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廷接完老张电话之后,便在玉美人美容中心接到刚保养结束的宋诗筠。张云廷殷切为少夫人将后座门拉开,后座上贺天对着妻子露出一抹亲切的笑容。
宋诗筠上了车,笑眯眯问:“这是什么情况,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好几天不在家,今天专门陪陪你。我定了翡冷翠十八楼新开的风情西餐厅的桌子,也是一位新聘请的大厨,松露和鱼子酱都很不错。”
宋诗筠当然很高兴:“这是在讨好我吗?”
贺天一哂:“是呀,你是我老婆,我就算一年讨好你三百六十五趟,也没什么不对。”
坐在翡冷翠十八楼风情西餐厅里,贺天亲自点燃桌上的蜡烛,交代了餐点。侍者将食品送上来。一个小提琴手过来,询问:“这位先生点的‘爱的喜悦’,现在为您演奏?”
宋诗筠拿着刀叉,颔首。
缱绻的旋律在空气里流淌,贺天对宋诗筠说:“最近家里氛围不好,让你受累了。”
宋诗筠浅笑:“我都能理解。”
“宁兮原来不是这样的,可是,也许是我们大家对她都太宠爱的缘故,现在的她,才会那么任性。”
“我可以把你这个哥哥现在说的话,当成我小姑的道歉。”
“这样最好了。”贺天举起杯子,两个人轻碰了一下。
侍者适时上来,低声问:“事先交代的,都呈上来吗?”
贺天点点头。
在宋诗筠好奇的目光中,一大束紫玫瑰被送到她面前。
“总共99朵,代表我们的感情天长地久。”贺天说完,又取出一个首饰盒,打开,里面出现一条粉色的水晶项链。
粉水晶的物语是追求爱情、把握爱情,贺天起身离桌,来到她身边,将她脖子里原本的钻石项链替换下来。粉色水晶颜色娇嫩、晶莹剔透,映衬出宋诗筠的少女娇颜,真是美极了。
贺天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额头。
宋诗筠心里积压的郁闷全散了:“今晚,将令我终身难忘。”
“不会只有今晚,”贺天修改她的说法,“以后还会有很多这样的夜晚,我爱你,会努力让你开心。”
宋诗筠笑容更盛。
正当他们情意浓烈之时,换了一身白色晚装的贺宁兮信步走进来。
宋诗筠蓦地看到她,竟然止不住一惊,慌忙站起来:“宁兮?”还有些怕她,隔着椅子站,才继续说:“你怎么来啦?”
“干嘛,我哥在这里请客,我当然可以来。”说着,贺宁兮旁若无人坐下,又对侍者说,“来客牛排,五分熟。”然后埋怨贺天:“哥,你变了。以前只要有时间,总会关心我在哪里,吃没吃过饭,事情做得好不好,现在,就知道围着被人转。”
贺天说:“这儿哪里有‘别人’?”
“老婆和你有血缘关系吗?领了一本结婚证,才在一起生活,没有那本本子,你们还不是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才是和你同一个妈妈的亲人呢。”
侍者将牛排送上来。
贺宁兮切了一块,吃完了,又对贺天说:“你送别人礼物,有没有为我准备?”
贺天只好说:“今天没有想到,明天补给你。”
贺宁兮闻言,刀叉一丢:“我不要明天,现在就要。”
宋诗筠唯恐她在这里发脾气,慌忙将粉水晶项链从脖子里取下来,放在贺宁兮手上:“这个先垫着吧。”
贺宁兮瞥了她一眼,随手扔进自己的包里。
贺天不由得有点生气:“宁兮,你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那是我送给你嫂子的,你快拿出来,还给你嫂子。”
贺宁兮哪里会怕他,下巴一抬:“我才不要!”拿起刀叉继续吃,吃完了,抹抹嘴,“我先走啦。”踩着高跟鞋,昂首而去。
贺天气得肝疼,宋诗筠还得反过来安慰他:“没事没事,同样的项链,下次再买一条便好啦。”
又过了几日,宋诗筠准备去公司一趟,一笔跨国业务,内中许多琐事需要她去调节。刚出门,贺宁兮站在车子旁边,阻止她上车。
宋诗筠平时都忍她,这时忍不了:“宁兮,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我现在是你嫂子,你是我的小姑子,我们是一家人。现在我为恒远工作,眼下要去处理公司里的事情。就算为我们大家创造利益,你也不能这时候拦着我吧?”
贺宁兮嗤之以鼻:“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哥是总经理,你不过是个挂名的董事。就算你现在成了他的老婆,在这里,我是主,你永远都是客。”
瞧着宋诗筠脸色由红到白,再慢慢发青,贺宁兮傲慢地笑了:“我爸亲自做指示了,从今天开始,恒远实业国际发展部由安德烈.陈负责。”取出一份安德烈.陈的简介,丢给宋诗筠,说:“这是刚刚从国外回来的华侨,性别男,哥大毕业,国际金融博士。听说有些微性别歧视的征兆,认为女职员工作干劲不够充足,所以他的手下,除了秘书、文员之外,核心干将,全部换成了男性。”说到这儿,她双臂环抱,摆出女王气场:“也就是说,你这位金融顾问,从现在开始,也不要再去公司打扰人家工作,安德烈.陈会很介意、很不喜欢。”
宋诗筠将安德烈.陈的简介火速翻了几下,合起来,狠狠往汽车里面一摔。
贺宁兮小计俩得逞,得意洋洋。
宋诗筠压抑不住气愤,怒道:“贺宁兮,你这样有意思吗?仗着总裁是你爸爸就任意妄为?没错,我是自修的金融学,可是,即便是这样,我拿到的也是国际上认可的学历文凭。各项必须的证书,我也一个都不少,就算坐上发展部主管也是没话说的。现在却换个新人,明显是你在打击报复我!”
她拨电话给贺天。
可是那厢正在清晨重要接待任务进行中,电话刚通,便被贺天挂断。
宋诗筠连打几次,打到贺天关机。
贺宁兮初始还有些担心,瞧宋诗筠打不通电话,勇气又回来了。
老杨坐在车子里,贺宁兮对他说:“少夫人不需要出去,你把车子开走吧。”
老杨必须先听她的。
贺宁兮转头对宋诗筠说:“班也不用上了,时间这么早,你还是回去补补觉吧。”
和贺宁兮的矛盾还不止这些。。
这天上午十点多,久不联系的沈雪吟打电话过来。为的是牡丹香舍的房子拿到之后装修的预算不够。
不够的原因是因为宋诗筠选定的装修材料虽然已经是上乘,但沈雪吟显然还有更加奢华的想法。举一个例子吧,八十平米的厨房里所用的整体橱柜,宋诗筠订的是俪朗牌欧式全实木的,总造价打折后九万八。这已经算不错了。可是,沈雪吟去店里看过之后,选了一套意大利进口的橱柜。这套橱柜,光一扇有造型的门就卖一万五,整套厨具七折出售,价值人民币二十七万六千多,零头去掉,剩二十七万。
再比如,客厅的十一件套,宋诗筠知道沈雪吟现在不是普通角色,配备的也是半折之后价值二十四万的一套欧式红酸枝。可是,沈雪吟依旧不买账。最后,摆进那套房子的是一套价值一百五十万的case。
如是,整套房子装修下来,超支近数百万。
宋诗筠对着电话怒斥:“沈雪吟,你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呀,我难道真是你的提款机吗?一套房子已经近六千万,我父母的积蓄全搭进去都不够。你还这样狮子大开口?”
沈雪吟轻笑:“无所谓啊,如果你承担不起,我直接去问贺天要。”停了会儿,说:“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么一大笔钱我当然不会白得,会给他相应的回报。这个回报对你的影响,那可是难以估计的。”
宋诗筠很生气,说:“即使这样,你一下子索取的,也太多了些。”想了许久,对沈雪吟说:“也罢,容我想想办法,最后成全了你便是。”
沈雪吟这才满意地挂断电话。
宋诗筠气得要命,反手一个电话打给金贝。
“有时间吗?现在就出来,我请你吃饭。”
金倍现在非比从前,攀附着沈雪吟,如今在北京路,也大小做到个教研族长。现在是春季迎考期,忙都忙死了。
“没工夫搭理你这个贵妇,过两天!”
宋诗筠没办法,只能等到第三天。在帝景会所的包房里坐下来,她还没来得及张口,金贝的话匣子先打开了:“你说我真的很胖吗?我已经努力控制了,如今已经从160斤减到了130斤。我父母都是国企退休,退休金管我吃喝都够了,家里有房,陪嫁有车,凭什么相亲路上还是波折重重?”
正餐、点心连着吃,中途还喝完了一大瓶果汁。
宋诗筠看得直翻白眼。
接下来,金贝又开始炫耀自己的事业:“你知道吗?我抱沈雪吟这条大腿可真是抱着了。萧大真的要升教育局长,她校助也要提副校了。我陪她共患难过,如今就是沈校的心腹。当初给我脸色看的那些人,如今想要巴结我,我还瞧不上呢。哼哼,就应了那句话:过去对我看不起,如今我要让你高攀不起。等我以后再爬到年级主任、中层主任,她们那些脸就更好看了,哈哈哈……”
宋诗筠拉长脸:“说完了吗?”
金贝喘了口气:“我的事,我说完了。”
宋诗筠这才把婚后和贺宁兮的矛盾说了一遍。
金贝听得很认真,听完了,对宋诗筠说:“宁兮会这样,你不觉得是有原因的吗?从一开始,你就利用她,后来又算计她,打击她。她是出身好,什么都比别人差,就是爸爸比别人家的有钱,哥哥又比别人家的帅,最后事业还成功了,可是,她为她的成功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光是为了成为陈珂的学生,当小妹就当了好久。最后,那个叫‘祁青雨’的女模特还死了。”
“还有这件事情那?”宋诗筠很吃惊,“我可一点都不知道。”
“所以啊,宁兮脑子是简单了点,但是,善恶好恶她会区分。她现在会这样,一定是觉得你真的太自私、太狠毒。”
“那我就必须这么天天容忍她的跋扈?”
“要不,”金倍思考了一下,这才为她出谋划策,“要不要我找宁兮谈一谈。你和宁兮的矛盾,你解决不了,我这个第三者或许有用。”
宋诗筠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我们三个,就是注定的缘分。而且你吧,别的本事我是不服的,拉拢人心,你认第二,别人第一啦。”
从帝景里出来,金倍乘公车回家,宋诗筠去开自己的宝马550i。刚从停车场开出来,一辆宝马m6跑车从大路上开过来,经过自己时,车子丝毫也没减速,箭一样驶过去。接近停车场地下入口栏杆时,这辆m6才以一个优越的制动倏地停住。宋诗筠想了想刚刚在视野中一晃而过驾驶座上一个女人的脸,灵光猛地一闪:那不正是徐晓曼吗?
明锐和美意,一个属于神龙,一个属于世坤,在东州地界,可是死对头。
而且,她也听说了,贺宁兮痴心不改喜欢的那个韩振,最近要和徐晓曼订婚。不仅如此,在她刚要踩油门离开时,又看到一个女孩子迈着大步、昂首挺胸进会所。
神差鬼使,宋诗筠将手机拿出来。
“咔嚓、咔嚓、咔嚓——”那女孩,从奔跑到拉门、进门,连续三丈照片,都留在宋诗筠的手机。
下午回家,为夏婶,知道宁兮会回来吃饭。宋诗筠便知会了厨房,亲自做了几道菜。
晚上吃饭时,贺聆风、许伊菲、贺天都坐着,宋诗筠端着饭菜走上来。贺宁兮姗姗来迟,最后走进餐厅。宋诗筠已经将菜布好。最后一碟酱虾,是按照厨房里刘婶所说,用贺宁兮最喜欢的做法:将淘洗干净的大虾在放上葱姜的油锅里不停煸炒,炒熟为止,再烹上酱油,佐以冰糖收汤。宋诗筠以前做过菜,今天小试牛刀,居然学得像模像样,一道酱虾,油光发亮,卖相就非常好。她将这道菜轻轻放在贺宁兮面前。
“宁兮,工作很辛苦吧,这是你喜欢吃的,快尝尝。”宋诗筠眼睛里充满了讨好。
可是,贺宁兮并不领情:“大晚上的,吃这么甜腻,想害死我呀?”
贺天皱眉:“你就不能识点好吗?”
贺宁兮眉毛一竖,就要发飙。
贺聆风一看,连忙说:“好了好了,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吧。”敲敲桌子:“小筠,你坐下来吃饭。”又对贺宁兮说:“你也是,别一回家,就找你嫂子麻烦。”
许伊菲一听,不乐意:“谁找谁麻烦?”
贺聆风瞪她道:“你也是,瞧女儿都被你宠成什么样儿了!”
贺天帮腔:“妈,小筠这么努力做的菜,你先尝尝吧。”夹了一只虾,放许伊菲盘子里。
许伊菲不能同时和这俩姓贺的打对台,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好,我先吃。”
贺天又把那盘酱虾往自己面前放放:“我不怕甜,我喜欢吃。”三下五除二干完了。
宋诗筠斜眼瞅他,满含感激。
贺宁兮回房间,先洗完澡,然后坐在阳台的藤椅上,让小羽给她吹头发。房门被“笃笃”敲响。
小羽进房间,开门。
宋诗筠跟在小羽后面,来到阳台上。
小羽刚把电吹风拿起来,宋诗筠将电吹风给接过来。宋诗筠对小羽说:“你去吧,我来吹。”
小羽未置可否,目带征询,看向贺宁兮。
贺宁兮爱搭不理,好一会儿,才对小羽说:“你就先出去吧。”
小羽这才叫电吹风交给宋诗筠。
宋诗筠将电吹风拿起来,选了一档凉风,加了负氧离子,左手极轻柔地托着贺宁兮及肩的短发,摇摆着电吹风,缓缓吹。
贺宁兮坦然享受着。
贺宁兮要听宋诗筠开口,而宋诗筠却在颓势中和她比拼耐心。
从白沙湖吹来的夏日的风,微热中带着清凉。除了电吹风“嗡嗡嗡”的响声外,此时此刻,雅筑内月光如炼乳,花影树影婆娑,均为一派安静祥和。广场上灯柱上挂着的灯亮得不太分明,淡黄色的光辉在夜色中氤氲,却是很有意境。
宋诗筠的忍耐力委实太好。
最后,还是贺宁兮认输:“你就说了罢,无事献殷勤的,到这儿到底为了什么事?”
宋诗筠这才拔了电插头,放妥电吹风,在贺宁兮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说:“宁兮,我想和你商量件事,上一次,在风情西餐厅,你哥哥送我的那串粉水晶项链,如果你并不是十分喜欢,就还给我,好吗?”
贺宁兮愣了一下:“什么?大费周章来我这儿,就为那条项链?”
“那是你哥送给我的礼物嘛。”
“我哥送你的礼物多了去了,每一件,你都收藏起来,哪里都没乱丢?”
“宁兮,我们一起讲讲道理,好不好?”
“那你就是觉得我很不讲道理咯?”说到这里,贺宁兮一拍椅子把手,站起来:“如果你觉得和我聊不下去,这里是我的房间,请你现在就出去。”
宋诗筠被逼不过:“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你觉得我害死过人!可是祁青雨那个女模特,她要修养没修养,要素质也没素质,没有一点是配得上陈珂陈总监。就算没有我们那些事情,陈珂甩了她都是迟早的事,和我、和你都没关系!”
贺宁兮一听就炸了:“你说谁没修养?说谁没素质?没修养、没素质,就连追求真爱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许伊菲听到她们争吵,急急忙忙从楼下上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呀?”
贺宁兮立刻拉住她:“妈,你来评评理。她不就是自学了文凭,又考了几张证嘛,竟然明目张胆就瞧不起我没有本事考文凭,说我没素质!”
许伊菲早就憋一肚子火:“宋诗筠,我忍你很久了!”
宋诗筠真是冤枉透了:“妈,不是这样的……”
“是哪样,你都得先给宁兮道歉!”
贺聆风、贺天也上来了,贺天当然要帮老婆:“宁兮、小筠斗嘴,妈,你就不要参与啦。”
“我是你亲妈吗,才娶媳妇几天,尽帮你老婆这么和我讲话?”
贺聆风唉声叹气:“老一辈人,就过老一辈人自己的日子,不是挺好?”
“我呸!”许伊菲呸他一脸:“这是我女儿,谁欺负我女儿,谁就是和我作对,是我的敌人!”
“好好好好好!”贺天怕了她:“我代小筠向你道歉。”又对贺宁兮说,“宁兮,哥和嫂子对不起你,现在就去厨房洗碗,以示惩罚,行不行?”拉上宋诗筠的手,“走吧,我带你领罚去。”
来到厨房,宋诗筠一把将他递过来的皮手套扔一边:“我根本就没有说宁兮半个字不对,你也不相信我!”
贺天把手套戴起来:“信不信有什么重要呢?我总不能让你老被拉着,在那里被妈和宁兮轮着轰炸呀。”
“那你到底信我不信那?”
“信,当然信。我不相信我老婆,我相信谁?”
宋诗筠一肚子委屈这才好多了。
但是第二天,贺宁兮主动找过来。
她把那串粉水晶项链吊在右手中指上,又垂挂在宋诗筠眼前:“喏,你想要的,现在就还给你。”用力一扔,扔在宋诗筠脸上。项链的坠子是满碎钻的一颗蓝宝石,正好撞在鼻梁上,宋诗筠当场鼻子一酸,眼泪“哗哗”流出来。
贺宁兮无动于衷,冷冷说:“就这么件东西,巴巴地追着我要,你是多没见过世面,才这样吝啬,好像个守财奴?”
宋诗筠擦干净眼泪:“你这是要把话说绝、要把事也做绝的意思咯?”
贺宁兮大喝:“难道你认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同学之情可以叙叙?”
“那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做,以前的那些事,你才可以当作没有?”
“和我哥离婚,立刻搬出雅筑,我就原谅你曾经对我所做的一切。”
宋诗筠呆住了:“你真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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