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李楚淮已经准备好好在家过冬了,z市的湿冷让她的身体还是有些受不了,没什么特别的案子的话,每年冬天李楚淮都会把一年份的病假、事假、年假全休掉,为此林渚总是嘲笑李楚淮跟个老太太一样。
“今年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冬眠啊?”林渚拿了一摞合同递给李楚淮,“我们之前开会商量过了,你的工作时间也好能力也好,都具备了合伙人条件,你同意的话,这次休完回来就是合伙人身份了。”
“费尽心思去给所里创收拉案源,管理律所事务这种事情实在不适合我,我还是老老实实打我的官司好了。”李楚淮把合同推回给林渚。
“就知道是这样。”林渚又拿出另一摞文件,“下半年尽干些吃力不讨好的活了,这一单算年终奖了,好好干。”
李楚淮翻了翻资料,“走私?”对于z市这种并不在边境的城市来说,走私案还是比较少的。
“嗯,先从g市走私,再运到我们这来卖,昨天被抓了,g市那边海关还在查,所以~”林渚掏出一张机票递给李楚淮。
“所以这案子在g市审,我也得陪着我当事人在那边过年对吧。”李楚淮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林渚,这类大额案子一旦审起来不是一天两天能了事的,别说休假,这个年怕是都不好过。
“这案子的标的额最好值得买我一个假期。”
和林渚这种民商案件的代理律师相比,李楚淮这种刑辩律师的收入就显得单薄了些,毕竟杀人放火的亡命之徒也没什么钱,大多走的都是法律援助,但你的客户里有走私贩毒贪污受贿这类主就另当别论了,李楚淮的房和车就是这类客户贡献出来的油水
“你这也算是变相拒绝我的休假了。”
“为了帮助你更好的迎接新工作,今天放你一天假,回家歇着吧~”林渚一直以做个人性化的领导为己任,“我刚好去工商局,顺路稍你一段。”
“不了,我去警局,张律师今天病了,我去警局帮他当事人办个取保候审。”
“哦?倒是听说警局来了好几个警校的小朋友,这趟去只是去办取保候审?还是准备去挑挑看把把关?”林渚每次这样说话的时候,一双桃花眼里总是透出掩不住的风流气。
“我一个婚都结了的人有什么关要把,倒是有些人过年的时候相亲对象可要好好把把关。”
李楚淮上学的时候听说的鼎鼎大名的律师新秀林渚是一个留学归来,专业水平过硬,辩护起来一针见血,能在数个案子直接纵横捭阖且游刃有余的精英,现在看来,精英大概都有两幅面孔。
“会离婚的婚姻只会让人贬值,你可以未雨绸缪,为即将贬值的自己早做打算。”
齐晟以前就感慨过,这两个人一旦开始互相捅刀就是同归于尽鱼死网破,半点情面都不留。
经林渚这么一说李楚淮才意识到,和丁凛离婚的事情要好好考虑了,最近日子过的还算太平,这次借着这个案子她离开一阵,也能把那些人的注意力转到g市,慢慢把丁凛和她的关系剥离开,这个时间节点是最合适的。
李楚淮稍微收拾了下办公室就去了警局,自从做了这份工作,来这的频率仅次于回家和开庭。
“小楚来啦。”老萧刚出警回来就看见了李楚淮。
“嗯,刚办完取保候审。”
“上次碰瓷那个案子黑你助手电脑的人查清楚了吗?”上次看过新闻之后老萧马上就联系了李楚淮,虽然李楚淮一直说没事,但他总是不放心。
“没找着人,立案级别都够不上的小事,没什么好惦记的。”李楚淮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她倒是希望真的有什么正面冲突,这样不痛不痒的试探而她又抓不住他们尾巴的感觉让她觉得无趣和浪费时间,发生的一件件事既不能证明和张姥姥无关,也不能证明有关。
“得,反正你呀,也是个说不听的,总之有事给我打电话。”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个事。”李楚淮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我得去趟外省,我回来之前我老公还麻烦你帮我上点心,有个什么事还劳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这一走,李楚淮总归不放心丁凛。
“行,以后出警结束回来的时候能从你那小区门口过的,我都绕一绕,要真有人在那附近盯着也能起个威慑作用。”老萧虽然一直跟李楚淮说有事就找他,可李楚淮从没开过口,这还是第一次,他也格外重视。
“辛苦,我回来一定请你吃饭。”
“客气啥,我命都是你救回来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老公…”老萧说到一半才觉得不太对,正要改口李楚淮却拍拍他的肩,“没事,也可以是你老公。”
两个人正开着玩笑,老萧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那是不是你老公?”
“还说风就是雨了?你是不是真惦记他?”李楚淮顺着老萧指的方向看过去,“看来不是你惦记他,那边是什么部门。”
“刑侦队技术部。”老萧也是第一次在警局见到丁凛。
“那你有事先忙,我去警局门口等等他。”李楚淮也不多耽误老萧时间。
“行,先走了。”
李楚淮想起来之前大排档见过的张以则,这么看来他和丁凛可能不止有朋友之间生活上的往来,如果他真的和警方的人有什么关系也好,这样离婚以后她也能放心一些。
天气越来越冷了,风吹得李楚淮的腿生疼,丁凛一出来就看见站在寒风里的李楚淮,这段时间她瘦了不少,背影显得越发单薄。
李楚淮身上一沉,回头就看见丁凛把他的大衣披在她身上,这件衣服是之前买电脑那天两个人一起挑的,不穿不知道,原来这大衣这么重,李楚淮觉得自己现在跟负重训练一样。
“这么冷,站这干嘛。”
“等你一起回家啊。”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不光是丁凛,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素来觉得做事要讲效率,也习惯了独来独往,等人一起回家这种事幼稚得像谈恋爱的高中生。
丁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笑得多开心,刚才看见李楚淮的背影他就有一种想要抱住她的冲动,而这种冲动现在已经快要冲破他的理性控制了。
“你这衣服太重了。”李楚淮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丁凛,“稍微等会,我打个车,等车过来估计还要一会,你衣服自己穿上吧,你里头这件太薄。”
到了冬天李楚淮就不太开车了,腿疼的毛病说犯就犯,为此她险些出过车祸,后来索性冬天就不开车了。
“我开车了,你是跟我一起去还是等我开过来?”
对于李楚淮没开车来丁凛也是有些吃惊的,李楚淮工作节奏很快,没什么时间能浪费在打车上,而且李楚淮犯起懒来连小区里两百米的路都不想走一定要用代步车。
“远吗?”李楚淮需要根据距离来抉择是继续在这受会冻还是忍着腿疼走两步去车里享受暖气。
“一百多米吧。”丁凛也不知道李楚淮远不远的标准是什么。
“那还行,我跟你一起去吧,这风再吹下去我就要瘫痪了。”李楚淮裹了裹大衣,z市就是这样,虽然温度不算低,可一旦起风就觉得直往骨头缝里钻。
“哪里不舒服?”丁凛刻意走在了李楚淮外侧,虽然作用不大,但多少能挡点风。
“腿有点疼,没什么太大毛病。”
“去医院看看吧。”丁凛知道李楚淮对于身体的疾病疼痛之类的一向能忍,而且忍的原因大多是因为懒,懒得走路懒得去医院排队。
“小时候冻了而已,不是什么大毛病,等春天来了万物复苏了,我的腿也就复苏了。”李楚淮现在只想赶紧回家享受暖气。
丁凛突然想起来上次烫伤食道李楚淮送他去医院的时候光着腿冻了一夜,心情突然很复杂,有感动也有愧疚。
“这辆。”丁凛指向一辆白色奔驰。
事实上李楚淮是个并不懂车的人,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很肤浅的好看和不好看,看到这个车的款式她就觉得很适合丁凛穿西装时候的样子,沉稳内敛不失矜贵,内饰也十分舒适温和,和笑起来的丁凛很搭。
“你的吗?”李楚淮盘算着如果不是丁凛的那离婚的时候给他买一辆也不错。
“嗯。”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车?”李楚淮虽然一直没过问过丁凛的资产和收入,但在她的记忆里他们结婚的时候丁凛像个光杆司令一样两手空空的搬过来,行李只有他的电脑和衣服。
“你没问过我啊。”丁凛轻踩油门缓缓起步,他开车比李楚淮要稳得多。
李楚淮调了调座椅,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捏起一副姨太太的强调慢慢开口,“那这么看起来我老公还有点财产啊,到时候离了婚我说不定还能分到点钱?”
“你想分多少?”
丁凛的语气似乎是和李楚淮十分认真的在讨论离婚事宜,这让李楚淮都怀疑是不是她已经说过了她预想的离婚计划,但既然说到这了,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说了好了。
“丁凛,我要出趟差,一天两天回不来。”李楚淮在心里转了一遍措辞,“这次也是个机会,g市挺远的,盯着我的人注意力也会跟着转移,我想现在离开你大概是个比较安全的好时机。”
丁凛一个急刹停在了路边,沉默了许久,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回归原本的生活会让他这么难受,他这时候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张以则说的惨淡是什么意思,如果一个人不曾见过阳光,自然也就无所谓黑暗。
“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