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鱼书缃

“我是一个正常人，是吗？”张慧兰一字一顿的问：“我原本就是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对吗？”

大夫依然默默的点头，她没有办法去欺骗眼前这个女人。

张慧兰看着大夫，她清楚的看到她点头之后，后面她再说什么，或许看表情是解释和安慰的话，可是，那所有的所有，张慧兰都已经没有办法再听进去了。

她看着大夫有些疼惜的目光，痴痴的站起身，走出诊室。她脸上的泪痕让在外面等候的人很惊奇，以为是她被诊断出得了什么不好的病，投来同情的目光。

张慧兰无暇顾及众人的目光，只是痴痴的走着，最终走出医务大楼。

江亦飞安顿好父亲之后，给张慧兰打了好几个典故都没有人接，他很担心，晚上便买了高铁票一路奔了过来。

江亦飞对老宅不熟，他有了记忆之后，大概只是回来过两次，一次是给江老太太离世，另一次，是三周年给江老太太上坟。这次是他第三次回来。

出租车到达村落主路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江亦飞依然在给母亲张慧兰打着电话，手机已经关机了，江亦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看着陌生的道路，江亦飞只能凭借记忆慢慢让司机往里面走，看到一颗歪着脖子的老槐树，他示意司机停下来，付了钱，走下来了。

这棵树自己记忆深刻，是因为江亦飞当年被这棵树上的马蜂蛰惨了。他看着这颗更加粗大的槐树，树上飘下深黄的叶子，不禁也感慨起时光来。

“呦……这是……”珍嫂子出来倒脏水，一眼看见下了出租车的江亦飞：“你是亦飞吧！”

江亦飞看着满头白发的女人，礼貌的点头笑笑：“您好！”

“怎么今天来了？接你妈妈吧？”珍嫂子上下打量着江亦飞，心里暗暗感叹，这气质，倒是也十足有江安国的范儿。

“哦，是的。”江亦飞抱歉的笑笑，他实在不知道这些人该怎么称呼，只是礼貌的附和着。

“她刚回来没有多久，快进去吧，乡下冷！”珍嫂子看着江亦飞衣衫单薄，赶紧说道。

“谢谢您，我先进去了。”江亦飞说着，轻轻推开老宅院子的门。

屋子里竟然没有亮灯，江亦飞有些奇怪，母亲不至于这么早就睡下。不过刚才听珍嫂子说的话，母亲刚回来不久，他心里本来悬着的，现在又放下了，母亲一定是没什么事情，虽然手机打不通，现在又关机，确实有点奇怪。

堂屋的门是虚掩着的，江亦飞一推，咿呀一声，这个时间点，屋子里不开灯，确实是漆黑一片。

“妈……”江亦飞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东房和西方一样沉寂，听不到任何声音。

按照习惯，江亦飞选择东房，门框对于他来讲，稍微有些低，他俯下头，走了进去。

一个悬空的黑影，又看了一眼倒在屋子中央的凳子，让江亦飞心突然凉了。

张慧兰上吊了！

江亦飞由不得多想，他飞身抱住母亲的腿，用力想把母亲放下来，母亲身体还有温度，他心里默念着，千万不要出意外。

江亦飞用力举起母亲，把她的头从绳子里绕出，再迅速用另外一只手扶住母亲的腰，把母亲放在炕上。

江亦飞摸索着打开灯，他看到母亲张慧兰轻轻咳嗽着，哭出声来。

“你怎么来了……救我干嘛……”张慧兰嘶哑的说。

江亦飞听着张慧兰说话，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庆幸，今天自己来了。

“妈……这是怎么的了？这么想不开……什么事情，让您这么范傻……”江亦飞手紧紧握着张慧兰冰冷的手。

张慧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这世界上，她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留恋的，除了江亦飞，她真的什么都不再留恋，可是，这个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却正是江亦飞。

“妈……”江亦飞看着张慧兰惨白的脸：“到底怎么了？”

张慧兰别过脸，呜呜的哭了起来，江亦飞看着母亲，没有再追问，只是一把把母亲搂在怀里，任由她哭泣。

张慧兰一直哭泣着，屋子里的冰冷也越来胜，江亦飞明显感觉到，张慧兰意识并不冷静。任凭江亦飞怎么问，张慧兰都不会多说，直到最后哭泣着，慢慢睡着了。

江亦飞看着张慧兰颓废的模样，拧起了眉毛。父亲和母亲这么多年，虽然也有过争吵，可是从来没有过什么实质性的冲突，母亲自从父亲生病之后，对父亲更是关爱有加，甚至是，甚至是主动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和李牧野相认……现在，又会有什么事情呢？仅仅在老宅这几天，能发生什么呢？他清楚的记得，他前一天打电话的时候，还一切都正常。

张慧兰睡着了，似乎在做梦，嘴里嘟囔着什么，江亦飞根本听不清楚，他注意到母亲的脸越来越红，他伸手摸向母亲的额头，不禁打了个冷战，张慧兰发烧了。

江亦飞无奈的站起身，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叫车去医院，他拿起电话，开始在软件上叫车。现在时间不早了，这个地方并不是闹市，很久……都没有人接单。

江亦飞想到，他此刻或许只能去敲隔壁珍嫂子的门……刚要出去，他却又退了回来。屋子里的绳子和凳子还在……必须要拿走，不能让别人发现。

江亦飞想着，迅速把这些不该被人看到的东西撤走，然后敲响了珍嫂子的门。

“谁啊，这么晚了……”珍嫂子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是我，隔壁的江亦飞……我妈妈突然发高烧，意识不清楚，现在想去医院叫不到车……”江亦飞说着，听着里面的动静。

“哎呦，你等着！”话音未落，珍嫂子打开了门：“哎呦，怎么发起烧了，你别着急，我给村子里的医生打个电话，让他来一趟……”

“这……”江亦飞有些担心，一个是担心半夜不出诊，再一个，就是担心这村里的医生不正规。

珍嫂子却仿佛一眼看破，说道：“你放心吧……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