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有人比我们都要早。”
“还送来了娘生前最爱的海棠。”
岳秦明看着慕容问心碑石前的一小包碎海棠,细声的说着。
此时岳秦明被尉迟琉璃搀扶着站在慕容问心的坟冢前,安静的望着那包碎海棠。忽然一阵轻风吹过,被包裹的碎海棠随风飞舞。
看到此情此景,岳秦明便缓缓的跪在慕容问心的碑石面前,低头哽咽。
“娘。”
“孩儿来看你了。”
说罢,岳秦明深深的向慕容问心的碑石将头磕了下去。
一遍又一遍。
而尉迟琉璃见状,也双手提起棉裙,安静的跪在岳秦明身旁,没有声音,没有言语,朝着慕容问心的碑石同样拜了下去。
待拜过三拜后,尉迟琉璃缓缓的直起身子,将自己的身子斜靠进岳秦明怀内,双手环抱住岳秦明的左胳膊,轻微的将自己的头依靠在岳秦明那不太宽厚的肩膀上,然后轻轻的闭上双眼,檀口微张,轻声的唱到:
日月相映万物素装
微风摇曳漫天花雨香
海棠飞舞
情归深处
承诺一生
的地方
我愿为你化成春雨
每滴全力滋养你的心
蝶舞纷飞
雪露花蕊
微风吹至
冬去春亦来
每一个人
都会相遇
每一段情
都会交际
生命之中
笑着哭泣
每天每夜
都伴着你
我愿为你化成春雨
每滴全力滋养你的心
蝶舞纷飞
雪露花蕊
微风吹至
冬去春亦来
每一个人
都会相遇
每一段情
都会交际
生命之中
笑着哭泣
每天每夜
都伴着你
“真好听。”
岳秦明安静的听完尉迟琉璃的歌后,温暖的看着尉迟琉璃轻声的说道:
“谢谢你。”
尉迟琉璃唱完后,听到了岳秦明的夸奖,不免得有些脸红,随即低着头俯身依偎在岳秦明怀内轻声说道:
“只要明哥哥喜欢听。”
“我天天给你唱。”
尉迟琉璃说完,便红着脸依偎在岳秦明怀内。从岳秦明的角度看向怀内的尉迟琉璃,待看到尉迟琉璃连耳垂都早已红透,便开心的大笑道:
“哈哈哈哈。”
“这可是你说的啊。”
“我简直太喜欢听你唱曲了。”
“你可不能耍赖啊。”
“话说你今日唱的是何曲子?”
“甚是好听。”
“也十分应景。”
“可有个名字?”
岳秦明说完,便满眼期待的望着尉迟琉璃问道。
“啊?”
“这就是我随便哼的曲词。”
“又不是什么大户之作。”
“哪会有什么名字。”
“明哥哥觉得好听,不如自己取一个吧。”
尉迟琉璃听闻岳秦明的问话后,急忙抬起头,红着脸与岳秦明对视着回答道。
“嗯。”
“如此啊。”
“那我要好好想一想了。”
“毕竟是我最最亲爱的小琉璃唱的,这名字呀,一定不能太俗气了。”
“嗯。。。”
说完岳秦明眯着眼睛想了很久,等的怀内的尉迟琉璃十分焦急,却也不敢大声说话,以害怕打断了岳秦明的思路。
过了很久,岳秦明惊叹道:
“有了。”
原本尉迟琉璃已经慢慢的有些困乏,突然岳秦明惊叹说有了的时候,她的精神头一瞬间就变得十分亢奋。急忙坐直了问道:
“明哥哥想出来了吗?”
“叫什么名字?”
岳秦明看到原本依偎在自己怀内的尉迟琉璃瞬间坐直,焦急的问着自己,霎时间觉得好玩,便想着捉弄一下,于是岳秦明摆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漫声漫语的说道:
“我呢,思考了很久。”
“考虑到现在的天时啊,地利啊,人和啊什么的。”
“所以呀,这名字也是十分的讲究。”
说罢,岳秦明贼眼盯着尉迟琉璃,刻意的停顿片刻。
“你讨厌。”
“吊足人的胃口。”
“快说。”
尉迟琉璃撒娇的那粉嫩的秀拳爱抚的砸向岳秦明的胸口,娇嗔的说道。
“好了好了。”
“我说便是。”
“这名字就叫‘花开海棠’。”
岳秦明来回闪躲着飞来的秀拳,忙张口说道。
“嗯。”
“听起来还行,不过总觉得少了些味道。”
“也就一般般吧。”
尉迟琉璃听闻岳秦明的话后,蹙着眉斟酌了会,便说道。
“那就叫有股味道的花。”
“这下有味道了吧。”
岳秦明笑哈哈的打趣道。
“你这人。”
“怎这般不解风情。”
“简直恼人。”
“我不扶你了。”
尉迟琉璃听到岳秦明不解风情的打趣着自己,随即有些恼怒,如杏核一般的秀眼直勾勾的瞪着岳秦明,嘟着小嘴暗恼道。并且快速的说完后,狠狠的跺了跺脚,就要转身离开。
就在此时,岳秦明从尉迟琉璃的背后深深的将尉迟琉璃环抱住,并将自己的脑袋缓缓的靠在尉迟琉璃的肩膀上,紧紧的贴着尉迟琉璃的耳边轻声说道:
“其实刚才是开玩笑的。”
“这个名字我早就想好了。”
“就叫做。”
“在这个世界你我相遇。”
待岳秦明刚说完,他便感觉怀内的尉迟琉璃略微有些抖动。还未等自己反应过来,便看到尉迟琉璃将自己在岳秦明怀内缓缓的转回了身,反手将岳秦明搂着,脸颊贴着岳秦明的胸膛,面挂着一行清泪,微笑的哭泣着说道:
“你这坏人。”
“就会欺负人。”
“在这个世界你我相遇。”
“真好听。”
而在远处,一双眼睛望着此刻雪地里相互拥抱的二人,无奈的笑了笑,又低头盯着自己手里的一个小酒葫芦许久,便转身大步的离开了。
打闹了一会,岳秦明便被尉迟琉璃扶着,慢慢的离开了。
此时的后山,便瞬间安静起来。唯有那时不时吹拂的清风和冬末还未融化的积雪在陪伴在慕容问心。
当空中飘舞的最后一片海棠逐渐开始坠落,直至没入雪中。
。。。。。。
“爹,难道你不知道他们二子的身份?”
“这样做太冒险了。”
这是一间昏暗的屋子,屋内时不时闪烁的微弱的烛光勉强的将屋内的样子映照出来。一台十分简单的木桌,桌子旁边放置着四把看着有些年代的竹椅,而其中的两把竹椅上依次坐着两个人,一位老者,一位中年男子。
在木桌上,放置着一个造型普通的烛台和已经燃烧了一半的蜡烛。而在烛台边上,安静的放置着一块玉佩。
只见那名看似刚才哭过的中年男子在强烈的质疑着他面前的一位看似十分威严的老者。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此人不是别人,便是岳秦明和尉迟琉璃的师傅。
“身份当然重要。”
“不过问天,你作为我幻酒肆坊的家主,怎么会这般糊涂?”
“难道你真的认为我小小的幻酒肆坊能将此二子永远禁锢住?”
“风云变幻,游龙惊鸿。”
“早在十年前,他二人的命运便已注定。”
老者拿起玉佩端详了许久,方才再次将玉佩放在桌上,继续说道:
“看来神机天算早在十年前便已知晓未来的天下。”
“只是为何他们会看中我们?”
老者说完,仔细的思索着。
难道。。。
老者突然想到,然后吃惊的盯着慕容问天问道:
“这十年来,这两个孩子在武学上的造诣如何?”
慕容问天被问及此后,也皱着眉思索很久,才悠悠回应着:
“二子在武学上都只能称为大庸之才,并不十分出众。”
“秦明还能强上一些,他的‘菩提逍遥步’和‘灵虚掌法’都已达到入门之境。”
“至于尉迟琉璃,则有些不堪大用了。”
“到现在也只是堪堪的将‘灵虚剑法’入门。至于‘菩提逍遥步’,则还差很多火候。”
听完慕容问天的回答后,老者惊疑一声,随即又低头想到。
难道我猜错了?
理应不该如此才对,即便我是乱想,可那神机天算,连天下都敢算计的人又怎会算错?
还是说问天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
难道是机缘不够?
可能性很大啊。
自从十年前尉迟绝夺了云泽,虽说浩然盟也是元气大伤,五阁老更是战死三人,就连那老不死的也是重伤濒死,可即便如此,在这人间界上,浩然盟依旧当属强者豪门之列。从那时起,江湖上便不在太平,杀戮四起,各个门派都面临着极大的风险。
而据心儿说过,那个叫琉璃的女娃,还是当年尉迟妄的独女,这对于幻酒肆坊而言,无疑是一颗暗雷,随时都能将幻酒肆坊炸的天翻地覆。
毕竟是云泽。
可是就这么放任二子流走,无疑也是幻酒肆坊的损失。
毕竟二子之中很有可能有一人便是那继承之人。
这该如何是好啊。
老者越想内心越是波澜,一次次的举出假设,又一次次的推翻假设。而慕容问天,则大气不敢出的就这么看着老者。
直当慕容问天换了几次新的烛台后,老者才渐渐有些思路,向慕容问天说道:
“我思来想去。”
“他们二人,还是要游荡大陆。”
老者说完,深深的摇了摇头,随后叹了口气。
而慕容问天,仿佛早已猜到老者的这般回答一样,也是叹着气说道:
“他们二人毕竟还小。”
“自身的功夫也是稀疏的很。”
“就这么闯荡江湖。”
“我担心。。。。”
“毕竟他是心儿唯一的血脉,您的亲孙子。”
老者听闻后,盯着坐在对面的慕容问天,咬着牙说道:
“我慕容轩活了这么久,何尝不知?”
“可是为了我们以后的将来,为了这个孩子的将来,我们必须这么做。”
“我慕容轩就算不相信自己,也不会不相信这个。”
慕容轩说完,便死死的指着桌上的玉佩。
而这块玉佩,便是当年赵璇临走前送于慕容问心的那块。
“我该怎么做,爹。”
慕容问天问道。
“心儿的那封信。”
慕容轩说完,便转身没入昏暗的屋子消失不见了。而慕容问天,呆呆的看着微弱的烛火发呆,嘟囔着:
“信?”
“哎!”
“秦明,希望你以后真正成长后,不要怪舅舅。”
言罢,慕容问天转身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才又坐回桌子面前,不过此刻他手里,则多了一封看着皱巴巴的信。而慕容问天,则望着信发着呆,叹着气。
。。。。。。
在幻酒肆坊一处地处极偏的小楼内。
尉迟琉璃缓缓的扶着岳秦明走了进去。
“明哥哥。”
尉迟琉璃将岳秦明扶至他屋门口后,红着脸喊住岳秦明。
“怎么了?琉璃。”
岳秦明听闻尉迟琉璃喊自己,随即正欲打开屋门的他停止了开门的动作,因为腿上的伤害隐隐作痛,便缓缓的回过身子回到。
“没什么。”
“明哥哥早点休息吧。”
尉迟琉璃红着脸,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在眼眶内提溜乱转,慌忙的说完,便不再给岳秦明回答的机会,转身推开旁边的屋门,一溜烟钻了进去,随后死死的将屋门关住。
岳秦明看着逃跑的尉迟琉璃,哑然失笑。
“这妮子。”
说完,便打开屋门,走了进去。
而当岳秦明刚进入自己这无比熟悉的屋子后,赫然觉得有些奇怪。环顾四周后,便发现了在自己桌上放置的一个小酒壶,一个很普通的小玉盒和一封看着皱巴巴的信。
我记得出门前桌上什么都没有啊?
岳秦明迷惑的想着,可是自己还是不免好奇的坐在桌前,盯着桌上三件东西许久,才拿起那封信,展开读了起来。
明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恐怕已经不在了。
我的身体,我很清楚。
从燕湖岛回来后的这几年,我活的太累了。
可是我不放心你和琉璃。
你们还小,不该承受着大人们的仇恨和痛苦。
可是这便是江湖。
我一想到你未来的生活,我的内心便如同刀割针扎。
明儿。
你要答应我。
不要给你爹报仇。
答应我好吗?
江湖险恶,人心不古。
这幻酒肆坊,终究不是我岳家人生活的地方。
我虽生为幻酒肆坊的二小姐,可是我也是咱们镇西侯府的儿媳妇,是当朝皇帝亲封的侯爵夫人。
只是这江湖,我始终参不透。
明儿。
待你成长后,带着琉璃离开幻酒肆坊吧。
你们的世界不应该如此。
你们的生活不应该寄人篱下。
你们,要拿出侯府的尊严,要活出侯府的样子。
就如同那青鸟一般。
追随自由,追随梦想,追随勇敢。
明儿。
我爱你。
慕容问心。
这是一封当年慕容问心亲笔写的书信,因为岳秦明一眼便认出了自己娘亲的笔迹。只是,在这封皱巴巴的书信上,时不时有着早已干涸的血印,可想当时写下这封信时,慕容问心的身体已经无力回天。
岳秦明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咬着牙。然而大颗的泪珠依旧止不住的滴落在信纸上,滴落在自己的胸前,滴落在地板上。
岳秦明无声的痛哭着,哭了很久,才慢慢变得哽咽。
只见他细心的将慕容问心的信叠好,放在自己的衣怀内,以好靠近母亲为自己留下的唯一的物件。这是母亲的爱,是母亲的温度。这封信,便是母亲。
待梳理好自己的情绪后,岳秦明才拿起桌上的那个小玉盒,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玉盒而已。
岳秦明将玉盒在自己眼前来回摆弄,也无法从外观上发现出什么。随即心里想到。
想到这里,岳秦明轻轻的拧开玉盒的盖子,然而并没有什么传说中的香气扑鼻而来。岳秦明失望的想到。
敢情和说书的先生说的桥段不一样啊。果然说书的先生说的故事都是假的。不可信不可信。
岳秦明自嘲道,并开始观察玉盒内部。
只见玉盒内部有一些乳白色的膏状固体,就好似平日里灶房做菜下的猪油。
岳秦明将玉盒放在鼻子处猛的闻了闻,发现并没有什么味道。然后自己轻轻的拿食指沾了一点,然后将食指和拇指放在眼前轻轻的揉搓着。
不一会,岳秦明瞪大双眼。
咦?
这么凉爽?
一阵十分凉爽的感觉从岳秦明的二指上传来,令岳秦明内心一阵心惊。随即岳秦明急忙撩起自己受伤的腿的裤子,露出受伤的脚踝后,又沾了一些膏状固体,在脚踝处来回涂抹。
我靠。。。
这么神。。。
岳秦明大惊。
此时的岳秦明心惊的程度不亚于他师傅慕容问天突然穿女装的感觉。只见自己之前肿胀的脚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消肿,而伴随的疼痛都在急速减轻。
岳秦明发现此药膏的神奇之后,急忙将受伤的几处都略微涂抹了些,然后将还未用完的药膏再次用玉盒盖盖上,紧贴着心口的那封信放在内怀暗兜内。
简直神药啊。
岳秦明不免想着。
不过岳秦明经过前面的事情后,对这桌上仅剩的小酒壶产生了无比巨大的兴趣。
一个是娘亲亲笔写的信件。
一个是无比神奇的药膏。
那这个酒壶是什么?
只见岳秦明脑袋快速的想着,但是手已经将桌上的酒壶拿到了自己面前,快速的拔开壶塞。就如同岳秦明猜想的那样,这壶里的酒同样和药膏一般,并没有什么香气流出。甚至连普通的酒水的味道都没有。
可是越是如此,岳秦明越好奇。随之想也不想,仰着头瞬间将酒壶内的液体一饮而尽。
我靠。。。
好苦。。。
可还未等岳秦明了解状况,一股燥热无比的内力瞬间融入岳秦明的身体之中。岳秦明随之大惊,急忙踢开椅子,盘腿原地坐下,运着幻酒肆坊教自己的心法,不停的抵抗着自己体内这股燥热无比的内力。
而同一时间,尉迟琉璃经历着和岳秦明一模一样的事情。
原来尉迟琉璃慌忙的跑回屋内后,娇艳的小脸红扑扑的,大感害臊的她直觉自己十分口渴,便快速来到自己桌子面前,待看到自己桌子上有一个十分精美的茶壶,她想也不想,就将茶壶里的水倒进水杯,大口的喝了下去。
喝完尉迟琉璃瞬间惊呆,直言今日喝的白水竟然有丝许甜味,难道是爱的味道。可当她还在回味的时候,一阵直钻心灵的寒冷感和凛人心脾的内力在尉迟琉璃身体上猛地爆发。
尉迟琉璃瞬间惊住。
毕竟她身为尉迟妄的女儿,原浩然盟的大小姐,自然知道自己的这般奇遇,并不向岳秦明那般大惊小怪。
所以在尉迟琉璃刚刚有感觉的时候,便快速的盘腿坐下,运起浩然盟的内功心法开来。单从这运功看来,尉迟琉璃的功夫甚至远远高于岳秦明。
慕容问天终究还是看走了眼。
为了爱的人,没想到尉迟琉璃心甘情愿当个傻子和弱者。
两个孩子,两间屋子。
彼此都在为了未来在努力。
彼此都在为了对方而奋斗。
正如慕容问心信上所言的那样,他们便是那遨游天际的青鸟,是时候要展翅飞翔了。
而此刻的慕容轩,则站在岳秦明和尉迟琉璃住着的小楼门口,背着手安静的站在院内,闭着眼睛感受着两个孩子运功传来的阵阵波动,由衷的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