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〡木鱼书缃

江安国看着李牧野，眼睛里从上到下细细的打量这个孩子，心里暗暗感叹，李洛，这个孩子被你养的很好……

“你现在……成家了吗？”江安国看着李牧野坚毅又带着冰冷的模样，问道。

“还没有……”李牧野依旧没有带什么表情，眼前这个卧在病床的老人，对自己来讲，真的没有办法那么快的植入到自己的生命里。

“哦，不小了，我当年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有了亦飞了……”江安国说着，表情很自然：“你妈妈是个倔强的人，又嘴硬……可是，她心肠并不坏，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她……”江安国眼里突然有些泪花涌现。

李牧野看着江安国的模样，却是一头雾水，他的母亲，他都不知道他在哪里，要怎么照顾呢！

李牧野紧闭着嘴唇，没有说话，他知道，也许此生，他只会和面前这个老人见这一面了，能做到的体面，尽量做到吧，他把心头的怒气压了下去。

“亦飞，来！”江安国招呼江亦飞来到床前。

“爸……”江亦飞走到了两个人跟前。

“亦飞，你看，这是我上次跟你提到的，你的哥哥……咱们家里还有很多他小时候的照片呢……那时候……”江安国一阵虚弱的咳嗽。

“我知道……突然知道哥哥还在……挺好。”江亦飞把眼光看向李牧野，缘分这东西，真是奇妙。

李牧野强硬着挤出一丝微笑。

“我还有事，这次来是跟部队紧急特批的……所以，我要尽快回去了。”李牧野站起身，这突如其来的父亲和兄弟，他吃不消。

“你……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我希望，你能够和亦飞一起打理公司……”江安国说道。

“您的好意我领了……只是，我的宿命不在这里。”李牧野转身走向门口。

“等一下……”江安国眼见李牧野要离开，喊住了他：“谢谢你……也谢谢你妈妈……这些年，她把你照顾的很好。”

李牧野听着，缓缓转过头，眼睛里带着质疑：“你说我妈妈……这些年……”李牧野飞快的在脑海里把自己已知的信息连接在一起，看着江安国，一字一顿的说：“你说的我的妈妈……是李洛吗？”

江安国看着表情愕然的李牧野，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李洛竟然还没有向李牧野讲明白这件事情。

江安国看着李牧野眼睛里闪烁着的晶莹，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李牧野看着江安国，回身恭敬地鞠了一躬，夺门而去。

李牧野走在路上，他突然觉得自己仿佛一架失重的飞机，想要找一个停靠点，可是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要往哪里去。

那个从小对自己严厉无比，又不苟言笑的姑姑，竟然是自己亲生母亲，这太好笑了，更好笑的是，自己竟然是在那样一个场景里知道了自己身世。这么多年，他又何尝不幻想着母亲的温暖怀抱，可是者一刹那，那种儿时堆积而来的幻梦，瞬间被击碎，给他血淋淋的冲击。那个母亲，自己的亲生母亲，就在自己的身旁。

李牧野坐在路旁的长椅上，木讷的看着行人来往，恍如隔世。曾经对李洛姑姑的感激，一瞬间全部化作了怨恨，让他无法自持。他曾经多少次怀疑过姑姑讨厌自己，是姑父一点点感化，才让他有了信心，重新找到了生活的快乐，可是现在……全部都变了。那是母亲对自己的嫌弃……曾经她是那么矛盾的内心对着自己的孩子，甚至到最后一刻，也不愿意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自己是她的儿子。

李牧野看看天空，站起身，他迈着沉重的脚步，漫无目的的走向前方。那些童年里的一幕幕过往，就像是高清摄像机一般，把每个细节都展现的淋漓尽致。

李牧野曾经无数次告诉自己，出处并不重要，关键是，自己将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现在，他被这份出处打击的遍体鳞伤。

如果说，江安国对他来讲不重要的话，李洛却是至关重要的。

夜色袭来，李牧野拖着疲惫的身心，走向家的方向。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开口跟“姑姑”说话。他站在门前，刚举起手想要敲门，李洛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门，很显然，她应该是站在窗前一整天，等着李牧野回来。

“……”李牧野看着开门的李洛，愣了愣神，他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

“他怎么样了？”李洛问道，她注意到李牧野情绪上似乎不太对，却也没有多想。

“还好……”李牧野没有看李洛，只是换了鞋，迅速进了自己的房间。

“你……他都说了什么？”李洛目光里带着些许焦虑，跟着李牧野进去。

“没说什么……他还算开明，没有非逼着我喊他爸爸……”李牧野自带调侃，依然没有看李洛，开始收拾自己的背包。

“哦……”李洛站在门边，愣了一会儿，才发现李牧野正在收拾东西：“你这是干什么？怎么现在收拾起东西来了？”

“我要回部队……”李牧野声音有些嘶哑。

“再怎么也要明天吧……你……”李洛有些生气，李牧野竟然只对自己说着那么点江安国之间的事情，这会儿呢，又要立刻走。

“本来这次就是有特别任务的，是你非要叫我回来！！”李牧野说完，意识到自己声音特别大，闭上了嘴。

李洛反倒是吃了一惊，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李牧野这么大以来，还从来没有这样对自己没礼貌过。

“姑姑，我真的必须马上回去。”李牧野没有心思看李洛惊慌的神情，提上背包，就要走。

“牧野……你等等！”李洛一把拉住李牧野的衣襟：“江安国没有跟你说其他的吗？”

李牧野看着李洛，突然生出一阵反感，说道：“其他的都没有用，我不会离开海岛的，就算退役了也是！”李牧野眼睛直视着李洛，看到她眼睛里的无奈和吃惊，似乎心满意足，甩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