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也真是的。”
“枢组的消息回来了这么久,你也不去询问一下。”
“整体就知道斗蛐蛐,逗鸟。”
“你这人,叫我怎得安心?”
只见扈夫人轻佻的朝着院子中正在遛鸟的卫东,一阵无语的说道。
而此刻的卫东,则在小院中闲庭信步的慢悠悠的闲晃,时不时的还朝着自己左手拖住的鸟笼内吹着小口哨,让外人看来简直逍遥自在。
“你懂什么。”
“就蔡睿冲那性格,我料想她巴不得我现在跟狗似得求她呢。”
“我太了解这个人。”
“她想保住刘天清的这个孩子,我怎么会遂了他的愿?”
卫东正说着,便忍不住不屑的笑了一声。
“叫我说,大家都是一伙人。”
“何必要闹到如此地步。”
“这蔡先生,好歹也是上届留给你的人。”
“你再行事不拘于小节,可你也要想一想。”
“这蔡先生背后的那帮人,你我惹得起吗?”
扈夫人听闻卫东的话后,直言反驳道。
“所以说啊。”
“我这次就是要让那些人看看。”
“这剑阁,究竟是谁的剑阁。”
“更何况,当年刘天清的一箭,实在是令我一生难忘啊。”
卫东说到此处,不免的面露狠辣。
而扈夫人,则快速的看了眼卫东,然后轻微的摇着头,自嘲道:
“院里红花飘香,英雄不解其中。”
说罢,扈夫人便扭身从旁边的石台上,拿起刚才绣了一般的荷花,继续绣了起来。
“让我说啊,你这荷花虽美,但也少了一分神采。”
卫东看着此刻低头开始继续刺绣的扈夫人,柔声的说道。
“哦?”
“不妨阁主大人与奴家说一说。”
“我这映月莲荷,却是少了哪份神采?”
扈夫人停了卫东的话后,不免的有些狡黠的看着卫东质问道。
而卫东细心的将手中的鸟笼放在石台上后,温柔的将扈夫人手中的绣盘拿起,看了眼便说道:
“月映碧湖姚波,风至,苇荡。”
“船家撑桨采莲,人美,荷香。”
“我的扈夫人。”
“现在你不觉得这映月莲荷,是不是缺了点什么吗?”
卫东说完,便笑嘻嘻的又将绣盘递给了扈夫人。
“你这人。”
“在我看来,当个一家之主倒是委屈了你。”
“不如你去考个功名回来。”
“倒也是造福百姓,润泽一家的好事。”
扈夫人听到卫东的点评后,娇笑的说道。
“得了吧。”
“就我这般学识,还是不要辱了天子爷的眼吧。”
“毕竟你是知道的,我若进了皇城,那禁军司的人就该要忙活咯。”
“我可不想让剑阁变成当年的神火军啊。”
卫东笑着说罢,就一直盯着扈夫人笑眯眯的。
“就你心眼多。”
“也罢。”
“那我就再绣上一对鸳鸯。”
“这样就差不多了。”
扈夫人也不再看着卫东,只是再次托起绣盘,好似自言自语的说着。
而卫东,则望着扈夫人的眼神中,貌似在思索着什么。
。。。。。。
“师傅。”
“我担心。”
这是一间极为古朴的屋子,屋内的摆设也十分简单。简单的竹椅木桌上,简单的摆置着一个看着有些年代的茶壶和几个水杯。而在茶壶边上,则斜斜洒洒的扔着几片看似枯叶的茶叶片。而屋内的情景,也十分简陋。一个洁脸的面盆,面盆上挂着一个已经有些泛白的脸巾。而面盆旁边的小木台上,放置着一小盒碎盐。而在里屋,则只有一台木桌和一席竹床。木桌上放置了一块老砚台和几杆苍毫,当然还有一些十分豪迈的作品。而竹床上,则有一位清俊少年安静的吐纳打坐。
只见此时蔡睿冲恭敬的站在青年面前年轻声说道。
“睿冲。”
“有何担心?”
“万事皆有道理。”
“或许你认为的劫难,未尝不是一种机遇。”
只见青年依旧闭着眼,并未看一眼床下自己的爱徒,悠悠的说道。
“徒儿悟不透师傅的教诲。”
“只是徒儿觉得,这件事还需三思啊。”
“要说这地炎宗,也隶属澶州第二大门派,坊间一直都有传言,说是当年地炎宗老祖,和那幻酒肆坊的老祖,都是那位大能者的兄弟姐妹。”
“而这么多年过去,地炎宗也不负众望,宗内人才济济,其自身势力根本不亚于我剑阁所掌控的势力。”
“更何况现任宗主刘天清,更是传言已将地炎波若功练至极致,裂世刀法更是被誉为天下第一霸刀。”
“我担心,若是卫东强行要与地炎宗开战,我们即便是胜了,也会大损元气。”
“而且据枢组回报,自从李筌闻当年死在了燕湖岛,朝廷便更是对这江湖势力忌惮万分。”
“要知道现在安国侯府还没有什么动作,那是惧怕出师无名,而且在实力上也逊于我们,所以他们一直按兵不动。”
“可是若真的地炎宗打过来,我担心安国侯这边会对我们有大动作。”
蔡睿冲一口气说完,便又开始发起愁来。
“这些都不足为患。”
“料那苏庆广也不敢对我们怎样。”
“安国侯,毕竟不是当年的三侯了。”
“而那刘天清,也并非糊涂之人。”
青年给蔡睿冲分析完后,便继续顺起气来。
“这些都不是徒儿最担心担心。”
蔡睿冲看青年的态度,决定给青年来一剂猛药,于是蔡睿冲急忙说道。
“睿冲,怎么你还有能让你更担心的事?”
终于,青年不再是闭眼吐纳,而是缓慢的将双眼睁开。
那是一双就好似能参破世间万物的眼神,任何的诡计仿佛都会被瞬间侦破一般。二就是这双极度睿智的眼神的主人,此刻就在死死的盯着蔡睿冲。
仅仅的一瞬间,蔡睿冲便已感觉到那来自青年的那一位威压,简直压的他觉得周围的气息都变得粘稠并且难以呼吸。
“你在担心什么?”
青年问道。
“枢组探了很久,才发现了这个惊天秘密。”
“刘天清的儿子刘熠。”
“是九子之一。”
蔡睿冲强忍着威压,磕磕绊绊的汇报道。
“你说什么?”
只见青年听到蔡睿冲刚说完的话后,猛地从床上一跃下地,就这么笔直的站在蔡睿冲的面前,惊讶的吼道。
。。。。。。
“明哥哥,你说刘大哥会走出来吗?”
尉迟琉璃依偎在岳秦明的怀中,嘟着嘴轻声的说道。
而岳秦明,则痴痴的望着现在还裹在尉迟琉璃身上的那件大袄。看着这件破破烂烂的大袄,岳秦明心中一阵伤感。
他作为尉迟琉璃的现在唯一的亲人,却连给妹妹买一件新衣服的能力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真的对不起怀中的尉迟琉璃,尉迟琉璃这么的相信自己,而自己却让她一次又一次的身陷危险。
而当尉迟琉璃轻声的询问着岳秦明时,岳秦明才堪堪的收回了懊恼的思绪。
“哎。”
“我也不知。”
“不过我猜,过几日便能好起来吧。”
“我真的没想到,福伯竟然是刘大哥的教父。”
“没想到刘大哥平日里看着疯疯癫癫,可心里却对福伯有着如此大的依赖。”
“我现在也很迷茫,想帮他,却不知从哪开始。”
岳秦明说完,伸手便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刘大哥倒也是个可怜人。”
“父亲作为一门之主,自然的要对他更多的严厉。”
“他又不像我这般,身为女子,嫁为人妇。”
“门派之争其实还离我挺远的。”
“只可惜爹爹早早的便离开了。”
“不过现在看来,也未必是难过的事。”
“明哥哥你看我,我现在多潇洒。”
“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尉迟琉璃说到这,突然磕绊了下,然后咬了咬下唇继续说道:
“过的日子不知比以前快活多少呢。”
岳秦明听闻尉迟琉璃的话后,不动声色的搂紧了她,然后在尉迟琉璃的耳边轻声说道:
“哭出来吧。”
“会舒服点。”
终于,岳秦明怀内的尉迟琉璃抬起头,红着眼睛,死死的咬着下唇看了眼岳秦明坚毅的脸庞,然后一颗滚烫的泪珠顺着那绝世的面容,滑落至地。
“明哥哥,我想爹爹了。”
“我真的好想他。”
“我忘不掉啊。”
“我真的以为我可以更坚强的活下去。”
“可是我还是做不到啊。”
尉迟琉璃哽咽的说完,便嚎啕大哭起来。
而岳秦明,则抿着嘴,然后高傲的抬起头来。
因为他害怕,他害怕自己也坚持不下去,他害怕自己那已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倾洒而出。
因为他必须坚强。
这是慕容问心临终前最后告诉他的话,他一直记着,并且深深的刻在心中。
。。。。。。
“老爷子。”
“我听说秦明这小子被人伏击了。”
“我担心。”
依旧是慕容轩那昏暗的小屋内,慕容问天担心的问着慕容轩。
“你担心有个屁用。”
“你现在担心有用吗?”
可还未等慕容问天说完,话题便硬生生被慕容轩截了个道。
“我给你说,岳秦明这小子要是不经历几次摔打,怎么能扛起振兴镇西侯府的事?”
“当然了,振兴不振兴镇西侯府,我呢,是一点都不关心的。”
“不过我可告诉你。”
“尉迟琉璃这小娃娃的去与留,完全取决于岳秦明。”
“我们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它浩然盟不珍惜的,不代表我们不珍惜啊。”
“你说对吧。”
慕容轩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堆,却又把问题踢回给了慕容问天。
慕容问天心中对着自己家这位老爷子一阵无语,可是没办法,老爷子毕竟是他慕容问天的亲爹,生他养他的主,说他两句,在难听慕容问天都要忍着。
更何况这次针对岳秦明和尉迟琉璃的问题,老爷子也只是客观的阐述着自己的观点,这些观点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可是说回来,这些想法确实对幻酒肆坊以后的发展有不少好处。
至少现在看来。
“可是从咛笑吟传来的情报,袭击秦明他们的,是剑阁的人。”
慕容问天皱着眉头说道。
“这不可能。”
“我们和他剑阁并无冤仇,为何袭击岳秦明他们?”
“理由说不通啊。”
慕容轩又打断了慕容问天的话,然后质疑又问道:
“咛笑吟的田蕊是不是酿酒酿傻了?”
“什么话都敢说?”
只见慕容问天极度尴尬的看了眼慕容轩说道:
“老爷子,这田蕊好像是你的小姨子吧。”
“你这么说会不会太那个了。”
慕容轩听后大怒,立即回呛道:
“放屁。”
“再是我小姨子,能这么干?”
“咛笑吟作为咱幻酒肆坊的眼线组织,汇报回来的事情一定要有理有据。”
“来,你告诉我。”
“咱么和剑阁无冤无仇的,为啥剑阁的人要袭击岳秦明等人?”
“哎。”
“对了。”
“谁告诉你她是我小姨子的,谁这么大嘴巴乱传。”
慕容轩又是一阵吧啦吧啦的大骂,其实对于自己家这位老爷子,慕容问天是十分无语的。随之又想到自己家里那惹事精,便是一阵头大。家里那位,简直是老爷子的翻版,一模一样。
“不是,老爷子。”
“前几年你纳妾的时候,你是不是忘了。”
“当时你喝多了,就差搂着田姑亲了。”
“这事,咱内院的人都知道。”
“不是啥新秘密了。”
慕容问天听慕容轩骂骂咧咧的说完后急忙解释道。
“放屁。”
“我告诉你,我慕容轩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行得正,坐得端。”
“你小子少给我造谣。”
“还有事没?”
“没事就滚。”
“看见你就心烦。”
慕容轩听到慕容问天的解释后一阵脸红,那老脸他都感觉能煮饭了,随即慕容轩尴尬的骂着慕容问天说道。
“还真有事。”
慕容问天也不敢再挖苦老爷子了,毕竟他也能感觉到,老爷子现在那是相当的尴尬。于是慕容问天感觉继续说道:
“田姑的人都查了。”
“秦明这小子也是运气到了,竟然在官道的一家茶馆遇到了地炎宗的少宗主,两人还结识成了异姓兄弟。”
“我分析啊,剑阁是要对地炎宗的人动手。”
“秦明他们单纯的倒霉而已。”
慕容问天说完,便看到老爷子也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慕容轩才慢悠悠的说道:
“这么说倒是能说得通。”
“这地炎宗的刘天清之前和剑阁的卫东关系之前就箭弩拔张的。”
“而且前几年卫东看上了地炎宗的紫衫龙使,出言调戏,却被刘天清伤了下身。”
“再加上最近有传闻地炎宗想把实力拓进沧州,我看这事没这么简单。”
慕容轩分析了下后,继续说道:
“这样。”
“你让田蕊去查一查这地炎宗的少宗主。”
“若是这个人没问题,卫东也不会为了之前的事而这般。”
“恐怕这卫东,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哎。”
“刚太平几年光景,这眼下怕是又要乱了。”
慕容轩说完,便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而慕容问天,则领命离开去找田蕊去了。
那天真的喝多了?
不会吧。
真的亲了田蕊?
那么糗?
慕容轩红着脸想着。
。。。。。。
“你查的可仔细?”
青年睁大眼睛盯着蔡睿冲,大声的说道。
“徒儿保证,绝无遗漏。”
蔡睿冲拿着袖子赶紧擦了擦脸上和额头渗出的冷汗,然后急忙说道。
“他怎么知道九子之事的?”
“他卫东想干什么啊?”
“这天下不想要了?”
青年看到蔡睿冲信誓旦旦的证实消息后,大怒道。
“徒儿劝过,可是效果甚微。”
“现在卫东已经让影组的扈倩盯着我了。”
“我实在没办法才来找师傅,希望师傅您能想想办法。”
看到青年大怒,蔡睿冲心中暗叹,看来自己的赌对了。
自从当年俞啸告知天下未来的浩劫和九子之事后,没有任何一人敢拿九子之事开玩笑。甚至大家都把这件事当做秘密尘封起来。
甚至那些受约与分界协议和身处那边的人,都不敢拿九子的事做文章。
可是这个平衡已经被剑阁打破了。
只见青年愤怒的在屋内来回踱步,不停地思索。而蔡睿冲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此刻的他,只需要安静的等待便可。
“你去通知其他上座,藏剑阁议事。”
过了很久,青年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吩咐着蔡睿冲。
“是,师傅。”
老妇蔡睿冲恭敬的领了命,然后退下了。
这卫东究竟想干什么?
他不知道他在挑战的不是一个地炎宗,而是一个天下吗?
他疯了吗?
青年不停地想着。
九子既然已经出了世,那么大浩劫就。。。
青年不敢再想下去。
。。。。。。
“秦明,大哥想和你聊一聊。”
就在尉迟琉璃因为太过悲伤而困睡过去不久,屋内的岳秦明便听到来自屋外院内刘熠的声音传来。
“来了大哥。”
岳秦明心中突然舒了一口气,随即朝着窗外轻声说了句后,便温柔的将怀内的尉迟琉璃报至王猎户为他们准备的一席床上,然后轻轻的抬起尉迟琉璃的脑袋,在脑袋下放下了草枕。
看着睡梦中正在呓语的尉迟琉璃,岳秦明宠溺了为她披上了自己的皮袄,然后起身前往院子。
“大哥,琉璃睡了。”
“来得晚了些。”
岳秦明来到刘熠的身边后,先开口说道。
“没事。”
“这几日倒是让你和琉璃担心了。”
“我这大哥做的,真是做到家去了。”
刘熠自嘲道。
“没有的事,只是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帮助大哥。”
“心里也甚是焦急。”
岳秦明看着此时的刘熠,哪还有当初自己刚遇见他时的翩翩潇洒。那时的刘熠就如同贵公子一般,令人羡慕。而此刻岳秦明面前的人,确让人不免心疼。
“我也想通了,你们放心吧。”
“对此大哥要向你道歉。”
“大哥利用了你和琉璃。”
“对不起。”
刘熠说完,便欲要朝岳秦明跪下,这下可把岳秦明吓得不轻,只见岳秦明急忙搀扶住马上就跪下的刘熠,连忙说道:
“大哥这是干嘛啊。”
“这不是折煞我吗?”
“要跪,也是我跪你啊。”
岳秦明说完,急忙率先对着刘熠跪了下去。
而刘熠,看到此刻的岳秦明,内心更是五味陈杂好不是滋味。
“秦明。。。”
刘熠刚准备开口,便被岳秦明打断了,只见岳秦明坚定的看着刘熠,然后轻声说道:
“大哥。”
“你听我说。”
“原本我以为我和琉璃是不幸的,因为我们二人的遭遇。”
“我们一直彼此把对方当成最后的亲人,我们彼此不敢让对方承受一丝的委屈。”
“可是你知道吗?”
“那天我和琉璃在茶馆遇到了大哥你。”
“我们俩都很羡慕。”
“其实我们私下也曾议论过,我们也想过你这般逍遥的生活。”
“可是我错了,我的眼光看得太近。”
“大哥,其实我并不恨你。”
“当时被袭击,我明知道我和琉璃其实可以逃走,我也明知道这些就是来杀你的。”
“可是我迈不开这条腿。”
“我也怕死。”
“我更害怕琉璃受伤。”
“可是大哥你知道吗?”
“我最害怕的,是让你看错了我。”
“我们既然拜为兄弟,定要同甘共苦。”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所以我心甘情愿的为你冲锋陷阵。”
“因为我知道,即便是我倒下了,作为大哥的你,一定会替我照顾好琉璃。”
“大哥你知道吗?”
“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而我在你的眼神里,读出了兄弟。”
“所以大哥,不论怎样,我和琉璃都愿意跟着你一起闯荡。”
“因为我们就是兄弟,就是家人。”
岳秦明跪着说完后,场内的刘熠则剧烈的抖动着身躯,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沉重的砸在泥土地上,而刘熠则咬着牙同意坚定的看着岳秦明,说道:
“好。”
“就让我们剑指丹州,傲意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