷!”跪在地上的臣子,脸色铁青道:“这个小太监可以被人收买,腰带也可以是栽赃,太子殿下,到底意欲何为?!如此诬陷贵妃,不仅否定了贵妃,还否定了陛下未出生的亲生骨肉!如此作为,实在有违兄弟之悌!”
“太子殿下,谁知这小太监所说是真是假?!谁能断定?如此凭他一言,凭一物,便要定这莫须有之罪吗?!”
“陛下,陛下明鉴。这是居心叵测的诬陷!”有人愤然道。
“敢问太子殿下还有别的证据吗?!”
“凭一人一物,便想定贵妃的罪?!陛下,这些年,贵妃娘娘对陛下之心,陛下应当是知道的,况且许府的教养,也绝无可能出现此种之事,陛下,如果陛下听闻太子一面之词,就要造成六月飞雪,莫大冤屈了……”
宣帝道:“太子,你可还有旁的证据?!”
“父皇不信?!”太子淡淡的道:“父皇若不信,儿臣自然会找出旁的证据来,不过嘛,贵妃那肚中的孽种,到底是不是宗室血脉就难说了……”
宣帝的脸色也是绿绿的,瞪着太子。
“太子殿下,莫要信口雌黄,满口孽种之言……”
“臣等不服,太子这是想要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其心……叫人齿冷啊……”
宣帝的脸色也是不大好看,谁会被当众告知自己戴了绿帽能高兴得起来?!
虽然他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先营造一点风声鹤唳的声名,再慢慢的否定贵妃与其腹中之子,谣言也足够能杀人了……
太子是不能说出宣帝中毒一事的,此事牵扯太深,若现在扯出来,只怕会……适得其反,狗急跳墙。
只能扯出此种事来,混淆他们的耳目。
“一个是朕的太子,一个是朕的爱妃,为何不能和睦相处?!”宣帝道:“如此互相攻讦,徒让臣民笑话。”
宣帝道:“太傅,此事,当如何了结?!”
许太傅道:“太子所言,证据不够确凿,不能因此定贵妃之罪,但是太子虽献美于朝,而这些朝臣却小题大作,想要死谏,虽则为谏,实为有胁,依老臣看,这些人,当要罢免,否则此风一开,人人便可非议储君,动摇民心,长此以往,定一发不可收拾,如今科考在即,若是引起动荡,便是动摇社稷江山,陛下莫要心慈手软,此等于公上不作为,于私上紧抓不放,小题大作之臣子,不堪大任!”
“太傅……”众臣脸色更白了,忙紧张的一声附合着一声叫唤了起来。
宣帝也是一怔,他从丹陛之下看着许茂行,觉得甚为棘手。
他竟然可以狠心舍弃贵妃了吗?!
当初费了心神,将贵妃送进宫,如今,贵妃与他意志相左,他便能断尾而生,弃卒保帅?!宁愿断臂,也绝不让贵妃拖其后腿。这个许茂行,太可怕了。
太子没有看向许太傅,这局面,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他挥了挥手,穆骏琛与沐公公带着小太监下去了。
穆骏琛深深的看了为首的许太傅一眼,什么话也没话,退了出去。
气氛一时间有点紧张和凝滞。
连在殿门外的傅玉锵都紧张了起来。
良久后,宣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太傅实在要求太严了,这些臣子,就是直了些,其实还是得用的,若是罢免这么多官员,以后,朝中还有何人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