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古堡
作者:狄瑰      更新:2019-10-30 03:33      字数:2631

是夜,幽灵古堡的一楼大厅内,灯火辉煌,人声嘈杂。

从正对着大厅的大门走进去,左右手两边,是两排修长高耸、对称分布的圆形拱柱,支撑着头顶的尖弓多圆拱屋顶。屋顶上,漆成天蓝色,镶嵌着不同形状的贝壳天窗,绘画着许多个张开翅膀的小天使,在七彩的云朵上嬉戏玩闹。

顺着屋顶再往下看,是一盏盏垂挂于墙壁上的水晶吊灯,以及一层层被长廊贯穿的楼殿,通过螺旋式的旋转楼梯相连。

有一大群的女仆,正零零散散地,分布在楼梯、楼殿、楼柱各处,进行着清扫工作与装饰任务。

她们的头上,无一例外地,都漂浮着一朵透明的蘑菇云,好似在水里游动一般地摇摆不定。这种摇摆的幅度,随着她们的腾空而起、四处晃荡,而变得越发剧烈起来。

一连串的小气泡,咕噜咕噜地,从她们嘴边不断地冒出来,很快就消失于空气中。那是她们,正在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啊——好开心呀!小殿下终于回来了!”

“是啊,说起来,上次见小殿下的时候,还是一个粉粉嫩嫩、可爱水灵的小婴儿呢!”

“也不知道小殿下,近几年是在哪里度过的,又是怎么生活的,没想到如今,竟已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依我看,小殿下这几年过得一定很不好,看她那么消瘦的身体和苍白憔悴的脸色,就很容易推断出来了。”

“唉——你说的对。昨日,小殿下被伽撒罗神上抱回来的时候,身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还光着脚,手脚上都缠着纱带,怎么看都让人心疼难过。唉——”

“就是就是!当时伽撒罗神上的脸色,可谓是杀气腾腾,简直阴沉地可怕,一副随时要大开杀戒的凶狠相。”

“这也难怪,自己的未婚妻被人伤成这样,无论搁谁心里,谁心里都肯定不好受。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把伤她的人,打到七窍流血,然后大卸八块才肯解气!”

“哈哈——你这话,贝大人倒是自从见到小殿下之后,就一直挂在嘴边,无时无刻不在念叨,简直就像是一种魔咒一样!”

“对对对,贝大人还说,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东西,竟然敢把咱们未来的巫族女王如此践踏,日后一定要把他丢进沧烬海里喂海怪!”

“嘘——你小点声!要是被贝大人听见了,又要发飙了!”

“哦哦,对对,还是赶紧干活吧。不然等一会儿贝大人来视察,要是发现我们还在这里磨磨蹭蹭、嘀嘀咕咕的,肯定要把我们骂的狗血喷头!大家还是先散了吧。过不了多久,就要到举行晚宴的时间了。”

“啊——突然感觉好期待呀!”

……

她们口中的贝大人,就是那个正在大厅一楼、蓝金色的大理石地面上、焦躁不安的、一直走来走去的一个女人,叫贝缇拉,是幽灵古堡的大管家。

她穿着一身花花绿绿、扎染的、泡泡袖的蓬松长裙,披着一头深褐色的长发,正焦头烂额、争分夺秒地上下指挥着一众男仆,为筹备晚宴的事情,忙得热火朝天、脚不沾地。

与之相反的,大厅里有两个人,则是显得非常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地,看着里里外外、匆匆忙忙的一群人,或端着盘子,或扛着椅子,或抱着酒瓶,或拿着餐具,或抬着箱子,或拎着瓜果,从他们面前来来回回地走过,一脸事不关己的无动于衷。

此二人,正是麋觞与伊库伦索金。

索金左手摇晃着香槟杯,右手上下颠着桃子,明显一副顺手牵羊后的得意忘形。他张开嘴,正准备啃桃子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无意间落到了那个郁郁寡欢、无精打采之人的身上。

“喂——麋觞,从昨天到现在,你一直都是这副臭脸色,到底是想摆给谁看啊?”

麋觞眼皮都没抬一下,果断又换了一根楼柱,继续呆呆地站着,斜斜地靠着,陷在自己的心事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即使是被伽撒罗神上一针见血地,阐明了自己和小殿下的对立身份,他也还是厚着脸皮地,一路追了过来。

但自从昨日,两人上了古堡的顶楼以后,就一直没有下来过。倒是贝管家,带着几个女仆忙上忙下地,送过一些食物,还有许多的首饰、衣服、灯具、雕像以及装饰物等。

其实,他心里一直很愧疚不安,觉得是自己连累她受了伤。其实,他只是想来看看她是否伤的很严重,有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其实,他还想好好地谢谢她,谢谢她为自己温柔地包扎伤口,还给了他一个所谓的承诺。其实……

想到这里,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了挂在脖子上的项链,手指无意识地一直摩挲着那颗黑钻,嘴角溢出了一丝苦笑。

其实,她一直误解了他的意思。当时,他一直目不转睛看着的,实际上是她,而并非是……

“我猜你,不会是一直在担心着夫人吧?”

真是一个阴魂不散的声音。

麋觞望着突然冒出来的索金,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但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哈哈——被我猜中了吧!”索金一脸得意洋洋地,边打着饱嗝,边拍着肚子,“不过你的担心,绝对是多此一举。要知道,我家主人可是神力无边,医术更是出神入化,一般的小伤,是难不倒他的。”

“那为什么,小殿下一直没有醒过来?”

“哦——关于这个啊。夫人的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之所以一直没有醒,是因为夫人的潜意识里,不太愿意醒过来。”

“不太愿意?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主人是这么推测的,说夫人的潜意识,好像被什么东西拖住了,导致她一直昏睡到现在。”

“那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有没有尝试过什么有效的方案?不可以强制性地让她醒过来吗?要是一直醒不过来,就连神上也束手无策了吗?”

麋觞的这一连串问号,问得又快又急,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后,便极其不自然地,把脸扭到一边,紧闭双唇,缄默不语。

索金看着有些扭扭捏捏、无所适从的他,心里倒是突然有几分不忍,但表面上还是幸灾乐祸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夫人她——其实在半小时前,就已经醒过来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和主人一起下来参加晚宴了。所以——我也要去准备准备,就不在这里逗你玩了!待会儿见!”

说完,索金便旋风般地消失不见了。但他恶作剧得逞后的,那一声声贼笑,却在整个大厅里到处回荡着,听上去格外的刺耳。

被捉弄的麋觞,脸上顿时乌云密布、青烟缭绕。但随即,望着大厅内一片热热闹闹、如火如荼的繁忙景象,他便一脸烟消云散地,释然般地笑了。

是啊,他之前一直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竟然蠢到自动忽略了这明显不寻常的情景,分明就是在暗示着什么,分明就是一种好转的迹象,分明……

只是,心里这股迟迟挥之不去的、莫名的悲凉,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闭上眼,一手捂住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再去胡思乱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