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妃冷哼了一声:“荣妃还是多关心一下自身吧。大宗正院可不是个容易的去处。”心绪转好,拍了拍手,迈着步子往殿外去了。原以为自己会好一阵奚落荣妃,见着她那副可怜样子,打下去的心思都没了,打了也是脏了自己的手。斗了大半辈子,荣妃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下场吧。
“母妃。”十一皇子手臂上已经被荣妃撰地青紫,他忍着,没有道一言,见宋太妃走出殿内,看着失神的母妃才经不住唤道。
荣妃是留意到‘大宗正院’四字,他们应该很快就来了吧,她松开了十一皇子的手臂,推了推他,无力的声音叮嘱:“珝儿,你且先回去吧。日后多去小太后那边走动,她心思总没有宋氏那贱人怨毒的。我不在,你也不要畏缩。你外祖定不会放下你不管。熙春,带十一皇子回去。”
齐子珝无奈地被熙春带走了,泪洒落一地。
荣妃跪着向床榻进了两步,看着先皇苍老已发白的脸,眼角才滑下了泪,从喉咙里扯出声音,回荡在屋内:“皇上,你为何要这般对臣妾?为何?”
大宗正院来了人,看着在床榻边哭得凄清的荣妃,拉住了她的袖子,拉扯着将她往外边带。恐惧此刻最为清晰,她扑倒了紫檀木桌子上的杯水,碎落于地上,零零落落。
她执着地偏着头回望着匾额‘揽月殿’,她这一生竟只能止步于这了。荣妃的眸子逐渐不清明,似是失心疯的前兆。她笑了,因为先前的歇斯底里,嗓音带着些许沙哑。
“她儿子当上了皇上又如何,心高气傲如她,在她未当上太后之时,她定是日日煎熬,绝不会比我好过!”
坤宁宫的清早,是伴着几声莺啼,以及从竹条木帘外抚过来的阳光。
床笼碰上明黄的纱帐,从缝隙中探出了一只脚,似白玉雕的,洁白无半点瑕疵。余若安张了张口,发觉这屋子里的人她叫不出来一个名字。
“太后娘娘,惠妃娘娘,淑妃娘娘来请安了。”从屋外进来的丫鬟看起来年岁较小,声音清脆平稳,叫她来传报倒是极合适。
“你叫什么名字?”余若安坐在床边上,穿着一袭大红的亵衣,稍显慵懒。
她看着余若安,脸上漫出了一层薄红,有些紧张。“回太后娘娘,按规矩,应由新主子起新名字的。”
“棉雾这个名字挺悦耳的,你觉得如何?”余若安略思量。
“奴婢谢主子赐名,棉雾高兴地咧了笑,她可是整个宫里头一个被太后娘娘赐名的,叫她怎么能不高兴。
余若安自己抬头推过薄纱,站起身,坐到梳妆镜前边。拿起了一柄桃木梳子梳着发,“叫她们先到前殿候着吧。素色的衣裳拿一两件过来。”向左边的丫鬟吩咐道。这一身大红色着实是不像话的。
“是。”
头上仅让她们钗了一个银钗,不弄其他装饰。她在丞相府里的时候就不大喜欢浓艳的颜色,但也没有穿得像此刻这般素静。梳妆的丫鬟要给她增的胭脂,她都拒绝了。毕竟是夫君身死,如何也得表现出哀思的情绪来。“皇上为什么至今没有迎娶皇后?”
梳妆的丫鬟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两秒,眼珠子转了转。
“你们都先退下吧,我瞧着杏雨一个人在这里便足够了。”余若安明了,抬手让屋内的人都撤了出去。
杏雨行拜礼:“谢太后娘娘赐名。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知晓的不多,但也听闻了一些,皇上正值英年,想是以立业为先。”杏雨人长得乖巧,眼眸中却是有着精光,不是个蠢笨的。
“只是这般?”余若安扬起语调,先皇子嗣虽少,但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他的前面还有个二皇子呢,他立得什么业?
杏雨依旧跪在地上没有起身,“还听闻一些,望太后娘娘先恕奴婢的罪。”
她只是一个宫女,没有什么太大的志向,只想安安稳稳过到能出宫的日子。在这宫里难免会被各种事态波及,她可不想随意被别人牵扯而死。所以她惟有跟着有能力的主子才能保证自己的活路。太后能问到她,是她的福分,她定要好好答,不出一点差错。
“那是自然。”余若安随意地在首饰盒子里翻着,这里与宅子里不同,她是需要些人傍身,也不可能事事都自己亲身去处理。这杏雨瞧着倒是不错。余若安的眉头松展着。
宫里的消息是传得最快的,大家除了做事情之外最喜闲谈。杏雨一向不与人交恶,有什么话都是应着的,她知道的是挺多的。“先皇喜好美人,待前朝的事情不是特别热忱,让大臣们头疼不已。皇上在三皇子的时候便是反其道而行。”
“借此笼络朝臣。呵,还真的是明目张胆呢。”余若安不信连宫中的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先皇能看不出。
“先皇先后赐了两个良娣于皇上。”杏雨顿了顿,“就是在前殿候着的那两个。”
余若安站起身,将手伸向杏雨,示意她来搀扶。余若安险些忘了前殿还有两个人在等着她。
杏雨欣然扶过,领着这位太后娘娘去前殿。
惠妃与淑妃在前殿等了许久都不见余若安的影子,淑妃最是急躁,揪着手帕,在前殿里踱着步。惠妃坐在木椅上,一直在抿茶。
以往在三皇子府里,她们哪里有这个样子还要请安的。宋太妃那边还没有去,还得战战兢兢顾忌着会不会被骂。昨个夜里打听到了凤印最后落在了太后的手上,她们也不会来这边。余若安的岁数还没有她们大呢。
余若安敛着眸子坐在了正中的位置:“本宫来晚了,让你们久等了。”
“如何会,不过才些许时候罢了。”惠妃行了礼后,朝着余若安微笑,很是温婉,那边宫女上了新茶,她却是没有再碰。
淑妃面色就明显不善了,不过她还是随着惠妃的后边应了一声。
“淑妃的这个钗可真好看。”余若安瞄了一眼淑妃发上,睫羽搭下,转而接过杏雨递过来的茶,缓缓吹拂热气。
淑妃得意地伸手摸向自己的钗,她身边一直站着的赵嬷嬷一把将那钗摘了下来,牵动了一两根乌丝,疼得她狞住了脸,瞪向赵嬷嬷。
赵嬷嬷将手里的钗给淑妃望了一眼,那上边可嵌着大红宝石。淑妃忽感凉意。
“怎么了?淑妃可是身子不大爽利。”余若安嘴角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