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权王代钦、玉衡王卓力格图和贪狼王胡合鲁勉强整顿联军,指挥着无当飞舟、鱼驹战车和凌云战舰背靠极天台列阵,与迅疾赶至此地的魔族舰队遥相对峙。
在万众的注目之下,一位玄衣的王者出现在星天战舰的艏楼之上,他手扶忌器·焚如枪,戴着无面面具,一头乌发在烈风中飘摆,那位玄衣的王者赫然就是以矗云战神之名威震四方的开阳王阿育奇。
在开阳王阿育奇的身边,一左一右另有两名当世强者昂首而立,一位正是久未露面的瑶光王查干巴拉,另一位却是面色阴沉的亡者大祭司特科格鲁。
随着这三位王者现身于星天战舰的艏楼,另有千余艘无当飞舟从那些被缴获的魔族舰船中飞驰出来,玄衣素甲的舟人战士高举着开阳世家和瑶光世家的旗帜,在喧天的锣鼓声中齐声欢呼。
玄衣王者阿育奇持枪傲立,英风凛凛,站在他身边的瑶光王查干巴拉大笑起来,手指天权王代钦,高声道:“天权尊王,我等将士不负众望,于白河之上截击魔族六族联军,斩杀了炎魔之王阿克列谢耶,生俘了眼魔之王阿巴瑞斯,虚空幻魔之王纳格雷德怯战而逃。我等缴获魔族巨舰千艘,战船不计其数,特来极天台,向诸位王公复命。”
瑶光王查干巴拉拍了拍手,一位舟人勇士拎着炎魔之王阿克列谢耶的首级,另一位舟人勇士押着被五花大绑,扣上了封魔环的眼魔之王阿巴瑞斯,登上星天战舰的艏楼。眼见两位强大的魔王,一死一俘,遥相对峙的两军阵前欢声雷动,背靠极天台的这一方,欢呼声尤为热烈。
天权王代钦难掩心头的狂喜和失落,侧过头瞧了瞧站在凌云战舰之上的玉衡王卓力格图,朗声笑道:“开阳、瑶光两位尊王劳苦功高,白河大捷前所未有,只是那座城和那座山,也是你们从魔族手中缴获的吗?”
瑶光王查干巴拉并未回话,亡者大祭司特科格鲁踏前一步,冷冰冰的说:“瑶光王之女,亦是净土宗的心园圣者。宏图城和珍珠山是净土宗送给开阳世家的嫁妆,与魔族无关。”
天权王代钦心底升起了一丝寒意,连忙问道:“恕本王眼拙,敢问尊驾是何人?”
亡者大祭司特科格鲁冷淡的说:“本座生时曾是征远军战将,于上将军麾下征讨四方。本座死后,为净土宗之梦园领主,宗主未归之时,代理净土宗大小事务。净土宗宗人,亦为征远军之后裔,此次白河之战,净土宗亦略尽绵力。”
天权王代钦面色一凛,遥拜道:“原来是征远军的前辈,后辈小子甲胄在身,不能施全礼,还请前辈见谅。只是矗云山舟人与净土宗宗人千余年不曾往来,其中的原委不需言明。今日前辈挟铁城与群山来此,我等后辈岂敢相迎?”
亡者大祭司特科格鲁冷笑说:“收不收可不由你!我们净土宗无意参与你们矗云山的家务事,也不会赖在你们的一亩三分地上赖着不走。但家国大事,不可不明断。魔族与人类虽有万年夙愿,亦有同气相求,本是两族结盟皆大欢喜之时,却几乎要演变成刀兵之灾,灭族之祸。不究其缘由,严惩奸佞,没法告慰战死将士的在天之灵。”
亡者大祭司特科格鲁说至此处,极天台一侧的舟人将士们才留意到,在他们的对面那些凯旋而归的舟人勇士们各个带伤,虽是大胜,但亦付出了惨重的伤亡。
天权王代钦闻言,斜睨了站在凌云战舰上的玉衡王卓力格图,冷笑道:“玉衡王兄,征远军的前辈问你话呢?你既然有胆亮出一根烧火棍,就要统领六十万舟人,怎么不敢把你们玉衡世家的所作所为全都在诸位王公面前讲个明白?”
玉衡王卓力格图四面环顾,在此时此刻,他已身陷绝境,距离作法自毙已经不远了。玉衡王卓力格图双目迷离,足踏清波,越身到天权王代钦乘坐的鱼驹战车之前。
玉衡王卓力格图低声道:“代钦,你不要欺我太甚。开阳世家背后有净土宗和瑶光世家撑腰,他们若是死灰复燃,第一个要对付的自然是我,第二个就是你。那座什么城什么山,若是送到了开阳峰,你我都如芒在背。他们已是强驽之末,你我此时不压住他们,日后就要万劫不复了!”
玉衡王卓力格图说得这番话,天权王代钦岂会不明白。在天权王代钦的嘴角处,挂上了一丝浅笑,他将征远令旗祭在空中,朗声道:“净土宗的前辈,以及诸位王公,本王才浅德薄,实在不敢擅作主张。本王以为,矗云山七王二十八公,何不在极天台会盟。明赏罚,惩奸佞,共议举族之大事。”
金顶军帐应召唤而来,瑞光摇曳,万朵祥云遍铺于白河的河面。
亡者大祭司特科格鲁见到征远军的军帐,伏身叩拜,随后站起身冷冷的说:“昔日金帐中的豪杰,而今皆成英烈。宝帐与军旆竟为蝼蚁所据,明珠投暗,呜呼哀哉!本座不屑与尔等同列,将去问天台叩见督师。鼠辈们,尔等若敢耍弄无耻的伎俩,本座自然会让你们魂飞魄散。”
亡者大祭司特科格鲁说罢,乘上幽影战马,直奔问天台而去。净土宗的代理宗主走了,玉衡王卓力格图和天权王代钦都送了一口气,同时又忧心不已。在矗云山,老妖怪邬中仙虽然不受贵族们待见,但他几乎就是舟人的图腾。亡者大祭司特科格鲁亲自去面见征远军督师,他们这些人其实是被真正的决策者抛在了决策圈之外。
金顶军帐现于祥云之上,瑞光漫天,被瑞光所照,在魔族战舰的侧后方悬着的那座山和那座城,却像虚影一样被驱散了。此时在极天台前列阵的众位王公才真正的看清楚了对面的状况。浮在空天里的宏图城和珍珠山,其实只是逼真的幻像,而得胜归来的瑶光和开阳两家的飞舟军,人人带伤,还要监管着魔族的战俘和战船,他们气势虽盛,其实并没有坚强的实力。
天权王代钦看清了对面的底细,不禁大为懊悔。但军阵之前,没有戏言。金顶军帐已经召唤出来了,七王二十八公的会盟只能勉为其难的进行下去。
在极天台前,对峙着的双方首脑,都离开了己方的战阵,足踏祥云,欲移步于金帐之中落座。
天权王代钦瞥了鱼驹战车之下的玉衡王卓力格图一眼,阴恻恻的说:“玉衡王兄,本王已经很帮你了。你要发难就请便吧,本王却劝你,不如饮剑自尽,传位给世子,如此尚可保玉衡一族之平安。至于你,颜面尽失,败局已定,神仙也救不了你。”
玉衡王卓力格图听了天权王代钦的话,被唤起了满腔的凶性和杀意。因为玉衡王卓力格图的儿子早已经死了,传位给世子,就是传位给开阳世家,那才是真正的一败涂地。
玉衡王卓力格图仰天长笑,猛然间抽出冻血剑,其身影形如鬼魅,径自冲到了刚刚踏足于祥云之上,还立足未稳的开阳王阿育奇的面前。
玉衡王卓力格图以冻血剑指着开阳王阿育奇,厉声叫道:“你究竟是何方鼠辈,为何藏头掩面,不敢见人?你们净土宗之人与魔族勾结,演了一出好戏!我却不信只凭你们这点人就能力克魔族,获得如此夸大的战果。你们必定是魔族的奸细,要用木马屠城之计,赚得矗云山。”
玉衡王卓力格图的话,引来了一片嘘声,但他早已不在乎那些了。
玉衡王卓力格图指着开阳王阿育奇,丧心病狂的大声说:“你若是阿育奇,为何一直不敢开口?你若是阿育奇,可敢与本王再分雌雄。你如若不敢,开阳世家便都是些无能无胆的鼠辈!”
玉衡王卓力格图完全不待那位玄衣王者回话,即刻疾出一剑,挑向玄衣王者的咽喉。在玄衣王者身侧,瑶光王查干巴拉断喝一声,飞身而至,举掌拍向玉衡王卓力格图的顶门。但玉衡王卓力格图此刻已是怀着必死之心,完全不顾及自身,依旧以冻血剑斩向那位玄衣的王者。
那位玄衣王者抽身疾退,但玉衡世家的冰心斗气寒冷至极,在玉衡王卓力格图的周围时空亦被冻结,玉衡王卓力格图的身形如在冰潭之中,好似冰潭中的虚影,飘渺而不可触及。瑶光王查干巴拉拍向玉衡王后脑的那一掌,明明去势如雷,却缓慢得像是棉絮落入冰水之中。
那位玄衣王者疾退的身形,本该迅捷灵敏,但却停顿迟滞,被玉衡王卓力格图欺至近前。玄衣王者以焚如枪格挡冻血剑,却被玉衡王卓力格图的虚招晃过,被一剑斩中了肩头。
此时,瑶光王查干巴拉的那一掌也落了下来,击中玉衡王卓力格图的背心。玉衡王卓力格图喷了一口血,正欲再施杀手,却听闻周围传出了一片惊呼之声。玉衡王卓力格图瞪眼观瞧,却看见被他所伤的玄衣王者肩上,浸透了鲜血,然而那喷薄而出的血却并非嫣红如火,而是艳艳如兰。
“纯血魔族!”玉衡王卓力格图又惊又喜,犹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他大呼一声,指着那名玄衣王者喝问道:“诸位王公请看,他是魔族,有魔血为证!真正的开阳王已死,这些妖孽全都是魔族的奸细。”
听闻玉衡王卓力格图的话,眼见从那位玄衣王者的肩上溅出来的艳兰色魔血,就连赶过来护卫的开阳世家之勇士,都因为惊愕而合不拢嘴。
玉衡王卓力格图当真抓住了开阳世家的把柄,天权王代钦心头狂喜,连忙带着一众王公飞奔赶来,帮玉衡王卓力格图掠住了阵角。
天权王代钦假意惊诧道:“你,你究竟是何方妖孽?一介魔族,居然敢冒充舟人之王!玉衡王兄,原来我等全都错怪你了,开阳世家果真已经被魔族窃据。”
在极天台附近对峙着着舟人将士,皆尽哗然。但一片质疑声中,那位玄衣王者摘下了脸上的面具,把它仍在一边。解除了认知阻隔的魔法,那名玄衣王者竟是一名秉绝世之姿容的魔族少女,她的眼眸好似明透的绿宝石,明艳动人。她的一头金发的长发直垂到腰间,在朝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那名被揭穿了身份的魔族少女,正是擅于用星魂术驱散各种恶毒诅咒,以乐观、勇敢和忠诚而被称颂于雾玫镇和珍珠山乡的星族少女——莫妮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