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鹏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揍了他这一顿又有什么用,该挽回的还是无法挽回,想到这他有些心灰意冷,颓然地站起身,懒得再看谢志伟一眼,就往外走去。
谢志伟蜷缩着身子,听到脚步声,咳了几下道,“深哥他们拿到的武器是从东伊运拿到的。”
东伊运是国内规模最大最危险的恐怖组织,但一直活跃在新疆地区,没想到竟然来了云南。廖鹏闭了闭眼,牙齿咬得只打颤,“你说什么!?”
“东伊运年前来的云南,开春的时候我还帮过他们一次,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代号是鹰仔。”
“你帮过他们什么?”
谢志伟默了默,接道,“蒋浩发现了他们的行踪要报告,我截了下来。”
侦察连的先锋兵蒋浩开春时候突然消失,当时在连队都造成很大轰动,但一直没找到线索,结果竟然是这样。本以为痛得麻木的心再次抽搐起来,廖鹏紧紧攒住拳头,平静地道,“蒋浩呢?”
看到廖鹏那暴风雨前的平静模样,谢志伟赶紧道,“他很安全,我把他藏在我老家的宅子里,安排了人照顾。”
廖鹏紧绷的身子松弛了一分,神色莫名地看向谢志伟。谢志伟自嘲地一笑,“我欠深哥的,但可不欠东伊运的,自然不会那么听话。”
廖鹏抿抿嘴,谢志伟接着自言自语道,“我爸是个窝囊废,每次喝了酒输了钱都回家打老婆打孩子。后来……”
谢志伟陷入回忆中,无法说下去。他哪能说出口后来他爸拿他妈当赌资,输了就被人强呢,他现在都记得第一天晚上,村里的老赖头将他妈按倒在地的情景。他打啊咬啊,得到的却是头破血流,眼睁睁看着妈被欺负。谁知道那仅仅是开始,是他们炼狱生活的开端。再后来,他爸有次输给了过路的深哥,深哥没收下他妈,只笑着对他说:“想不想重新开始?”
那个人像天神一样拯救了他和他妈妈,总之从他应下那一刻起,一切真的重新开始,他爸外出打工没再回来,再过了几年有人送了一大笔钱来说是他爸在工地为了抓小偷不慎从高楼摔落死亡的补偿款,还有政府发放的奖状奖励。他家在村里名声立马被洗白,再也没有人嘲笑他,没有人欺负他,人人都敬着他。
他妈顺顺利利地在县城开了个小商店,还便宜买到了一套精装修的二手房,母子俩自此真的重新开始了新生。深哥一直到了高考时才再次出现,安排自己考军校,毕业回云南,等到他正式入伍之后……
等了片刻也没见谢志伟再说什么,廖鹏返身走出了审讯室,要是如谢志伟所说,赶紧解救蒋浩才是当务之急。
一个星期眨眼就过,小学也进入了期中考试的倒计时。刘惠兰的制衣手艺慢慢有了名气,带来的顾客越来越多,陈家干脆把三分之一的店面分出来摆成衣。窗帘店的生意也被带动起来,基本都交给了陈爱国负责。
家里生活蒸蒸向上,大家脸上的笑脸越来越多,秀秀也慢慢甩开了廖鹏失联带来的惆怅,全身心投入事业和家庭。出了那次争吵,林诚明也没来找过秀秀,青田镇的一切都风平浪静,和乐安详。
相比之下,廖鹏的状态很不好。他看着面前的电话,一根接一根得抽着烟,身上的军装已经灰尘扑扑也毫无所觉。
蒋浩被成功解救,谢志伟将他和东伊运的联系方式以及所有的细节都交代了一遍。东伊运所知道的谢志伟的信息刚好和廖鹏完全一致,现在军部想让廖鹏来充当这个内鬼,再人为制造一些机会让廖鹏打入组织内部,将东伊运在云南的计划彻底粉碎。
满地的烟头也缓解不了廖鹏心中的苦涩,想到这次行动中牺牲的同志,想到恐怖组织正在策划的危险行动,虽然首长给了自己选择的机会,但他知道其实自己没有其他选项。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是为国为党为人民,危难关头,自己怎么能退,又如何能退。
廖鹏看向床上叠放得方方正正的一套衣服,心中庆幸自己变态了一次,将秀秀那次的衣服从篓子里捡了出来洗净收起,这估计是自己这辈子能够拥有的秀秀的唯一的东西了。
廖鹏掐灭手上的烟头,拿起针线将秀秀衣服上的破洞缝补起来,缝完之后,他看着这白色的衬衫,这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秀秀穿的那件,当时她的模样还清晰的刻在自己脑海里,山林里两人的相拥,她点头答应时自己的狂喜,道别时她的羞涩,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一切却又已是枉然。
在阴冷的山林中一个多月的追踪抓捕也阻不断自己内心的火热,急切地想着完成任务再回去看她,但如今任务完成回到温暖的室内,内心却一片冰凉。
廖鹏忍不住托起衣服,整张脸埋了进去,过了良久,他才抬起头,抹了抹眼角,整理好衣服,整了整帽檐,走了出去。除了红肿的双眼,乌青的下眼袋,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门慢慢的合上,孤孤单单的影子渐渐消失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