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该启程了。”
尤叔找过来的时候,李明贞正在水沟边往水里撒油菜花瓣玩的不亦乐乎。
“好吧。”她把边上的花都一股脑扔了进去,起身拍拍手,绕了一些路从那桥上回到水沟这边,颠颠的跟着尤叔走了。
“尤叔你过来了家里护卫谁管啊?”
“有二少爷照看。”
“那二哥他这几日不去墅里上学吗?”
“也去的。”
“那他去上学了家里护卫谁管啊?”
“……护卫们都很尽责。”
“噢,那……”
她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显然是下船之后玩上这么会把兴致都玩上来了,可怜尤叔不知道怎么招架,只能问一句答一句。
她跟着尤叔回到文妈妈她们下脚的客栈,见小环正在收拾干粮,便从她手里讨了两块茶点,然后跟着往马车走了。
“小姐!”
李明贞一边咬着嘴里的茶点一边看过去,正要问何事,却见小环气呼呼的指着她的衣服。她低头一看,水蓝色的的布料上溅满了大大小小的泥点,一时没忍住自己先哈哈笑了起来。
“诶呀这个,哈哈哈我没注意诶!”
小环:“……”
她忙安抚她,“没事没事,一块带回家洗,明天就到家了。”
她说着推着小环上马车,“赶紧啦,不然大街上的人都看到我脏裙子了。”
终于把小环半拉半推的弄上了马车,李明贞也赶紧跟着爬了上去,先是嘿嘿的冲车里坐着的钱清笑了笑。然后等文妈妈也上了马车,就朝前面喊道,“尤叔我们坐好啦,出发吧。”
尤叔便坐了上去,和另一边的车夫打了声招呼,一行人终于再次踏上回家的路。
马车逐渐远去,客栈二楼的顾礼便收回了视线。
“主子?”
“嗯,”他点了点头,把手下面前的茶续上又递了过去,“你继续说,那边的情况如何。”
姜峰立马恭恭敬敬的接了过来放在桌上,回道,“并没有查到不妥之处,干干净净。”
顾礼便又点了点头。
“往襄北走吧,我留在襄南还有些事,你先行一步,如果完了事还没等到我就先回广安。”
“是。”姜峰领了命,把桌上的茶拿起饮尽就告辞匆匆去了。
顾礼在楼上看他出了客栈门,然后直接消失在人流里,收回了目光。想了想,放下银两,也离开了。
李明贞一行人却是遇到了点麻烦。
李明贞在吵吵闹闹的声音中跳下车,看着车外或趴在地上或躺在地上或跪在地上的男女老少,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文妈妈却扭过她身子不让她管,“我的小姐诶,你去车里坐着,这里有你尤叔和我。”
李明贞死死抠住马车的门不肯进去,又问道,“这是怎么了嘛?”
那地上趴着的中年男人便粗着嗓子嚷嚷开了,“我的儿子啊!就这么被别人撞了还没地讨公道!有钱人只有钱没良心啊!”
噢,原来是碰上了无赖。
尤叔有些忐忑的跟李明贞解释,“小姐,我们并没有撞到他。”
李明贞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
那中年男子便不高兴了。
“什么没撞到,我儿子都倒在地上起不来了,我媳妇儿也在边上,难不成是我们故意弄伤自己亲生儿子来讹你们不成!”
旁边跪着的妇人便配合的哭,李明贞看她挤都不用挤眼泪就夺眶而出,不由得啧啧称奇。
他们口中的儿子倒是十分安静,曲着的一双腿瘦骨嶙峋,膝盖处倒是货真价实的在流血。
李明贞看了两眼就觉得疼,但与此同时更觉得惊讶的是那看起来才七八岁大的孩子居然连叫都没有叫一声。
他不疼么?
李明贞看了他半晌,那边尤叔他们却争不过那对无赖夫妻,为了不耽误路程只能无奈妥协。
“这是五两银子,应该够你们去把这孩子身上的伤治好了。”
那中年男人立马接过拿到嘴边用牙齿咬了咬,笑道“好人好人”,便拉着那妇人往路边撤了。
李明贞又被文妈妈催着上马车,她拗不过被塞了进去,车帘要放下的时候,鬼使神差的探头往外面又看了一眼,却看到那孩子一个人趴在地上用两只受伤的腿吃力往路边挪。
“诶等等!”她把车帘掀开,问路边那两个人,“你们当父母的不去扶一把怎么还干站在边上看着。”
那中年男人便推了那妇人一下,妇人只能老大不情愿的去扶了。
李明贞在马车里听到她一边拉那小孩一边在嘴里骂着一些难听的话,登时瞪大了眼睛。
马车已经缓缓走动,尤叔抽了两下长鞭,两匹马便撒欢儿跑起来了。
文妈妈看她神色,不由得劝道,“小姐何必多管闲事,这孩子肯定是人牙子手里带来的,你这么一管他回家之后少不得又要被一顿毒打了。”
李明贞便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即便是买来的,也是自己孩子,为什么要打他?”
“因为心情不好,”文妈妈无奈的解释,“这些孩子只是他们拿来挣钱的工具,工具惹他不开心了,他自然是想处置就处置的。”
“停下!”
“怎么了小姐?”尤叔听她突然喊停,连忙勒停了撒欢跑的两匹马。
李明贞直接跳了下去。
“诶!小姐!”文妈妈吓了一跳,“仔细摔着啊!”
她却不管不顾的往来时的路跑了。
那三个人还在刚刚不远的地方没走多远,中年男人和那中年妇人并肩在前面谈笑风生,那孩子则拖着两条受伤的腿在后面努力的跟着。
李明贞追上去的时候,他已经被落下了一小段距离,那中年男人正回过头训斥他。
“个赔钱货快点过来!还要我们等你吗!”
那孩子便咬了咬牙,加快了些速度。
李明贞瞧着不知怎么就难过起来。
她这么大的时候,不,她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的,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对待这么小的孩子。
“喂。”
那两个人没听见,倒是那孩子闻声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又面无表情的转过去继续走了。
“喂!”她便又吼了一声。
那两个人终于听见,认出是她,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呦,是刚刚的小姐,您还有什么事?”
“是有些事。”
她从头上拔下一只玉雕的木兰花簪,指着那个脏兮兮的孩子说。
“我拿这个,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