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在尉迟琉璃屋外响起。
“谁呀?”
尉迟琉璃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一脸不情愿的嘟囔着。
因昨夜的那般奇遇,让尉迟琉璃的功力更深一步,为了化解体内磅礴的内力,也运功到后半夜才真正入睡。纵是如此,身体的困乏还是阵阵传来。
而正当尉迟琉璃做着美梦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梦里的美好,顿时让尉迟琉璃大为不爽。
只见尉迟琉璃蓬头垢面眯着眼睛的打开了房门,看也不看大声吼道:
“找死呀!”
而当尉迟琉璃吼完过了许久发现对面的人并未出声,才将目光缓慢的聚焦,待看清自己面前早已梳妆打扮好的岳秦明的时候,瞬间愣了一下,随即便快速转身,将房门猛地合上。
而此刻在门口发呆的岳秦明,则面露尴尬的苦笑了一下,心中暗想:
这么多年了,这起床气怎得还是这么厉害。
想罢,便对着尉迟琉璃的房门方向喊道:
“琉璃,赶紧洗脸。”
“我有话与你说。”
说罢,岳秦明便左右看了看,朝着尉迟琉璃屋外不远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而手里,则握着一根石头下的枯枝在雪地里乱画着。
此时的尉迟琉璃在看到敲门的是岳秦明后,大脑瞬间有些短路,随即急忙的折回屋内,原本还在睡意之中的意识早已清醒,待想到自己刚才的反映和还未梳洗好的模样,尉迟琉璃就恨不得狠狠的抽自己两巴掌。
“这都什么事呀。”
尉迟琉璃蹙着眉无语的跺脚叹息道。
只见她急急忙忙的将窗口处那梳洗台上木壶内昨夜乘好的清水倒在面盆和茶杯内,并快速的将麻布在面盆内来回摆湿,便拿起来在自己秀嫩的脸庞上画着圆。待洗完脸后,便又端起面前的茶杯,大口的漱着口,几阵过后,便将口中的清水吐至面盆内,来回漱几回后,尉迟琉璃又从梳洗台下方的抽屉内拿出一个十分简易的木盒,小心翼翼的打开。只见该木盒内均是一些鲜嫩的花瓣和一些磨碎的碎花叶。
因为尉迟琉璃这些年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原本应该使用女子该有的胭脂水粉的她,并没有钱来让她购买这些物件,但是天资聪慧的她,即便买不了平日的水粉,也能自己做一些简单的出来。
只见她轻轻的捏了两片花瓣,便放进嘴中大口的咀嚼,待咀嚼许久后,便将残碎的花沫吐进面盆,又端起茶杯小抿一口,漱着口。
尉迟琉璃仰着头轻轻的漱了几遍,便将口中的清水吐进面盆,捂着双手在嘴边哈气。
待尉迟琉璃闻了好几下哈出的气后,随即自己满意的笑了下。
然后便看到尉迟琉璃轻轻的又捏出一些碎掉的花瓣,轻轻的放进左手手心,然后拿右手大拇指将手心的碎花瓣来回的碾,待看到自己手心中渐渐的碾出一些花红,便将大拇指在花红上沾了点,往自己的脸颊上抹去。
待尉迟琉璃快速的摸完脸颊,便看到她再次小心翼翼的盖好木盒的盖子,又将木盒放进梳洗台的抽屉内,又从抽屉内拿出一块已经有些年代并且已有裂痕的铜镜和一块木梳子。
她温柔的看着这块梳子,只因这块梳子是岳秦明第一次送给她的礼物,她十分的珍惜。但是这些年下来,梳子的齿口已经磨损的很厉害了,就如同现在,刚睡醒的尉迟琉璃,一头乱发,她需要将清水倒在茶杯内,然后将茶杯内的清水再次浇在木梳上,才能借着水的柔顺才将头发梳理。纵使如此,也梳头梳的她疼的直咧嘴。
长头发真的好烦啊。
尉迟琉璃心中不爽的想到。
“怎么还没好?”
“洗个脸而已!”
屋外传来了岳秦明的叫喊。
“来啦!”
尉迟琉璃朝着屋外扯着嗓子喊道。
好慢。
女人就是麻烦。
洗个脸而已。
这么慢。
岳秦明此时在屋外颇为无聊,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岳秦明早已将自己脚下那原本整洁如镜的白雪被自己手里的枯枝画的乱七八糟,褐色的泥土和茭白的白雪夹杂在一起,显得十分的混乱。
而正当岳秦明发愣的时候,慕容问天悄然的来到了小院。
“师傅!”
岳秦明原本是低着头玩着雪,等着尉迟琉璃,可突然一双纯黑的棉布鞋就这么赤裸裸的映入自己的眼帘。岳秦明太熟悉这双鞋了,随即岳秦明也不看清这个人究竟是谁,便抬头喊道。
今天的慕容问天不同昨日,今日的他已经恢复了自己往常的打扮。只见他将秀长的黑发高耸盘起,一支玉簪将盘起的发包轻入固定,而面前的刘海则顺势分与面颊两侧,将整副坚毅的面庞展露世间。一对剑眉笔挺有力,就宛如那万年青峰,屹立不巍。一双星目炯炯有神,就好似能参悟出时间所有的情事红尘。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完美的嘴唇。
只不过,完美的慕容问天,却是一副不言苟笑的神情盯着岳秦明。
而今日的慕容问天,穿衣上也不同于昨日的素衣,只见他今日身着一袭黑色的锦绣华服,衣服上面拿金线和暗红丝线刺绣着朵朵祥云,衣领处则是被那金线勾勒出一只金凤,两边的凤尾刚好交织于后领。而袖口处,则均由金线勾勒出大约一指宽的繁琐花纹,霎是华贵。而原本慕容问天便身体修长,此时穿在他身上的黑色华服,衣摆如涓水一般丝滑顷下,直至脚踝。而在衣摆的四边,均是由金线勾出裁边,然后由暗红丝线勾出朵朵祥云。而腰间的玉带则紧致的束缚在腰间,一颗颗无比珍贵的朱玉纷纷镶嵌在玉带上,显得玉带更为奢侈。玉带上则挂着一束飞絮,飞絮的尾端则穿着一些十分精巧的红石,飞絮的中部则是穿着一颗浑圆玉珠,十分好看。
而在玉带的另一侧,则是挂着一个皮质的套盒,套盒上有两颗暗扣,套盒内则是套挂着一柄通体皎白的长剑,单从外观上看,并非传统的剑。此剑剑阁为非对称型,看似更像羽翼般,一侧为曲面的水滴般纹路设计,层层包裹着剑阁中央的一块透明晶石,另一侧则是由数根羽毛组成,错落有致的由剑阁中心处的一块透明晶石中散射出来。而剑柄,则反向曲张,向剑尾延展,并且剑柄处由无数羽毛状的花纹将其包裹。剑尾则被设计成一条舒展的鱼尾,十分好看,而在剑尾的中心处,正反两面皆设计有一个十分精巧的扣环,两根皎白的绸缎通过扣环紧紧绑于剑尾,安静的顺着剑刃垂落于空中。至于剑穗部分,则如同两条相互交织的缎带,相互缠绕着向前延伸,待到剑尖,竟然两条缎带相互合二为一,一面为阴,一面为阳。然而此剑并没有剑套,也并未开锋,即便如此,此剑也时不时会传来阵阵剑意。
“嗯!”
慕容问天象征性的点了点头,便俯视着岳秦明低沉的说道:
“怎得,此时不练功吗?”
岳秦明被慕容问天训话,急忙单膝跪在雪地,双手抱拳说道:
“师傅,徒儿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而慕容问天,则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跪下的岳秦明,毫无感情的说道:
“切说来看看。”
说罢,便负手立于原地。
“徒儿想出去闯荡。”
岳秦明慢慢的舒了口气,直言道。
慕容问天依旧毫无表情,毫无感情的问道:
“你可想好了?”
“出了幻酒肆坊,你们可就没有退路了。”
“十年前没杀掉你们的人,现在也不会怜悯你们。”
岳秦明听后,依旧坚定的回答道:
“徒儿想好了。”
而就在此时,尉迟琉璃一把将房门打开,兴奋的朝着岳秦明的方向大喊道:
“明。。。”
可是尉迟琉璃刚喊出一个字,便看到院子内的岳秦明和师傅慕容问天,急忙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咽回肚子,一阵小跑跑到慕容问天面前,同岳秦明一样,单膝跪下,双手抱拳举于头顶,小声的说道:
“徒儿见过师傅。”
“嗯。”
慕容问天低头看了眼尉迟琉璃,同样的浅浅的回应了一声,便继续问着岳秦明:
“你不怕死?”
而尉迟琉璃听到慕容问天的话后,吃惊的瞪大双眼望着自己的这位师傅,又转头看着自己身边的师兄,一阵迷茫。
这是什么情况?
一大早的就死呀活呀的。
尉迟琉璃心中快速的想着。
而岳秦明,则咬着牙安静的思索了很久,才抬起头,仰视着此时高高在上的慕容问天,待平复了内心的波澜后,出奇安静的说道:
“每个人都怕死。”
“我也是。”
“不过我更害怕自己会在窝囊和悔恨中老死。”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即便我娘不允。”
“即便我答应她不被仇恨所驾驭。”
“可是每当我深夜惊醒。”
“我便会告诫我自己。”
“我的命运,便是复仇。”
“我,生下来便是复仇者。”
“师傅,明儿感谢你这些年的教育与关护。”
“但是,明儿已经长大,有些事,是逃避不掉的。”
岳秦明说完,就仿佛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大口的喘着气,随即狠狠的将头磕在慕容问天的脚下,一动不动。
“哎。”
慕容问天深深的叹了口气,随即并未理会岳秦明,反而问向尉迟琉璃,说道:
“他要离去,你呢?”
此时尉迟琉璃才算明白,原来岳秦明想和自己谈论是事情,竟是他想要离开此地。难道昨夜的奇遇。。。
想到这里,尉迟琉璃便急忙回应道:
“弟子愿陪着师兄一同。”
“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尉迟琉璃说完,学着岳秦明也是深深的将头磕了下去。
“哎!”
“想我堂堂幻酒肆坊,竟也留不住你们。”
“也罢。”
“你我毕竟师徒一场。”
说罢,慕容问天失落的将玉带上别挂着的长剑小心翼翼的取下,端详了好久,才悠然说道:
“此剑名为白雪,是当年秦明他娘亲所佩戴的兵器。”
“由极北寒铁打造而成。”
“当年问心便持此剑为幻酒肆坊立下汗血功劳。”
“琉璃,站起来。”
尉迟琉璃听闻慕容问天的话后,才缓缓的站起身来。
“我将此物托付于你,望你好好珍惜。”
说完,便单手握着‘白雪’,递于尉迟琉璃面前。
而尉迟琉璃,则痴痴得望着慕容问天手中握着的‘白雪’,失身嘟囔着:
“好美。”
“琉璃,别发愣了,赶紧拜谢师傅啊。”
岳秦明听到尉迟琉璃嘟囔的声音后,急忙伸手捏了把尉迟琉璃的小腿肚子,然后小声说道。
“哦。。。哦。。。”
尉迟琉璃吃痛下,才回过神来,急忙伸出双手接过‘白雪’,随即又跪下对着慕容问天说道:
“多谢师傅。”
“弟子定将牢牢守护。”
只是尉迟琉璃刚刚接触到‘白雪’,便大为心惊。没想到此剑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剑意,以当属当今天下冠绝前排的神兵利器,若是再修炼下去,将此剑练出剑魂也不是不可能。那便会是真正的灵武圣物了,与当年的‘云泽’也不相伯仲。
就凭此时尉迟琉璃的功力,想要镇压住怀内的‘白雪’,都极为困难,更何况是要完全驾驭它。
所以此剑对于尉迟琉璃本人而言,也仅能将它视为普通兵刃,想要发挥它的真正力量,尉迟琉璃的修为还远远不够。
感受到怀内‘白雪’带给自己的冲击力后,尉迟琉璃暗自运起当年还身处浩然盟时尉迟妄教于自己的独有心法‘天罡战气’,也被‘白雪’冲击的小脸泛白。
‘白雪’毕竟不是‘云泽’,对于内力的消耗还未达到恐怖的地步,纵是如此,也不是现在尉迟琉璃现在能驾驭的。毕竟‘白雪’也是一柄开启了灵智的神兵利器,饶是慕容问天本人,也无法完全驾驭‘白雪’。
慕容问天不忍的看了眼接过‘白雪’的尉迟琉璃,便又对着岳秦明和尉迟琉璃说道:
“此剑我也无法完全驾驭。”
“琉璃,你定要以后好好努力。”
“秦明,你也起来吧。”
而岳秦明,则悠悠的站直了身子。
慕容问天看着岳秦明,看了很久,才又失落的说道:
“我早猜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可是真当此刻来临,我还是心中不免作痛。”
“我曾答应过你娘的誓言,此时也将不再允诺。”
“也罢。”
“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命中注定。”
“是时候将这个东西还给你了。”
“你在此等候。”
慕容问天说完,便径直朝着小院中自己的屋子走了过去,待过了很久,才抱着一个沾满灰尘包裹朝着岳秦明二人走了过来。
“这是你们镇西侯府仅存的几样东西,我将它们交付与你。”
“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了。”
慕容问天说罢,将包裹递在岳秦明的手中,便快速的转身离开。
“明哥哥,这是。。。”
此时的尉迟琉璃已经被‘白雪’冲击的有些内伤,小脸阵阵泛白,只见她不堪的将‘白雪’放置地上,蹲着包裹面前,仰着头看着身体略微颤抖的岳秦明,轻声喊道。
“我也不知。”
岳秦明颤抖的回答着尉迟琉璃,然后快速的打开了包裹。
“爹。。。。。”
待看到包裹内的物品后,岳秦明瞬间情绪失控,失神的摊在地上,看着包裹大声哭喊道。
只见包裹里,安静的躺置着一杆兵器,赫然便是当年岳麟罡的专属兵器‘入云天龙枪’。而在‘入云天龙枪’的下面,则是一本已经泛黄的书册,书册的封皮上豪迈的写着‘出云枪法’。
。。。。。。
“爹。”
“我不明白。”
“为何要如此这般?”
还是在那间慕容轩的屋内,慕容问天皱着眉头轻声的问道。
“问天,很多时候你也许看到的只是表象而已。”
“有些事,你需要拿这里去看。”
慕容轩望着自己面前的儿子,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窝处,轻声说道。
“用心去看吗?”
慕容问天小声的嘟囔了一会,便又不解的问着慕容轩:
“可是为何爹要我将‘白雪’赠与尉迟琉璃,您就不担心将来为她浩然盟徒增战力?”
“毕竟十年前的事,让我们和浩然盟成了死敌。”
“更何况,那‘白雪’是心儿的,万一噬主的话。。。”
慕容问天并未说完,便被慕容轩打断。
只见慕容轩抿了抿面前的茶水后,才开口说道:
“你还是只看到了表面。”
“你要用心去看。”
说完,慕容轩用手指在茶杯内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快速的写下了两个字。而慕容问天,则吃惊的看着这两个字,惊吼道:
“这不是。。。”
慕容轩急忙打断慕容问天,说道:
“嘘!!!”
“隔墙有耳。”
“此事你我知晓便可。”
“你就放心放他们出去。”
“其他的,我来安排。”
慕容轩说完,便继续低头沉思着。
“那幻酒肆坊这边怎么办?”
慕容问天也沉思了很久,才幽幽的问道。
慕容轩听闻慕容问天的问题后,思索了会才又说道:
“不要声张,就如同往常一样。”
“而你此刻要做的,便是给予他们二子一双展翅飞翔的翅膀。”
“一对自由之翼。”
“恐这分界协议,要形同虚设了。”
“天儿,你要抓紧时间训练子弟。”
“战争要来了啊。”
慕容轩说完,便变得无比沉默。
“战争。”
“何时才能真正的太平。”
慕容问天失神的嘟囔着。
。。。。。。
“琉璃,你当真愿意跟着我浪迹天涯?”
哭了一阵后,岳秦明红着眼睛顺着自己紊乱的气息,问着尉迟琉璃。
“明哥哥不要多言。”
“琉璃愿意陪着你。”
尉迟琉璃搂着岳秦明的胳膊,斜靠在他的肩头,小声说着。
“那我们今日便收拾行装,明日一早,便离开。”
岳秦明一手搂着尉迟琉璃,一手紧紧的握住‘入云天龙枪’,死死的盯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