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问了，果然是这个村子里，大家看到他们各个携刀带剑，还拖着尸体，都露出害怕的神色，躲避不及。李鲤仙再三解释后，才有个勇敢的村民告诉他们这三个农夫住哪里，并且说他们家里没人了，家里仅有的两个男丁被拉去当兵了。

他们进了屋子，整个屋子的家具寥寥无几，不过几个农具，灶台上一些粗碗，墙角几个陶罐以及两三个大水缸。

李鲤仙只能命人把尸体先埋在庭院里，并竖碑说明。

李鲤仙有时候会想，如果自己落到这个田地能活得下去吗？事实上，人不管多么糟糕的田地都能活下去，有时候人脆弱无比，有时候人又坚韧得仿佛会比天地还要长久。

何况有时候，没有拥有过的东西你不懂得它的滋味。生来如此，也就以为世界即是如此，不觉得难熬，即使是受苦，也是理所应当的。

李鲤仙正想着，忽然手一阵痛，她一看，整个手掌竟然全黑了，她一声尖叫，司徒射狐过来一看，焦急道：“你这只手是不是沾到那蝙蝠的血？”

李鲤仙点点头，司徒射狐仔细看了，说：“他的血有热毒，你被传染了。”

“严重吗？”

“当然严重，热毒是剧毒之一，会随着血液走遍全身，一天之内就会毒发身亡。”司徒射狐严肃地说。

李鲤仙看着他的眼睛，怀疑他是不是欺骗或者捉弄她，来报复之前她对他的无礼，但看他无比认真的眼神，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李鲤仙说：“你懂医术？”

“略懂一些。”司徒射狐说。

这个时候阮羡之也走进来，嘴角带着点讥笑：“他当然懂，说来感人，他十岁就跟了名医，刻苦用功，就为了治好卫从容的病。”

看到她的黑手掌便笑道：“你是吞了一整块鲲国的墨吗？”鲲国产的墨天下第一。

李鲤仙没空理他，颤声追问司徒射狐：“那我，有什么办法救我？”

司徒射狐想了一下：“趁现在，砍掉手。”

李鲤仙看着自己的手，另外一个手缓缓拿起剑，正在下决心。

司徒射狐又想到了什么，说：“如果在一天之内找到万年寒冰，万年寒冰里的寒毒，可以治热毒。”他说完，他们同时想到那个从来没有人回来过的三危山。

在砍掉自己的手和去三危山之间，她当然选择三危山，李鲤仙是一个赌徒的心理，在确定性和可能性之间，永远选择可能。可能会死？万一不会呢？别人都没赢过？那我又不是别人，赢这件事从我这里开始。她不是不害怕，但如果能一起上山，也有帮手。即使死，有人携手共赴黄泉，犹如深夜归家，有人陪伴总比一个人孤零零走夜路好。

阮羡之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我可不去，我是出来风流快活的，好兵好将一个没带，结果一路被打得披头散发，已经很不开心了。”

说来也确实，司徒射狐和阮羡之确实因为是出使桃国，在兵力方面并没太多准备，他们一辈子也没遭受过这么多打。

李鲤仙不可能放走他们，如果放走了他们，即使自己真治好了，也是功亏一篑。她迅速想着怎么把他们带上山，助自己一臂之力。

阮羡之道：“你别打什么坏主意，想得越多，血走得越快，你也死得越快，你现在呢，心平气和，万事抛开，死得可能安详一点。”

李鲤仙料他狗嘴吐不出象牙，但一句话几个死还是气得想把他当场打死。正要说话，却看到外面守卫的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说：“不好了，不好了！他……他们，好多追兵追过来了！”

他们迅速出了门上了马，远远可以看到来的人不少，而能号令到四蝠的人他们自然更不是对手，这个村子只有一条路，他们只能迅即往前逃。

路越走越崎岖，跑了一盏茶时间，即将到尽头时，阮羡之明白了这条路通往三危之山，想来是村民会在山下砍砍柴，做做农事。

司徒射狐和李鲤仙也明白了，而且李鲤仙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虚弱。不过她天性乐观，觉得上天把他们逼上了三危山，天意这么帮她，那她虽遭逢大难，可一定会否极泰来。

阮羡之笑：“这倒像是你安排好的。”

李鲤仙道：“如果我能安排，我会安排中毒的是你，我陪你上山，感动你，不过你就别以身相许了，一个挂个闲职的礼部尚书儿子，对我没什么帮助。”

阮羡之哼道：“好大的口气。”

眼看追兵就要上来，司徒射狐有点着急了：“你们两个能先决定要不要上去吗？”

司徒射狐环顾了四周，确实只有一条上山的路。一群追兵已经距离不到一里路。能看到之前的两蝠，想来断臂的先行休息了，而在这个队伍中，两蝠大概就处于老三的位置。

为首的颧骨极高，一头蓬松的金卷发，却不知道是不是天然如此。李鲤仙转头看了自己的属下们，勒马就往前奔，属下的一看，虽然怕死，更怕李鲤仙，何况后面的追兵是更现实的威胁，还来不及犹豫，就跟了上去。

司徒射狐看了阮羡之，没有说话，直接跟了上去。

阮羡之摇摇头：“小心冻死你的鸭子。”阮羡之虽然比死鸭子还要嘴硬，但没人理会他的倔强，他也只好徐徐跟在后面，永国带来的虾兵蟹将所剩也不多了，都跟着走了。

走了一里路，司徒射狐回头观望，却看到那些人停在他们刚才的地方，并没有追过来。看来都是知道三危的名头。

李鲤仙放慢了一点，和司徒射狐并列，问道：“哪里能找到万年寒冰？”

司徒射狐抬头看着阳光照耀处，闪闪发光的雪顶，眼里也带了流光：“越往山顶，机会越大。”李鲤仙抬头看了下，便不说话了。

司徒射狐想了下，问：“我有个问题想请教姑娘。”

“请说。”

“我们一路上被人追杀，我算了有三路人马，三蝠的显然是幕后组织冲着永生决而来；再之前的杀人挖眼睛的是何来路，姑娘有头绪吗？而最先埋伏准备杀我们，后来被挖眼睛的那一伙倒霉人，姑娘好像知道是什么来路？能否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