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鱼书缃

见李牧野没有作答，马彤彤含笑并不追问。她也在问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同在岛上，她是否会选择李牧野。

我们总是看不清当下的一些东西，直到时间的镜头把一切拉远，我们才在那些模糊的剪影里发现最初我们忽略掉的东西。

“小北，爸爸一直有件事情没有告诉你。”江小北探亲回来的第二天，江亦飞一家人坐在一起用早点的时候，江亦飞郑重其事的告诉江小北。

江小北一面拿着汤匙往嘴里送粥，一面环视了四周，她看到母亲魏紫苏同样严肃，甚至，轮椅上的奶奶也是略显严肃。

“什么事？”江小北飞快转着自己的脑袋瓜子，心里想着，家里就这么几个人，还能有什么事情：“你说吧，爸。”

江亦飞看了一眼魏紫苏，接着说道：“你其实有一个大伯，在海南。”

“大伯？亲大伯？是爸爸的哥哥？”江小北听着，立刻冒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这有什么……然后呢？”

“……是和爸爸同父异母的哥哥。”江亦飞说着，目光看向母亲。

江小北这才意识到爸爸这样一直没有讲的原因，可是现在为什么要讲这些呢？江小北不解。

“现在为什么告诉我？生病了，要骨髓匹配吗？”江小北搜罗自己的脑洞，问道。

“……这孩子，都想些什么呢……”魏紫苏忍不住制止江小北。

“……不是，是因为，你大伯儿子要成家了，按照先前的约定，公司一部分业务和财财产，都要转交给他。”江亦飞说道。

“爸爸是不愿意吗？”江小北舀了一小勺粥放在嘴里，诧异的看着父亲。

江亦飞听着女儿的话，不由得诧异的摇了摇头。

“只是这些事，该让你知道了。”江亦飞说道。

“哦……我没所谓啊，这本来就是你们大人一辈的事情。”江小北耸了耸肩，一副毫不关心毫不在意的样子。

“后天跟我们去一趟海南，你大伯的儿子李海南举行婚礼，我们要去的，机票我已经帮你订好了。”江亦飞说完，低下头继续吃饭。

江小北听到李海南的名字，却愣住了。

“……我大伯的儿子叫李海南？”江小北放下手里的勺子，有些诧异的抬眼。

“是啊，他是在海岛出生的，据说，是岛上的啊婆给他起的名字。”江亦飞解释着，可是他并没有注意到女儿脸色的变化。

江小北沉默，她脑海里闪过自己在西北遇见的“李海南”，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在心里说道：“不会那么巧的。”

“妈妈一起去吗？”江小北望向沉默的魏紫苏。

“妈妈这次不去，奶奶和我们一起去。”江亦飞平静的说。

“你外婆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还要照顾外公，我离开她们太远不放心。”魏紫苏解释。

江小北看了一眼满头银发的奶奶，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奶奶这次怎么会这样有兴致呢？

李海南还没有下船，就看到了远远站在码头等候的父亲和母亲。他想着自己的心事，表情不由得凝重。

“看你，又瘦了……”马彤彤一见李海南走下来，就立刻迎了上去。

“妈，爸。”李海南看着父亲的脸，他很少在脸上表露出这样的喜悦。

“嗯，回来赶紧修整两天，要办终身大事的人，不能一定精神气都没有！”李牧野背着手说。

“是……”李海南咽了一口吐沫，没有接话。

马彤彤却在微妙的表情里，看出了些许不太对的地方。

“怎么了，工作不顺利吗？怎么感觉有心事？”马彤彤不避讳的问。

“妈，我就是有点累……休息两天就好了。”李海南自己打了无数遍腹稿，可是他还是不知道第一句该怎么讲出来。

海岛的人依然不多，路上行人看到李海南，时不时的打着招呼，还顺势夸赞几句。李牧野则是一面谦虚的回应，一面热忱的加上“记着来喝喜酒！”

这一路很短，李海南却如同煎熬。

晚饭过后，李牧野照常去遛弯巡查，马彤彤则是坐在李海南跟前，跟他叨念她给儿子结婚准备的那些东西。

“妈……我有些话……想跟你和爸爸说……可是……我还是先跟您说吧……”李海南抬起头，看着母亲。

“什么事？你爸爸也就半个小时就回来，等他回来，你再跟我们说吧。”马彤彤放下手里的缝的被子，接着说道：“倒是我，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说。”

李海南听了，坐直了身子。

“什么事情？”

“关于爱沙的事。”马彤彤顿了顿，看了一眼儿子。

“爱沙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李海南好奇的问。

“是她爸爸的事。”马彤彤说：“你知道，你爸爸这辈子，唯一对一个人愧疚的话，就是爱沙的爸爸，你黄叔叔。”

“黄叔叔是英雄……”李海南从小对黄志勇的事情，略有耳闻，他也一直很钦佩自己父亲，因为父亲和黄叔叔是好战友，所以能够十年如一日的照看爱沙母女。

“那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你黄叔叔的任务，本来是交给你爸爸去做的……可是，你爸爸临时因为一些事情，被迫休假。”马彤彤又看了一眼自己儿子，接着说道：“他的任务，才安排给了你黄叔叔……可是很不幸……”

“爸爸觉得，应该牺牲的人是他，不是黄叔叔……对吗？”李海南有些哽咽，从前，从未被提起，而今，他终于明白了父亲为何那么固执的无微不至，甚至，用尽一切撮合他和黄爱沙。

马彤彤默默的点点头。

“本来，我还担心你和爱沙的事，可是没想到，你们竟然也如此顺其自然……我才放心了。”马彤彤说着，眼睛浮现出笑意。

李海南如同鱼骨哽咽在喉，心里翻江倒海，却一个字也讲不出了。他突然感觉自己有两行热泪流下来，一直到嘴里。

“结了婚……你要好好待爱沙。”李牧野出现在门口，看着李牧野，似嘱托，更似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