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上镀着一层微光,浅瞳明亮,攒聚的笑意急剧加深,男人以为女人防备松懈许多,索性趴到车窗上,十足搭讪的架势:“外面还是挺热的,麻烦宋小姐赏个脸陪我喝杯下午茶?”
“我们?”不久前刚用过的调子,她的嘲讽不经由任何不借助任何,直白地表露,“费大少莫不是在说笑?首先……你是唐誉茗的男朋友,我不可能和与唐家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同坐喝茶。其次……我宋枝枝也不是什么随便的女人,不可能和仅仅碰过两面的男人同去喝茶。抱歉,扫了费大少的兴致,告辞。”
右手从方向盘移开,眼瞧着她要发动车子了,男人还是不急不躁,甚至未从窗上挪开半分,语气倒多了几分调笑:“准确地说,是三次,第一次是在酒吧。”
宋枝枝并不如她表现得果断与绝情,似乎男人也吃定了这点,一语中的。
半眯的眸盯着前方的路面,她喉咙滚动了下,顺势清清嗓子:“给你造成困扰,我很抱歉。”
在费亦翀眼里,车里的女人目不斜视、神态傲然,清凉的调子未表达出丝毫的歉意,她仿若睥睨众生的女王,即便对他也绝不肯多看一眼,更遑论高看半分。
当然,他想要的绝非道歉:“相信你是无心之过,我并未放在心上……”
“以费少温情先生的美名,现在理应陪伴爱车被撞心痛不已的女朋友,站在路边搭讪别的女人算怎么一回事?”宋枝枝斜睨着他,冷漠的脸蛋,微风间或拂起她墨黑的发梢。
凌厉又泠清的美感,似是羽毛轻轻搔弄着他的心。
如果,这被称之为心动,实乃久违了。
浅色的瞳躲在轻笑后微微晃动,费亦翀凝着她,隐约可见几分宠溺的唇畔往上挑了挑:“那说明他还不算太笨,至少在有些事情上分得清轻重缓急,也没有糟糕到不辨是非。”
“是么?”宋枝枝微微勾了下唇扯开,眼里旋起冰天雪地的寒,伴着只是乍起便有席卷之势的嘲弄,“那我对你也有了基本判断,跟费大少的结论很是不同。”
“哦?那我有幸听听么?”
“道不同不相为谋,再见,哦不,再也不见!”
风起,吹散了他精致的发型。
三三两两的刘海旋即散开垂落,微微遮蔽了他的眼。
可嘴角的笑意从未凌乱也从未隐去。
这个女人,挺多面的……
开车游荡片刻,兴味索然的宋枝枝把车开到修理店,去一旁的诊所把手重新包扎,又只身去餐厅点满一桌大快朵颐,临近天黑才回家。
夜空低垂,满目星光,清凉的风拂动着几分惬意,吹乱着她杂乱的思绪。
磕破脑袋的宋蔳蔳被诊断为并无大碍,却强烈要求住院,宋枝枝回家时两位长辈刚进餐厅,异常安静的氛围飘荡着不似从前的严肃。
中式风的客厅安然沉寂,漂亮耀眼的女孩儿懒懒地靠在沙发中,面无表情,疲惫的面容上展露出她偶尔沉静时才会有的乖巧。
半小时后,皱纹纵横的宋老攥紧她递上的事故鉴定书,面色铁青,浮动的脉络跳动着来自岁月与经历沉淀下来的温度与频率,发出的每一字眼均在打颤:“你什么时候才能安安稳稳不给我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