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完全陌生的卧室,一室迷朦。
身上,是绵软的床被;身下,是柔软的床垫。
从冗长的梦中醒来,镜绯棂觉得自己,真的快要虚脱了。
有多少次,她都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有多少次,她都是黯然神伤,默默流泪;有多少次,她都是哭到睡着,内心疲惫;而又有多少次,她都是噩梦惊醒,伤痛成倍。
这一次,也不例外。
只是,梦里的场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一幅幅画面切换自如、跳跃飞快,犹如走马观花,让她不知不觉间,就沦陷其中,继而迷失了自己。
她正欲抬起右手,来揉一揉胀痛的太阳穴,却猛然发现,它竟然与另外一个人的大手,紧紧地相握在一起。
是谁?
顺着手往上看去,她大吃一惊,迅速将头一歪。
就在她脸部上方的几厘米处,赫然浮现的,正是伽撒罗的那张俊脸。
此刻的他,正单手支在脑后,双眸微合,面朝着她侧躺着,似乎在闭目养神。额前垂下来的、几缕细碎的蓝发,恰到好处地,搭在长长的睫毛上,掩去了他大半的神色,却莫名地,漫溢着一股慵懒缱绻的气息。
宽松的亚麻棉睡衫,被他随意地套在身上,敞开了大半的领口,露出性感撩人的锁骨。
这简直,就是一种赤裸裸的蛊惑。
“夫人——你醒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他睫毛轻颤,陡然张开眼,一脸打趣道,“我可是,等的花儿都快谢了呦!”
她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微侧着脸,直愣愣地,望着他的笑眸。
在那双湛蓝、幽深的瞳孔里,星光闪耀,炫目迷人,好似隐藏着一片神秘莫测、荡魂摄魄的星空。
“怎么,被我迷住了吗?”他笑意更深,故意把脸凑近她。
闻言,她急忙回神,与此同时,左手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前,及时制止了他的图谋不轨,转而云淡风轻地嫣然一笑:“哦——那倒没有。只是单纯地,觉得你的眼睛很漂亮,所以便忍不住地,多看了一会儿而已。”
“是吗?那还真是我的荣幸。不过,我可要好心地提醒你一句,最好别看太久,我担心你会不小心陷进去。”
“陷进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你以后自然就会明白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身体下滑,顺势躺倒在她左侧,然后长臂一伸,从前面勾住了她的脖子,把头搭在她的左肩上,声音里有气无力,“我这两天,为了给你疗伤,都没怎么休息好。你先让我小睡一会儿。”
给她疗伤?她下意识地抬起左手,发现掌心里那道疤痕已经消失不见了。接着,她又一一检查了头部和身上的伤口,竟然也已经悉数痊愈了。
可是,当她发现自己,竟然穿着一件宽松的亚麻棉睡裙,而且貌似和他的睡衫还是配套的时候,她的世界,犹如遭受了晴天霹雳。
“怎么了?”他察觉到她的异常,遂睁开眼,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张阴沉、愠怒的冷脸。
“伽撒罗——我虽然很感激你为我疗伤,但我可并没有打算用自己的身体来偿还。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给我换的衣服?”
“哦,这个啊,你误会我了。”他忍俊不禁,“你身上的睡裙,是贝缇拉叫几个女仆,在帮你洗完澡以后换上的,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再说了,趁人之危这种事情,我也不屑于去做。”
贝缇拉?女仆?这都是些什么人?
她觉得自己近几天,获得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根本没有时间一一佐证,一一消化。相反,简直就是无从下手,只能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贝缇拉是谁?”她随机抛出来一个疑问。
“她是你母亲洛罂璇的属下,也是这座幽灵古堡的大管家,负责管理古堡上上下下、所有的男仆与女仆,以及处理古堡大大小小、一切繁杂琐碎的工作事务。”
“哦——这样啊,那索性让她给你,再安排一个房间,应该也不成问题吧。”她开始手脚并用地,将他往外推,“既然你这么累,不如找个安静的、没人打扰的房间,好好地睡上一觉,岂不是更好吗?为什么非要赖在这里?”
然而,她的一番好意,换来的,却是对方的极度不满。
“夫人,你还真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恩情吗?又或者,你还在怪我,没有亲自去际顿接你呢?”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没有恶意,怎么就被他说成是薄情寡义之人。而且,她对于他,也不存在任何的责怪与怨言。
“我对你,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而至于你的恩情,我日后自会慢慢报答。所以——你就放心地去睡你的大觉吧。”说完,她又开始继续推他。
“那好,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若是你的回答,没有达到让我满意的程度,我是断然不会离开的。”他神色认真。
“什么问题?”她动作一滞。
“你这两天睡觉一直很不安稳,浑身不停地冒冷汗、打冷颤,总是一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睡相。不管我在你旁边怎么喊你,你都没有任何醒过来的迹象。而且,你在梦里,从头到尾,一直都反反复复地,叫着同一个名字。”
她心里一阵慌乱,手脚下意识地缩了回来。
果不其然,他眉目一敛,语气凛冽:“——‘以琰’,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