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的确会挑人，”若是旁人能留在宫中，享受荣华富贵，哪里有肯走的？！这二人倒是特例。

“这般知进退的，在这宫中的确少见……”宣帝道：“是朕管教不严，所以都不及太子会调教人了……”

李恩公听着也笑了起来，道：“总会有清明的一天。”

宣帝道：“许贵妃不能再留了，这般下去，她迟早要搅乱整个朝纲的视线，将视线转到后宫来，可不是好事……”

“是，老奴按陛下的吩咐，已经在安排了，”李恩公道：“难为陛下容忍她这么久……”

宣帝道：“也是无可奈何，科考在即，不容有人置喙后宫，许贵妃事后，定会有人攻击太子，这般也好，正好也到了站队的时机，皇儿也能辨清，究竟哪些人可用，哪里人只是白眼狼。”

“所以这便是好处……”李恩公道：“陛下安心，定不会有失。”

宣帝叹了一口气，“有时候真想自己做个薄情的人……”

“好在两个孩子快要成婚了，能呆在身边护着，也是放心的……”宣帝道。

许贵妃醒过来的时候，已夜深了。

宫女一副担忧的表情，道：“娘娘，您发烧了，奴婢好害怕啊……还好醒过来了……”

“本宫死不了……”她只剩下一团虚无和破烂的身体，哪里死得了，祸害遗千年。

她咳了一声，道：“没叫太医吧？！”

“没有，只是娘娘再不醒，奴婢真的要叫太医了……”宫女庆幸的道：“……还好用冷毛巾降了温，娘娘真醒了……”

“没叫太医就好……”许贵妃松了一口气。

“娘娘，小殿下没有胎动了，只怕，只怕……”宫女欲言又止道。

“本宫知道，他还活不活着，本宫岂会不知道，他可是本宫腹中的骨肉……”许贵妃仿佛没魂了似的道。

“若是如此，得要落胎啊，”宫女喃喃道。

“去取铜匣来，菱花镜的那个，钥匙在首饰盒中……”许贵妃道。

宫女忙取了来又打开了。

许贵妃取了一个瓷瓶来，带来宫中是害人的，没想到要用到自己身上，她眼角泛红，吞了一颗下去，不一会便冷汗直冒。

好不容易挨到马桶上，良久才落下一个男胎来。

许贵妃抬眼欲看，宫女拦住，红着眼睛道：“娘娘，莫怕了……”

许贵妃带着无比的疲惫，道：“连灵魂都烂了的人，还拦着我做什么？！”

她终究还是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苍白，眼睛里都没有光了……

“处理了罢，埋深一些，不要叫狗扒出来……”许贵妃道。

“是……”宫女应了一声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看着许贵妃坐在榻上发呆，顿时大为心疼，“娘娘……”

“从这一刻起，本宫是连人也算不上了……”许贵妃捂着心口，道：“……这里死了，生为许家人是我的不幸，进宫为妃是我的不幸，怀上他是我的不幸，也是他的不幸……怎么就会这样了呢，幼时出生，宠爱加身，进宫为妃，光芒万丈，那时候曾经以为……我是天底下最幸福最幸运的人，坐享荣华富贵，有着很多平民，连想象都难以想象的生活……”

宫女听的心酸，又难过。

“原来没有完美的人生，看似完美的前半生，后面必有一个巨大的陷阱等着自己，一旦进去便是毁身灭迹，连人的灵魂都要催毁……”许贵妃眼神呆滞，道：“……如今，除了这一切不需要的，我还剩下什么，还能留下什么，还能抓住什么，连最息息相关的最后的孩子都没了……”

“娘娘，不要再说了，真的不要再说了……”宫女哭的稀里哗啦，可是许贵妃表面是平静的。

她的心，现在只剩灰烬了。

“可我还是不想认输，我的余生除了要赢，什么都没有了……”许贵妃挣扎着起来，掏出一个小箱笼，打开一看，竟是几个小人，上面写了生辰八字。

宫女一见脸色都变了，道：“娘娘？！您何时准备的这个？！”

许贵妃不作声，只是拿出来细看。

“娘娘，巫蛊之术是禁忌啊，这是抄家灭族的罪啊……”宫女道。

许贵妃的眼神幽深道：“本宫此时连孩子都保不了，还要保什么家族，许家就算要死，也是活该，本宫无所畏惧……若是败了，我认败，若是赢了，许家也别想成为世家大族……他们只是表面上的清贵，内地里，又肮脏又乱，不配，不配……担这个清贵名声。他们都配不上，配不上……”

宫女见劝不住她，红着眼睛抽泣了起来。

“无觉法师还在宫中吧？！”许贵妃道。

“在，一直在佛堂那边清住着，无诏不敢求见……”宫女道。

“很好……”许贵妃看着这几个小人，喃喃着道：“成败只在此一举了，若是败了，本宫认输，认命！”

此时，穆骏琛也已经得了消息，听到了一些难听的传言。

他本在宫中练剑，闻言将剑架到那两个议论的小宫女脖子上，小宫女吓的脸都青了，见穆骏琛一脸杀气，便跪了下来，瑟瑟发抖。

“你们敢编排太子，该杀！”穆骏琛浑身戾气，小宫女怕他真的下死手，忙道：“奴婢们万不敢随意编排，是真的，是真事，宫里都在说……”

“真事？！”穆骏琛只觉心中微僵，开始密密麻麻的扎的心都疼了起来。

“宫里宫外都传遍了，也确实是真事，说是，说是璆鸣贵人勾搭太子，被郡主撞破，也有人说，是，是郡主与贵人争宠，大打出手，还有人说……是，是贵妃娘娘设计的，甚至有人说，说……太子与郡主在，在亭厢偷欢……”她感觉脖子一热，一行血迹流了出来，顿时吓的魂飞魄散，求饶道：“……饶，饶命……奴婢们并未亲眼看见，但是……确实是事实，只是不知哪种说法能当真！”

穆骏琛明显的感觉到整个呼吸都重了，心不住的，不住的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