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工地骄阳似火,整个施工现场被热浪包围,气温高达三十多度。仓面混凝土块更是被炙热的太阳烤的发烫,赤脚下去就会被烫出泡来。施工爬梯和脚手架上的钢管必须带上手套才能抓握,仓里好似被沸水煮着的蒸笼让人窒息。尽管为了防止职工中暑,调度中心要求各单位在安排班次的时候尽量避开高温时段施工,但仓里依然酷热难耐,中暑现象仍然时有发生。
尽管施工环境恶劣,但刘俊生和工友们一样对工作不敢有一丝懈怠。保证工程进度,确保防汛工期是他们必须完成的首要任务。为此浇筑大队在各分队及班组与班组之间都开展了不同形式的劳动竞赛,每周一评,流动红旗轮流转,连续夺得流动红旗的班组上报纸、上广播,给予物质奖励,年终评先优先。已被提升为班长的刘俊生哪敢有半点的松懈,决不能让领导说他们落后,更不能让兄弟班组说他们无能。何况连续三次获得流动红旗的班组,每一位职工都有流动红旗奖,而且是发现金,这对职工来说是一种莫大的鼓舞,也是他这个当班长的荣耀。当其他班组职工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们班组发奖金的时候,刘俊生的成就感就会油然而生。这个月他们已连续获得了两次流动红旗,如果这两天再努一把力,浇筑方量和高程就会在其他班组中遥遥领先。此时,刘俊生正手提沉重的振捣棒与工友们一丝不苟浇筑着每一方混凝土。每一个人身上都汗流如雨,有的干脆脱掉了工作服上衣赤膊上阵,身上被晒得黝黑并脱了皮。
“班长,你已经在仓里工作了好几个小时了,到凉棚去休息一会吧!不然会受不了的。”
为了让职工工间有一个稍事休息和避暑的地方,浇筑大队在坝上每一个仓位旁边都用木板搭了个凉棚,里面有备有茶水和绿豆汤之内的饮品。工友们见刘俊生已十分疲惫,都催促刘俊生去休息一下。
“不用,我还能坚持,你们先去休息一下吧!待会过来换我。”刘俊生执意不肯,他一段时间以来似乎憋足了劲似的,凡是仓里的重活累活都抢着干。
自从上次被张玲推出家门以来,他一直很痛苦,很失落。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总是在心里放不下,始终难以释怀。家住隔壁,免不了会有经常碰面的机会,几个月来,他几次试图接近张玲,与她缓和关系,恢复到从前的样子,有时想去帮些忙,都被张玲以各种理由回绝,甚至不让袁虎与他有过多的接触。他想不通,本身是很正常的邻居关系,邻里间的相互帮助也是应该的,干嘛搞得那样复杂?就因为她们是孤儿寡母吗?不就是所谓的“寡妇门前是非多”吗?那又怎样?只要我刘俊生行的正,走的端,谁也说不起!再说了,即便是男女朋友关系那又怎么样?难道寡妇就不能有再找人的自由了吗?难道我刘俊生就是个坏人吗?帮助一下张玲她们就有那么多人说三道四?他越想心里越憋气,使足了劲将振捣棒从振捣的混凝土中拔了出来,又狠狠地插了进去!他似乎要有意用这种拼命干活的方式来麻痹自己。
已是近中午了,太阳越来越大,刘俊生从早上七点接班到现在已连续在仓里干了四个多小时没有休息了。直到他所浇筑的仓位最后一罐料子吊过来的时候,他连下料的力气都没有了,当他把手握在吊罐下料口手把上,准备开罐的时候,突然眼睛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工友们见他倒在了仓位里,一下子慌了手脚,马上把他抬进了工棚里,又是给他喝水,又是给他掐脉,但好一会都没醒过来。工友们着急了,一边用对讲机通知现场卫生所医生做准备,一面七手八脚地用木板将他从坝上抬了下来紧急送往卫生所。
卫生所医生马上对刘俊生做了急救处理,并挂上了输液瓶。虽然生命体征稳定了,但仍处于昏迷状态。医生说他是重度中暑,如果再送来晚一步生命就难保了。
可能是对讲机呼叫卫生所的原因,凡是使用同一频道对讲机的现场人员一下子都知道刘俊生在仓里中暑了。很多工友闻讯赶到卫生所看望,小小的卫生所顷刻间里外都挤满了人。周廷山也得到了消息,专程打电话到浇筑大队,要求常大龙切实抓好防暑降温工作,对中暑职工全力以赴实施抢救,保证职工生命安全,决不能出现死亡事故。常大龙和李华平不一会就赶到了卫生所,看到刘俊生还处于昏迷状态,也十分着急,问医生需不需要马上送市里医院,当医生说病人已经稳定了,输完液应该没问题,不一会就会苏醒时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年轻女人不顾一切地拼命扒开拥挤的人群冲进了卫生所,来到急救台前,趴在刘俊生身边大声喊着:“他刘叔叔!他刘叔叔!刘俊生!你千万不能有事情啊!千万不能有事啊!”
她的这一举动把大家一下子搞蒙了。常大龙和李华平也愣住了:张玲怎么也来了?
原来,由于连日来高温天气,为了做好防暑降温工作,工程局要求饮料厂定期到施工现场送汽水和冷饮,以保证前方职工饮用所需。今天正好轮到张玲随车送货到现场,当她正在调度值班室向各单位分发饮料的时候,从对讲机中得知了刘俊生中暑并送往卫生所急救的事情。于是她急忙将手中分发饮料的活交给随行同事王芳后,几乎是本能地不顾一切地奔向了卫生所。
不一会儿只见刘俊生眼皮轻轻动了一下,慢慢苏醒了过来。当刘俊生睁开眼睛时,看见了张玲那张布满了泪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