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天下化为九州大陆以后,各州部人文便逐渐分离渐隙。不同的社会制度和文明体系伴随着当地的人文风俗也将各州部的风景逐一变化,渐不相同。
而澶州便是如此。
虽说澶州位于大陆极北之地,终年冻土冰雪,可是澶州的南部,则一直孕育着整座大陆那最为古老的森林。这座森林从未有人能真正的探索,只因森林地域之广涉及澶州南部、沧州西北部及大半个惠州。
人烟罕至的地方必定出现珍奇异兽、仙灵妙草。
而又因沧州多山,惠州又绕路太远,所以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无数的想要去探索这座森林的冒险者都会选择从澶州进入森林。
然而亘古的世界,时间就如同手掌中的砂砾,抓不住,握不紧。再无数冒险者的尸骨之上,整座森林被探索出来的区域也仅仅视为皮毛而已。
温暖的阳光顺着这些均如蒲扇般大叶的缝隙中浸撒而至,将昏暗而神秘的森林映射出阵阵的神圣。
在森林中顺着古人用生命探索出来的道路上悠然前行的人们,在大自然的神奇之下,均渺小的如同蝼蚁。
“哎!”
“福伯。”
“您再给我说一说。”
“刘大哥小时候还有什么糗事啊。”
尉迟琉璃笑嘻嘻的问道福伯。
只见此时的尉迟琉璃已将厚厚的白袄敞开,露出里面那甚是可爱的小褶裙,而自己的脸蛋则因走了远路,渗出一丝丝的香汗,看着十分诱人。
而‘白雪’,则被尉迟琉璃可爱的反握着背于身后,自己则一蹦一跳的问着福伯刘熠的事情。
而福伯,则十分尴尬的看了眼刘熠,发现刘熠并未看自己这边,反而兴奋的拉着岳秦明的手畅天说地,才舒了口气,面对尉迟琉璃说道:
“这个。。。”
“老朽不好说啊。”
此时的福伯内心十分的后悔。他后悔没有早早发现尉迟琉璃的真面目,后悔告知了这个小魔头刘熠小时候的糗事,也后悔自己被面前这位看着人畜无害的小姑娘捧的飘飘欲仙。
可是话已说出,怎么可能还有重来的机会?
“福伯。”
“您就再说一点嘛。”
尉迟琉璃见状,撒娇式的拽着福伯的袖子来回的摆,嗲声嗲气的说道。
由于众人欲前去参加的誓盟大会乃丹州的剑阁在举办,而丹州离惠州路途十分遥远,丹州地处大陆东方,位于锦州的北方,秦州的东方,沧州的东南方。故此众人欲前往此地,需南下横跨沧州,再路转东南进入丹州才可。
顺着官道众人缓慢的游走着,纵使大家均有武艺在身,可是随行的马儿也仅仅只有两匹。就这两匹,还是当时刘熠和福伯的坐骑,可现在队伍扩充到四人后,明显谁骑都不太合适了。
刚开始还是刘熠和尉迟琉璃一人一匹,可是走了段路后,即便是脸皮厚如城墙的尉迟琉璃,也不尽脸红心臊的不在骑行。只因她实在是忍受不了福伯那望着自己马驹的热切眼神了。而刘熠也就在那时,也不再骑行,而是将岳秦明和自己的行李驮于马背上,自己则牵着马绳与岳秦明并排通行。
对于此,看到尉迟琉璃都随着自己这些老爷们徒步行走,他内心也十分不忍。毕竟刚才经过茶馆的事后,他也十分清楚,尉迟琉璃的真实身份。
对于原本应该高高在上享受人间富贵的大小姐,如今陪同大家一起徒步行走,老头子内心十分的不舒服。
所以尉迟琉璃的撒娇,对于他而言简直比任何招式都要致命。
可怜福伯在年轻的时候,为保地炎宗宗主,身受重伤,烙下暗疾,至此一生无子无女,还好宗主不忍他就此孤独下去,便在刘熠幼小的时候,拜过自己当了教父。至此,自己也算是有了后种,有了希望。
可是没人知道,在他心中,一子一女才是完满,曾经他还天真的希望宗内的那一位也能像刘熠这般拜过自己,哪知自己当年竟然输给了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娃娃,从那以后,女儿这个词汇,便被他深深的藏于心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直到尉迟琉璃的出现,让他再一次对义女这件事,议上心头。
而就在这时,福伯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感觉。
但是在场的其他三人,依旧欢声笑语。
这森林,太安静了。
糟了!
福伯暗叫道。
突然,福伯感受到从自己的四面八方,向自己激射过来数道箭气。
纵使福伯身为地炎宗的武教头,年纪轻轻便已经将地炎宗的看家绝学‘地炎波若功’修炼得高深莫测,却也抵不住这股突然的袭击,毕竟再是修炼之人,那也是凡人,也需要有反应和思考的时间。
可即便如此,福伯依旧是躲不过众多的箭矢,也是中了几箭。
而自己面前的尉迟琉璃,则被流矢刮伤,还未等福伯反应,便两眼一翻,瞬间晕死过去。
好霸道的毒。
福伯心惊道。
此时福伯也不敢分心,急忙扫了眼岳秦明和刘熠他们,发现他们二人并未遭受流矢的袭击,心中快速的分析起来。
看来这流矢是针对自己来的。
究竟是何人?
这毒太霸道了。
想到这里,福伯也不看岳秦明二人,环顾着四周大吼道:
“熠儿小心。”
吼完,福伯急忙运起功法,对抗着体内的毒素。
而刘熠和岳秦明,也在尉迟琉璃被袭击的时刻,发现了不对劲,可是却为时已晚。待他们刚准备前去保护尉迟琉璃的时候,便已经看到她瘫软的昏迷过去。
岳秦明在看到此时的刘熠早已祭出‘括矶弓’,自己则在快速的从马驮着的自己的包裹里拿出‘入云出龙枪’,背靠着背,二人同福伯一般,死死的环顾着四周。
始终还是来了。
妈的。
岳秦明,别怪我。
只怪你太傻了。
刘熠内心想着。
可还未等三人喘息,便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数十人,各个均是黑衣黑裤,面裹黑巾,转眼便杀至眼前。
岳秦明二人急忙咬着牙来回躲闪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剑意。
而福伯,则刚准备起身前去营救,便听到一声怒喊:
“刘福。”
“你的对手可是我啊。”
。。。。。。
“卫平,我看这次你指派的这个叫王虎的,是凶多吉少了。”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妇眯着眼看着自己面前正在斗着蛐蛐的高瘦男子,毫无感情的说道。
而这位老妇,赫然便是王虎之前咨询过事情的蔡先生。
“老师,试探而已,又何足留恋呢?”
“我卫东只是想多了解下刘天清而已。”
卫东依旧斗着蛐蛐淡声淡语的说道。
若是细看这位叫卫东的,便能发现,他便是当时给予王虎任务的那个逗鸟的高瘦男子,剑阁的当代阁主。
“老身只是在提醒你而已。”
“切莫玩火烧了身。”
蔡先生依旧毫无感情的说道,只是其中的韵味让卫东十分得耐人寻味。
“澶州离我丹州相隔极远啊。”
“难道老师不清楚我真正想要的吗?”
卫东放下手上的玩物,抬起头,仔细的端详着蔡先生,然后说道。
“如今风雨飘摇。”
“难不成你想将剑阁便成当年的浩然盟不成?”
蔡先生终于不再波澜不惊,只见她猛地睁大双眼,瞪着卫东说道。
“不不不。”
“老师误会了。”
卫东急忙解释道,不过虽说口头上在认着错,可是这态度却让蔡先生十分火大。
“不知道老师有没有听过‘经纶九子’呢?”
卫东说完,便笑嘻嘻的望着蔡先生。而蔡先生听闻卫东的话后,吃惊的看着卫东说道:
“你是如何知道此事?”
卫东则笑哈哈的从茶桌边站了起来,双手背后围着蔡先生慢悠悠的绕了几圈后,才再次开口说道:
“老师定是在猜想,学生怎么会知道当年俞啸预知的事情?”
“要学生说,这神机天算尽是一帮傻子才是。”
“老师,您觉得呢?”
卫东说完,俯身贴着蔡先生身后,双手按在蔡先生略微有些抖动的肩头,笑嘻嘻的等着蔡先生的话。
“卫东,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蔡先生咬着牙说道。
“我知道。”
“可是老师,现在这个世界。”
“没有浩劫,又怎么会重生?”
“我们,便是那浴火的凤凰啊。”
卫东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房间,只留下蔡先生一人独自发呆。
在卫东出了屋子后,发现在院内假山的方向,安静的坐着一名甚是妖艳的貌美女子。于是卫东便朝着该女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该女子见到卫东的到来,并未起身,而是颇有些意味的望着卫东笑着。
而卫东,则笑咪咪的来到该女子身边,俯身在该女子发间深深的嗅了一口,然后轻声的咏道:
“美人颜似玉,芳花暗彩之。”
“扈夫人,您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只见扈夫人轻撇一笑,檀口微张的说道:
“阁主谬论了。”
“我已过了这如花的年纪。”
“如今拖着这残败的身子,又怎么能跟美玉并论呢?”
卫东听后,眯着眼睛看了眼还在静坐的扈夫人,丝毫不介意的俯身在其耳边幽幽的说道:
“我又怎么会谬论呢?”
卫东说完,便伸出舌头,在扈夫人的耳尖游离起来。
“讨厌。”
扈夫人举起秀拳,轻轻的捶打在卫东胸怀之上。
而卫东,则猛地直起身子,哈哈大笑的离去。只是两人的神情,都各有各自的神韵。
扈夫人望着卫东的离去,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而屋内的蔡先生,将院内的一切都尽管眼底。
若九子身亡,那么即将而来的大浩劫该要如何?
可是现在卫东恐怕早已知晓其中一子的身份。
我该如何?
看来卫东是安排了骚狐狸盯着自己。
怎么办?
蔡先生焦急的想着。
与此同时,王虎与刘福这边的战斗已经十分的白热化了。
只见刘福咬着牙,颤抖的身体艰难且勉强的护卫着身后已经陷入昏迷的尉迟琉璃。而岳秦明和刘熠二人则堪堪得抵御着王虎所带领的这群黑衣人那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击。
“哼!”
“老狗,还想抵抗?”
王虎此时蔑视的看着已经受伤很重的福伯,鄙夷的说道。
“卑鄙小人。”
“若不使毒,老夫必杀汝等宵小。”
而此时的福伯,颤颤巍巍的死死地盯着王虎说道。
“哈哈哈哈。”
“刘福,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你还在此妄言不成,”
王虎说罢。便再次举起右手紧握的长剑,闪电般的朝着刘福的面门刺了过去。只不过王虎的剑反射出的不是普通的寒光,而是泛有一阵淡淡的邪绿色。
刘福见状,快速原地跃起,随即反向回冲,顺着刺过来王虎便是一脚踹出。
王虎奸笑一声,丝毫不减躲避。
眼看刘福便要踹上王虎的面门时,王虎瞬间收回刺出的剑,挡于自己面门之前,而王虎自己,则从口中捻出数根依旧泛着邪绿的银针,朝着近在咫尺的刘福猛地吐了出去。
刘福见状暗叫不好,却也来不及收招,随即便被吐出的银针尽数击中。
而此刻还在空中出招的刘福随即从空中快速的摔落在地上,猛地连吐数口血沫。
“哈哈哈哈。”
“地炎宗,看来也不过如此。”
王虎蔑笑道。
刘福在吐出几口鲜血之后,瞬间觉得之前堵在自己胸口的那股积压感轻松许多,随即他快速跃起,弓着身子,就宛如一头欲要捕食的猎豹,死死的盯着王虎,护着身后的尉迟琉璃。
而在岳秦明和刘熠的联手之下,却也将对面这波黑衣人斩杀了三个,而余下的,则纷纷露出吃惊的表情。
可即便如此,纵使岳秦明二人的武学再高于众人,也抵不过对面的车轮战。
仅仅几个回合,岳秦明二人均收了不同程度的伤,而岳秦明更是为了保护刘熠,后背被硬生生砍了好几剑。这伤痕硬生生的看着刘熠的眼中,格外的刺眼和讽刺。
刘熠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一路上大大小小的追杀他也已经习惯。
可是他心里十分清楚,真正的杀招一直都在酝酿,都未出窍。
所以当时在茶馆,他看中了岳秦明的身手,看中了岳秦明对待朋友的态度。
这样的人,万一遇到险事,定会全力挺身而出。
哪怕自己因势逃走,这类人也不会产生怨言。
可是真正的当岳秦明在自己的眼前,拿着自己的身体替刘熠当下了好几次致命的招式后,刘熠才发现,眼前这个比自己小的小兄弟,是从内心深处把自己当成大哥。而不是自己那种只是说说而已的感情。
他知道,岳秦明的伤,归根结底是自己造成的。
他原本可以带着尉迟琉璃逃走,或者不跟随自己。
可是在刘熠看来,他和岳秦明是不同的。
最少岳秦明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对得起人,对得起心,对得起忠魂。
而刘熠,只对得起自己。
惭愧的感觉就如同江湖决堤一般,压的刘熠无法抬头,至此他才发现,虽然时间很短,可是他真的很羡慕岳秦明。
所以刘熠下定决心,一定要带着岳秦明一起活下去。
他不希望,自己的这个小兄弟为此而有事。
他也不敢想,万一岳秦明出事,他还要如何去面对尉迟琉璃。
可还未等刘熠真的明白,他边听到岳秦明在耳边的大吼:
“刘大哥。”
“若我有什么情况,你帮我照顾好琉璃。”
说罢,岳秦明拖着沾满鲜血和泥土的枪,再次朝着余下黑衣人冲杀过去。
而岳秦明背后还在淌着鲜血的伤口,将刘熠内心最后一点尊严扯碎。
“混账!”
刘熠听闻岳秦明的话后,怒吼着也冲了过去。
“我们是兄弟啊!”
。。。。。。
而此时的尉迟琉璃,因为中毒倒地而深陷昏迷。可是因为她自身修炼的功法,导致了这毒物也仅仅是控制住了她的行动,并未能完整的控制住她的思维和感知。
所以现在外界发生的一些,尉迟琉璃内心都十分清楚。
可恶。
尉迟琉璃。
你怎么这么软弱。
快醒过来啊。
大家都在努力地活下去。
你怎么能就这么躺着。
混蛋啊。
明哥哥,刘大哥,还有福伯。
我也要努力的保护你们啊。
我不想当那始终被你们保护的人。
老天爷啊。
求你快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就在此时,尉迟琉璃瞬间感觉自己的面庞沾染了些滚烫的液体,粘稠感,血腥感瞬间充斥着尉迟琉璃的脑海。
是血。
是谁的血?
难道是?
尉迟琉璃不敢想象。
这时,尉迟琉璃听到,在她的耳边,微弱的响起福伯的声音:
“小丫头。。。老夫。。。一生不曾。。。有过遗。。。憾。”
“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再。。。守护你。。。了。”
“我。。。尽力。。。了。”
而尉迟琉璃,瞬间内心崩塌。
那位不言苟笑却对自己十分疼爱的老人。
那位虽说只认识一天却在自己生命最后保护自己的老人。
那位虽然没有血缘却在自己深陷危险之中独自战斗的老人。
福伯,不要离开我。
啊!!!!!!
而因尉迟琉璃的过度悲愤,体内的东煌战气瞬间变得无比狂暴。
。。。。。。
王虎在躲过刘福的一击后,趁着刘福中空大漏,只见他快速的将剑在空中挽着剑花,随之怒吼道:
“老狗,还不死?”
眨眼睛,刘福便被王虎的剑气伤的整个胸膛都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
数十个血窟窿不停的往外冒着鲜血。
而刘福,坚韧的顺势死死的贴着贯体的剑,朝着王虎猛扑下去。
“妈的,找死。”
就在刘福即将咬到王虎的脖颈处,王虎随即大力的一脚将刘福从身上踹出。
很巧合的,便是被踹飞的刘福,正好跌落在昏迷的尉迟琉璃身边。
待看到地上的刘福死透了后,王虎内心一阵鄙夷。随即看了眼剩余的兄弟们,只见此时的岳秦明和刘熠二人宛如两个血人,浑身上下也尽都是伤痕。
“哼!”
“蔡老妇还说地炎宗多厉害,也不过如此。”
“不过这老狗却也韧性十足,是个汉子。”
可正当王虎准备前去解决刘熠二人时,王虎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
只见他急速的朝着自己前方飞扑出去,而当王虎刚躲完一招,便急忙转回身子,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刚才还在地方昏迷的尉迟琉璃,此刻却手持一柄通体雪白的剑刃,傲然的站在自己面前。只不过,尉迟琉璃那毫无温度的眼神,快速的感染着王虎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