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战战兢兢的道：“……陛下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让臣为陛下损去了育孕子嗣的精力，所以，所以……”

许贵妃脸色一白，几乎有些站立不住。

“呵，原来是这样……”她竟说不清是失望居多，还是难受居多，哭着笑，笑着哭道：“……原来是这样，原来如此……陛下好深的算计，原来你不是棋子，我才是……”

“当年你入宫，朕也曾怜惜你年少不知事，也曾真心的想要善待过你……”宣帝道：“可惜……”

“善待？善待会眼睁睁的让我怀上莫须有的孩子，自己却冷眼旁观吗？！”许贵妃哭着道：“你明知道，我有多渴望诞下皇子，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去借种……”

宣帝对戴绿帽一事，仿佛没什么感觉。

“我明白了，就算是亲子，你也不会让我生下来，对吗？！在你心里，除了太子，你容不了其它的皇子，是不是，是不愿意生他们下来胁制你自己，又威胁太子吗？！”

“如果我有怀的机会，你是不是连机会也不会给我，是不是就算怀了，也会打下来？！”许贵妃凉凉的笑着惨淡，道：“是我傻，傻透了顶。”

她的不甘，愤怒全是笑话，全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而他却在冷眼看戏，看她挣扎。

她不过是蛛网中的猎物。如此的凄然。

“……是因为我是许家的女儿吗？！”许贵妃道：“……进宫之前，我也曾有过憧憬的，是你毁了这一切……”

“毁了一切的人是你自己，是你太贪心。你什么都想要，什么都失去了。这一切，不是因为你是许茂行的女儿，是你选择成为了他的爪牙……”宣帝道。

“因为太子生母，先皇后？！”许贵妃道。

宣帝没有否认。

“陛下真是疼爱太子，为了他，竟然能不要其它的皇子，陛下就没想过万一失去太子，陛下就什么都没了吗？！”许贵妃愤怒的道。

“如若不是太子，是其它人生的孩子，又有什么意义呢？！”宣帝道：“太子是容容的孩子，朕从未想过会失去太子，如果，真有如果，这个天下，不要也罢！”

许贵妃怔怔的看着宣帝，哭红了眼睛，也不知道是悲戚自己过多，还是悲戚孩子，或是所有的不对过多。

“朕这一生，软弱不成立，可朕注了一生心血，养了一个真正的王……”宣帝凑近她，此时有些话说出口，他已经不怕她知道了，宣帝道：“太子，终会成真正的王。而这，才是朕毕生的成就。”

许贵妃一句话也不能说了，她突然间心如死灰，什么都明白了。

她早就料到，可是亲耳听到他说出来，这一刻，所有的踌躇满志全部都灰飞烟灭，所有的野心都已经只剩下凄凉。

她想笑，可她却听不到自己笑的声音，她想笑，可是她却知道，此时此刻她的笑容，定是比哭还要难看。

“贵妃也是狠心呐，对朕下药，朕都是知道的，”宣帝道，“也正是因此，朕才最终对你下了杀心，以往朕只想过，将你打入冷宫，或是逐出宫，回到许府，并没有非要你一条命……”

杀，冷宫，逐出宫……又有什么区别呢。后两者，只会生不如死。

“朕一直想问贵妃，朕一直以来待你也算不薄，就算不会让你生下皇子，也会让你衣食无忧，富贵荣华，朕想问你，是怎么才能下得手的呢？！”宣帝的表情有点说不出的痛心。

“你不是没吃吗？！”许贵妃道。

“不，朕吃了……”宣帝道：“为了不让你疑心，吃了又解了毒。”

许贵妃道：“原来如此，陛下为了太子，为了麻痹我，真的牺牲很大，看陛下好好的，还以为陛下没吃呢，原来……竟是这样。”

她也有些恍惚，事实上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步步走到这种结局的。

她知道，自己可能是死定了。

就算宣帝想留她一命，让她生不如死的关在冷宫，许太傅也不会放过她。

“我说我没有想杀陛下的心，陛下信吗？！那药不过是让人越来越迷糊的药，”许贵妃淡淡的，陈述着事实，道：“我只想要左陛下心志，废掉太子，立我的儿子为太子，我准备了药，准备了道士，准备了谗言，我以为我的敌人是太子，原来并不是，现在才知道并不是啊……”

“我甚至还用美人想引陛下父子二人相斗，原来这一切都是徒劳，再美的美人计也是不奏效的，因为陛下，从来不会被这些所迷，这些年骗的我好苦啊……”许贵妃道：“璆鸣的本事还是不够，你们父子不是一般人可以离间的，你不是昏庸只知利用的董卓，太子也不是有勇无谋的吕布，就算有十个貂蝉，也是无法离间你们父子的吧？！”

许贵妃道：“是我误了，太天真。”

“如今说这些都没用了……”宣帝站起来定了定神，有些伤感，转身慢慢走了，许贵妃看着他逆光的背影，脸色灰白，眼神也渐渐的灰暗下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过是虚幻中的一场梦。

宣帝走到了大牢前。

钦天监司一见到宣帝便道：“陛下，臣冤枉啊，陛下息怒，陛下饶命……”

宣帝道：“用鬼神之术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不说这件事，只说以往，你与贵妃合谋，诬太子是妖孽的时候，朕就想杀你了，所以你现在在这儿，不单单只是这件事，你该明白，你无论如何，朕都不会放过你。明白么？！”

钦天监司刷的一下脸上血色褪尽，仿佛第一次认识宣帝似的，他的嘴唇抖了起来，整个人都呆住了，傻傻的看着宣帝。

“甚至，朕已经一早就想好了替代你的人选，”宣帝淡淡的，眼神却冷酷的盯着他，道：“待你死了，自然就迎新司入朝为官，”

钦天监司腿一软，人改跪为瘫坐了下来，汗也一直的淌个不停了。他明白了，这一次，只是一个由头，昔日的时候，宣帝就已怀恨在心，存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