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伽撒罗离开房间后,镜绯棂便也坐起身,开始仔细地打量着屋里的摆设与布景。
眼下,她位于一张巨大的方形床上。
床上方,有一个和床同等尺寸大小的罩顶。浅蓝色的纱幔,便沿着罩顶的四周,随心所欲、无拘无束地倾洒而下,层层叠叠地,把整张大床笼罩在一方扑朔迷离、虚无缥缈的封闭世界里。
透过纱幔,她看什么东西,都是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的,只大致判断出物体的外形轮廓,着实猜不透究竟是为何物。
于是,她便一手拂开纱幔,赤着脚,走下了床。
脚底传来一阵阵柔软舒适的酥麻感,那是铺围在床边沿的毛绒地毯。每走一步,绒毛便陷下去一寸,而酥麻感便更多一分。也暂且称得上,是一种不错的脚底按摩方式。
踱步其上,她纵情饱览了整个房间。
墙壁和天花板上,以靛蓝色为底色,满是彩绘的花纹图案。多个s形的卷草纹,以一种饱含着艺术气息的排列组合方式,首尾相连,对称分布,形成了更为繁复美观的信笺花纹。
不计其数的小碎花,点缀于花纹的卷角之上,灵动多变。有粉色的、蓝色的、绿色的、银色的、灰色的等等,犹如一场花式的视觉盛宴。
房间里的照明任务,基本上由丁香花形状的铁艺吊灯所承包,但免不了,会被众多环屋架设的,贝壳拼接而成的,喇叭花形的壁灯所喧宾夺主,反倒沦为了一片巨大的光背景。
温馨柔和的灯光,遍布于整个宽敞到太过空旷的房间,用一种别具一格的,浮而不实的填充方式,企图通过打造视觉上的丰盈感,来尽力弥补流淌于、每一扇玫瑰花窗外的、隐藏于浓浓夜色里的,那一份欲盖弥彰的寂寥与落寞。
又是一个这样的夜晚。
接着,她又一一浏览了,与卧室紧密相连的衣帽间与卫浴间。
衣帽间里,有一张占据了整面墙壁的梳妆台。琳琅满目的衣裙、首饰、配饰、帽子以及鞋袜等,归类齐整,一应俱全。其华丽典雅的风格,倒是让她觉得有点夸张过了头。
但卫浴间,貌似更夸张。被架在五层大理石台阶上的、状若一个巨型陨石坑的圆形浴池,让她有一种,一旦掉下去,就再也爬不上来的感觉。试想一下,如果浴池里注满了水,而她又不会游泳,那岂不是只有被淹死的份了。
一想到这里,她那只悬空于浴池上方、想一探究竟的脚,颤颤巍巍地、上下左右地、胡乱抖了几下,只稍稍领略了脚掌边的厉风后,便又乖乖地缩了回来。
之后,她又径直穿过卧室,来到了窗明几净、附带阳台的客厅。
一张椭圆形的桌子上,铺着白色的、镂空的、水溶边的蕾丝桌布,上面摆放着一套蓝白的、镶金边的、花卉图案的骨瓷茶具,以及一个纯银的茶壶。一旁的曲线形玻璃花瓶中,插满了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花朵和野果,芳香怡人,漫溢着一股浓浓的田园气息,倒是和那套茶具交相辉映、相映成趣。
几把蓝灰色的、大小不一的沙发椅,围绕着椭圆桌依次排开。其线条流畅,摸上去舒适柔软,可坐可躺,也可以蹲着。
没错,她亲身体验了一把它们的功能,然后停留在了蹲坐的姿势上,悠哉悠哉地,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
茶,汤色鲜红,尝起来像锡兰红茶,滋味爽口柔和,带有淡淡的金盏花香与柠檬酸味,但却一点也不冲突和涩口。
她一手端着茶杯,微微低着头,细细地品着茶,却猛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她看。
骤然抬起眼睑,透过杯沿上方的视线开阔地带,她将四周来来回回地,扫视了一通,却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活的生物。
唯独,有一幅挂在墙壁上的画,引起了她的注意。
画上之人,是一个金色短发的男人,身穿一件带有排扣的,绘有烫金花纹的黑色长外套,手握一柄长剑,直直地插在地上。他意气风发,冷若冰霜,可眼睛,却是一片空洞洞的暗黑色,就像是被刻意抠掉了一样。
如此看来,他似乎并没有眼睛,但为何,刚刚的那股视线,却好像就是从他的眼睛里投射出来的。
无论怎么想,她都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便放下茶杯,正欲凑上前,一探究竟。
就在此时,“嘭”的一声,客厅的正门,被人猛地一掌推开,从外面旋风般地,冲进来一个深褐色长发、浑身花里胡哨的女人,犹如一个行走的调色盘。
被吓了一大跳的她,还没有缓过神来,就被这个女人热情似火地、牢牢地一把抱住了,死死地缠在身上,怎么甩也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