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鱼书缃

江安国看着一行人缓缓走进来，微笑着跟每一个人点头打着招呼，从前很多次聚会，很多次应酬，他曾经最擅长却又觉得疲乏的微笑，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是那么温暖。或许这是他这些年来最最真诚的接待微笑，他笑着看着每一个人，江安国心头闪过莫名的悲凉，自己到了人之将死之时，才发现了这份温暖。

李洛一眼看见迎接的江安国，她同样觉得，江安国的眼睛里，如此清晰，不掺和一丁点儿杂质。

听到声响，李洛注意到江亦飞回来了。当耳畔越过魏紫苏的名字的时候，她表情凝固了一下，原本放松的心情，一下子抽紧了。

随着缓缓上楼的脚步，马彤彤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李牧野，再后面是魏紫苏，最后是江亦飞。李洛把目光迅速转移到李牧野的身上，李牧野曾经信誓旦旦的跟她说，他会和那个叫做魏紫苏的女人结婚的，现在的表情里，李牧野所有的克制和不自然，统统被李洛看在眼里。

“看看这些孩子都来了，多好。”江安国说道。

“江伯伯，我爸爸让给您捎好呢，他有时间再过来看您。”马彤彤伶俐的说着：“我看您气色很好！”

“好，谢谢。彤彤大变样子啦！”江安国故意眯着眼睛打量。

“是啊，一副大人相了！”张慧兰也应和着。

一群人笑着，张慧兰注意到魏紫苏眼窝的疲累，她又何尝不知道曾经李牧野和魏紫苏的关系，白国凤还曾经专门来打探过李牧野的消息。现在看着孩子们这情势，仿佛是不一样了。

“紫苏，亦飞说你昨天一晚上夜班，累了就去亦飞房间里睡一会吧。”张慧兰说道。

“张婶，我还好。”魏紫苏说着，脸上露出笑容，但是显得有些无力。这一天，她从花店到现在，脑袋里收入的信息量有点大。

“走吧，一会儿我叫你。”江亦飞拉起魏紫苏的手。

魏紫苏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头看了一眼众人，被江亦飞拉到了房间里。

“让你休息你就休息。”江亦飞说着，自然的在魏紫苏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魏紫苏没有躲闪，她只是点点头，然后看着江亦飞替自己带上了门，她明明知道，即便自己躺下，她也注定是完全睡不着的。

看着江亦飞拉着魏紫苏离开，李牧野轻轻把头转向别处，马彤彤看着他这副模样，眼里闪烁了一丢丢伤痛。

“还是没放下……”马彤彤坐在李牧野身旁，轻轻喝了一口茶，悄声说道。

李牧野听着他说的话，侧目看着马彤彤，严肃的盯着她的眼睛。

马彤彤同样严肃的看着李牧野，仿佛在说：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李牧野回过脸，马彤彤注意到他手上爆起的青筋，她看着那清晰的脉络，忍不住伸出手掌，盖在上面。

李牧野再次把目光投向马彤彤，目光的严肃有了削减。

“我没来晚吧！”客厅里响起吴兴邦的声音。

“兴邦，就等你了，快来快来！”张慧兰迎上来。

吴兴邦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江安国，红了眼眶，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这次大聚会的意义，无论如何，不能打破这氛围。

吴兴邦坐在江安国轮椅旁边的沙发上，目光看向李洛，而李洛也同样正看着自己。

江安国看着李洛和吴兴邦，目光里露出久远的思绪，他们三个人一起的时候，他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张慧兰看着他们三个人，心里更生出一种强烈的感觉，自己早该从江安国的生命里退出的，是她的一直无知占据了他们三个伙伴的默契。

“你们两个要不要去我的书房？”江亦飞看着几个长辈坐在一起，知趣的提议。

“好啊！”马彤彤一把拽起李牧野，跟在江亦飞身后。

江亦飞的书房在他卧室的隔壁，里面装饰的很简洁。马彤彤一步跨进去，坐在书桌的椅子上，愉快的转了个圈。

“你这照片是几岁啊？”马彤彤被桌子上一张合照吸引，她用脚支住转动的椅子，好奇的拿起照片。

李牧野看着马彤彤手上的照片，两个小孩子比肩站在一起，不过很明显男孩子很小，他穿了一双轮滑鞋才和小女孩儿同样高。

“我5岁半，魏紫苏8岁。”江亦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8岁的魏紫苏侧脸看着镜头，她咧开的嘴里露出的门牙刚好脱落。李牧野看着，不禁苦笑了一下。他突然这一瞬间相信了命运这东西，他和魏紫苏的缘分，如果，一开始自己就是在江家长大，那么，或许这个合影的人会变成自己，那么缘分也就改变了轨迹。

马彤彤看了一眼李牧野，放下了照片，羡慕的说道：“青梅竹马。”

江亦飞笑笑，没有接话，他转向李牧野，问道：“讲讲你们海岛的事情吧，让我这个世俗的人也净化一下心灵。”

“海岛的事情，我跟你讲，就是巴掌那么大，每天清晨……”马彤彤飞快的动着嘴唇，说着一些不太相干的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有多么想替李牧野缓解心里的苦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三个人有说有笑了好一会儿，直到厨房里传来开饭的声音。

餐桌的安排很有秩序，一侧是吴兴邦，李洛，李牧野和马彤彤，另一侧则是江安国，张慧兰，江亦飞和魏紫苏。

每一个出席的人，心里都是不一样的心境。但是所有的人都为了一个人，那就是江安国。

如果不戳破真相，每个人的样子看起来都是和美的。

李牧野有些心不在焉，碰到了传菜过来的保姆，一下子把汤汁洒在了衣服上。他不好意思的胡乱抓着餐巾纸擦拭。

“我带你去洗手吧！”魏紫苏看着李牧野局促的模样，说道。

马彤彤一下子愣住，眼看着魏紫苏起身走向洗手池，李牧野愣了一下，站起身跟在魏紫苏身后。

身后的目光似乎他们都不在乎，也不想知道，而他们还不知道的，是江亦飞拉住了想要同去的马彤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