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一小部分人,其余大臣都是支持臣下的。一切皆是为了江山社稷为重。”吴尚书如实答。他为官多年,对于这种结果在之前便已经了然,面上露出了满意的笑。
他身上那股子老谋深算的高官气质渐渐隐现出来,即便跪在地上的是吴尚书,氛围里好似他胜了什么一样。
余若安略皱了眉,明了吴尚书自是轻视她的。从眉间带出了恼意,又恢复成平淡的样子。“吴尚书若是没有别的事的话,就请先回吧。来早朝的其他大臣们这时恐怕都已经回到府里了。”
关乎皇上龙嗣的大事,前朝后宫都还没有吱声,吴尚书一人跑到她面前,岂不是将自己当作百官的表率了?
吴尚书听出了余若安的意思,并未做表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臣就不打搅太后娘娘用早膳了,臣告辞。”
本可坐官轿,他却是顺着红墙,延着路走向宫外。白绫白灯笼挂在每个道口,每走一处,便又瞧上一遍。宫中冷清的氛围,让他忆起初次进宫时见着的先皇,谁能想到先皇老时竟成了一个昏君。‘想先皇真真是可笑,不立太子,以为自己真可以活到万岁。’
心中啐气了一口,低头理了更大身上因为走动而松垮的丧服,为显严谨,板着一张脸,让途中遇着他的宫女太监们早早退至一侧。
‘他到最后虽仍是好色昏庸,但年少当上皇上时的心思城府确实是一般人所不能比的。那心思至死也不曾透露半点,楚国来的那位质子殿下,坤宁宫中坐着的,只愿生不出变故。余丞相倒是生了个好女儿,才情皆出众。与其父不同。说起来,余白间那厮若不是有余老夫人在后,丞相之位怎能容得他坐。’
从起初沉思至后来的嘲讽,转为府上的一些琐事,便将先前的那些大事放置到一边了。
“爹爹他进宫了?”淑妃夜里抄书睡得晚,睁开眼便听着消息了,一阵惊喜。赵嬷嬷递过鞋子,口里絮叨,“娘娘,您可小心点,地上凉。”
屋里点着香,白烟萦绕,说不上好闻,却也影响不到淑妃此刻的心绪。她坐在镜台边上,镜中映照出她明艳的脸蛋,上边还带了笑,不像惠妃目光那般柔顺,她的眼睛里泛着明亮的光,神彩奕奕。她唇不涂半点胭脂便已经是朱红的,亮丽极了。
淑妃刚坐到镜前梳妆,外边就进了一位宫女,轻声禀报:“小姐,老爷他已经出宫门了。”
她顿时面上霎时悲凄,语调急速下调。“爹他竟不来看我,他竟不来看我?我们可是有许久都未曾见过了。” 说是如此,其中没有一点抱怨。
她明白爹爹是外男,且是朝中大臣,宫中哪里是那么好进的,进宫来肯定是因为大事。定不会为了儿女私情。
赵嬷嬷示意两旁的侍从退下,将话引到别处,“娘娘昨个儿抄的经书要不要送几卷到太后那去?”
“送到她那边做什么?谁家这个年纪的姑娘会喜欢这个。”皆是素色的衣裳看的让她心烦。
赵嬷嬷从檀木首饰盒里寻了一根银镶玉的簪子钗在了淑妃发间,将声音放得略微小些,又说得极不经意。“那宋太妃那处呢?请安没去她那,想必会留人口舌。”
“惠妃也去吗?”淑妃一个人去,总是怕的。
“兴许能去她宫中邀她一道。听说昨天惠妃娘娘也没有去寿安宫请安。”赵嬷嬷扶着淑妃起身。
宋太妃的出身并不好,只是一介平民之女,比起荣太妃与玫太妃来说,生得也不如她们好看。若不是早年生下了如今的圣上齐胤,她兴许早早地就在宫中过起冷宫的日子了。但淑妃与惠妃如此畏着宋太妃也不是没有道理,只因她是皇上的生母,以及她脾气说不上来好。
淑妃心里也不是没有考量,越发觉得有个子嗣的重要。怀着忐忑去往惠妃的宫里。
齐子珝过去,荣妃尚在,一贯是敬着楚桓皇叔,在荣妃的意思下更是敬而远之了,不常交流。如今荣妃逝去,宋太妃不喜,太后又,也就皇叔面上最善。本着这个想法,欲与楚桓更亲近一些,这才带着方公公拿着书去了江都宫。
江都宫位偏,齐子珝望着与寻常宫殿不同的朴素殿式,有些错愕,凭着母妃对着皇叔的尊敬,父皇定是偏爱皇叔的,不曾想皇叔的住所竟只是如此。
“皇叔在宫内吗?”出声问着正在院内清扫着的裴公公。
“回十一殿下的话,王爷在。小的这就去通告。”裴公公立马放下手里的扫帚,整理好衣裳,躬身行礼。瞧着这十一皇子逝了母妃,眉眼间多了几分哀,气质上一息变得稳重一些了。以往少年朝气都萎蔫许多。
楚桓这时刚巧抬起竹布帘,“子珝?”
“拜见皇叔,昨日习书时遇着疑问处,想来向皇叔请教。”齐子珝拱手,接过方公公提着的紫木书箱子立马上前。
方公公紧跟在齐子珝的后头,生怕漏听什么重要的事情,没办法告诉宋太妃。
裴公公瞧着主子们都到了屋内,伸出手拦住了方公公,面上挂着平和的笑,望得方公公心虚。
“裴公公,您这是?”
“主子们要习书,我们这些大字不识的粗人,还是在外头候着好,免得打搅了主子们的雅趣。想方公公也是一心为主子们做打算的。”
方公公只得晃了晃头,站在门边的另一侧。在心里劝慰着自己齐子珝跟楚桓不可能会交谈重要的事情。
裴公公低着头,双手合住,毕恭毕敬地站定。
江都宫内的陈设与其他宫的奢华截然相反,只放置了几个简单的木制桌椅,向着前堂往内,绕过了一个廊,就到了后院,院中假山围着种了一圈竹,之前空地中铺着竹席,上摆着一棋盘以及两张蒲团坐垫。
楚桓替齐子珝拿过厚重的书箱,见其目光停留在棋盘,“子珝可学过下棋?”
“过去同母妃请的先生学过。”书箱让皇叔拎去了,齐子珝手中一下子空空有些无措,空揪了一两下,遂抓过自己衣袖的边。
“要与我一同下一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