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

2017年1月27日，又是一年除夕。

这一年全家的团聚，是在陆绍阳的病房里。

单人病房的空间比较宽敞，陆肖然带了折叠桌椅，大家都带了些菜和饮料过来，在医院比不上在家，只能一切从简，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人在一起，尤其是陆绍阳，他在地狱边缘勇敢地挣扎了那么久，最终回到了爱人与亲人的身边。虽然未来仍将充满艰辛，但此刻，这个除夕的夜晚，除了团圆的欢乐，他们什么都不想去思及。

陆绍阳还不能靠自己的力量坐起，梁淑贞将床背稍稍摇高了些，让他能倚靠着。

双腿还是痛，但人精神很好，他喝不了其他的东西只能举杯白开水：“情况特殊，我以水代酒了啊！”

谁知小乐乐一跳坐上床沿，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凑到陆绍阳的耳畔低声问，“伯伯，你会喝酒吗？”

陆绍阳失笑，“我们乐乐怎么想起问这个？”

乐乐一本正经地摸摸下巴：“我们班的航航说，大英雄都会喝酒！他爸爸是很厉害的解放军叔叔，会开战斗机的大英雄，就很会喝酒呢！我爸爸妈妈告诉我，伯伯你也是大英雄，所以我想你也肯定会喝酒！”

幼儿园大班小朋友间的话题和逻辑实在是挺令人哭笑不得。陆绍阳喝了口水，搂着大侄子小声笑：“你伯伯我呢，会喝酒是不假，但英雄谈不上啦。”

乐乐歪头想了想，“可爸爸说，伯伯收拾了很多坏蛋，还有很多像伯伯你一样的叔叔阿姨，所以我们小朋友才能每天上幼儿园、每天开开心心的！”

“乐乐，那是我们的工作，也是我们的责任。我们呢没有超级英雄那些神通广大的本领，但我们是一群有信念并努力把工作做好的平凡的人。这些啊，等你长大就会明白。”

乐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片刻后蓦地上前亲了一口陆绍阳的脸颊。萌娃的“亲亲”一下子让他有点懵，只听大侄子又凑近了些，稚嫩的童音没入自己的耳畔，“可不管伯伯是不是大英雄，我还是觉得你好厉害！我以后也要成为跟伯伯一样的人！”

考虑到陆绍阳身体仍虚弱，再加上还有孩子，一家人没有玩到太晚，最后留了顾笛在病房陪夜。她帮陆绍阳擦洗过后，看得出他远远没有摆脱病痛，这会儿家人走了，整个人还是难掩倦乏。

顾笛帮他重新戴上氧气管吸氧，把床背摇平，而后看着他双腿上带着的支具，心疼不已：“腿是不是痛的厉害？”

他摇摇头：“还好，真没骗你，比起之前痛的程度已经好很多了。”

她叹口气道：“那咱早点休息，医生说了，睡眠充足才能恢复得更快。”

“除夕夜啊顾老师！”他委屈地眨巴眼睛，“这会儿又睡不着，陪我聊聊天嘛！心情好也有利于恢复啊！”

其实顾笛今晚也想多和他说说话，便端了个凳子坐在他床边，一手拉着他的手，细细地摩挲。

“刚才乐乐跟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她轻轻一笑，“恭喜陆警官收获迷弟……哦不，迷侄一枚！”

陆绍阳这会儿倒是自恋，眉眼一扬：“我大侄子一向崇拜我好吧？”

“吹吧你就！”顾笛做了个鬼脸，“不过说到这问题，最近我同事她们都在追一个电视剧，就是讲你们刑侦这方面的。我被她们安利看了几集，哎你别说，你们刑警破案子抓人，是挺帅的！我手机还存了剧照，主要那男主不错，特帅哈哈哈！我给你看啊！”

她说着一脸花痴地翻手机给陆绍阳看照片。

这回终于轮到陆绍阳翻了个巨大白眼：“我说你们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啊，电视剧能信？就穿这身笔挺挺的西装革履还想去追案子啊？太假了吧！”

顾笛一手托腮：“那你们真实的是什么样？”

“灰头土脸呗，出一次行动回队里都是又脏又臭的。有的时候为抓一个人要蹲好几天，蹲到脏话都懒得骂了，不洗脸不洗澡，你想象一下。哎具体的没法一句两句说完，总之就一点也不帅，你也劝劝你们小姐妹，别被电视剧骗了。”

顾笛听在耳里，疼惜在心里。正准备夸他两句，只见那人眼睛蓦地一亮，狠狠眨巴两下。

“不过要是你有小姐妹愿意接受我们这些又脏又苦逼的臭爷们儿的，回头可以介绍介绍！我那傻徒弟的个人问题，为师我也得关心着啊！”

顾笛想了想，非常认真地问道：“你们俩难道不是一对吗？”

陆绍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