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就是因为“好看”是比较出来的关系……蜕皮后的洛蓝,确实是比她“十五”之前要好看了太多。
不只如此。她如今的五官,就是拿关默印象中的“苏国女子”的“容貌水准”相比之,她也能轻松排进他的审美里的“前三”。
而“苏女”——就算算上以关默的身份难有机会见到的真正长得“普通”、甚至是“丑陋”的那部分苏国女子,——“苏女”的整体“容貌水准”,又是那块大陆上的主要三大国都公认的最好看的,而那块大陆上又普遍是女子的五官会比男子的更为精致。
——这么一连串环环相扣的比较下来,那以洛蓝如今的容貌,在眼下这个只她一个女子的船队里,她自然就是理所当然的“最好看”的那个。
哪怕她现在依旧是男装扮相,但关默他们却再没人会不能一眼就看出了她就是个女的。——即便除了容貌外,她在身高上倒是罕见的属于“苏女”中“偏高”的那一类,即便和在男子中也算“偏高”的关默并肩站着,洛蓝也只是矮了不到半个头而已。若只是从背面远远看着,还真未必会一眼看穿她的女子身份。——确是她如今的容貌“拖累”了她。
洛蓝的外貌变化,在关默他们这帮真正的男子看来,不仅不觉得是该烦恼的问题,反而还惹得他们只一夜的,就从过去的就事论事、尽责守分、决不逾越了自己的身份的态度,一下就变成了像对待一只弱小的“小白兔”一般的处处明显过分地“护”着洛蓝,生怕她磕了碰了的……
他们似乎对自己这样极端的突然转变自我适应得很好,完全无需任何过渡。
然而,就是因为比起那些原住民来,他们这帮船员不只是更熟悉洛蓝,更因他们还是知道洛蓝面容蜕变的真实缘由的——但他们却也和原住民一样的反应,程度一点不输毫不知情的原住民们——只不过原住民们的殷勤是因视她是“神使”,但他们的殷勤却是因为终于意识到洛蓝是个女子,还是个符合他们审美的“好看”的女子,才突然变得如此——这反而差点没把洛蓝给吓得……都想对他们下毒来逼问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若不是当时的洛蓝尚还有最后一点的理智,还能够衡量出关默和他们一众如今对她的态度的明显献殷勤程度似乎相差不大——同时,关默又确实会比其他人在态度上的转变会稍微小点——他如今不过是比过去对她好像要更好了一点,——若不是还有关默这个变化尚还在洛蓝能理解的“正常范围”内的做了她参考的“过渡参照物”,那她就真可能会暗中对那帮船员下毒,再严刑逼问他们这帮“假冒”的船员的真实身份。
一夜之间就能对同一人的态度有这样大的反差,还是在知道内情的情况下?!——洛蓝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他们全都被她之前毫无觉察的未知势力给掉包了!他们很可能是别人易容假扮的!——这一闪而过的念头,迅速得都完全没给洛蓝丝毫审视这样的怀疑的可能性的余地。
好在当时还有个关默让洛蓝及时给自己同样过度的反应踩了刹车,勉强说服了自己至少先暗中观察他们一些时日,之后再做决断不迟。
“至少,这个关默该是真的吧……若他们都有问题,那关默迟早也该能觉察出来才是……不可能只有我看出来了。——不然,就该是我有问题了……”
于是,洛蓝就真抱着想要证实他们一众(除关默外)都是假冒的的目的,暗中观察了他们好多日,才最后很不能理解地确信了:除了对她的态度突然有了如此极端的转变之外,他们其他的方面又确实和她所了解的他们一样,确实是本人,没被掉包。
可是,他们全都这样,他们真没觉得不正常吗?——连关默也不觉得?
那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洛蓝始终只是自己独自地疑惑着这样的不解。她不解,却从来不问,也轻易不会表露出来。就只是尽可能的只是自己待着,谁都不理。
那是她的自我保护。她确实害怕。但在如今这样的处境中,她又确实想不出还有能比安静的沉默更好的自保手段。
她真的不能理解,为何当初她争分夺秒地现学现用的那堆他们三国各说各话的所谓“史书”里,完全就没记载他们三国的男子的这一罕见的共通点——面对熟悉的同一人,竟然还能只是因为她面容的变化就直接转变了对她的态度?就能直接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还都觉得这样很正常?!
莫非,这是他们早已习以为常的“本能反应”?
一旦牵扯上可能是他们这里的人的“人性特点”这个层面,洛蓝就开始冷静地分了两个角度去分析了一番:
首先,从他们对她的态度来看,他们一众的这样直接转变的在她看来确实过分的积极性,在程度上,他们彼此间的差距却不大。就好似若有反应,就会一下飙到这样的程度一般。
另外,她之所以会觉得他们一众反应太过极端,那是因为她的参照对象是他们过去对她的态度。这点上,也就关默的变化程度还在她能理解的“正常”范围内,会让她觉得那是“稍微更……”,而非“突然就特别的……”:
她不能理解。像这么奇怪的反应,还好似是他们集体无意识的“本能反应”,怎会在他们的各种版本的“史书”里竟会全无只字片语的记载?!
难道这么明显的她看到的反常,在他们的眼里,却是平常得完全就能视而不见的?!
就是因为有关默的反应做比较,同时还能拿他对其他人程度完全不亚于他的对她的态度转变的实际反应来做参考的,才让洛蓝敢去怀疑:
会不会,她所认为的这种过于极端的“凭貌待人”的不正常反应,在他们(包括关默)的眼里,却是再正常不过,甚至是平常得完全不会惹来任何歧义的正常反应?
不然,关默怎会毫不在意其他人对她突然变得如此殷勤的态度转变?——除非在他看来,他们这样不仅是正常,还是不这样才是不正常的那种平常?
这让洛蓝突然就对想要尽快熟稔他们这帮人对内时的游戏玩法一下就没了信心。
她不知道像这样能一下就彻底颠覆了她的“以为”的完全超乎她能想象的反而是他们日用而不觉的“常识”,究竟还有多少?
她真的很怕自己若真加入了这样的游戏中,会不会连自己进了“雷区”都毫无觉知?
就算有文书记载的“常识”她还能刻意恶补一下的,但就像这次遇到的这样根本就是他们群体无意识层面的“常识”,根本就找不到文书方面的记载的,——那她又该如何恶补?!
酝酿了好多天,最终还是被强烈的不安全感驱使着,洛蓝还是不怎么抱希望、但还是硬着头皮去找关默商量道:
“那个……我觉得吧,反正目前适合你们移居拓展领土的,也就只剩我们即将要去的那块大陆了。
“那不管那里有没有人的,你们最终都会设法让自己的部分势力搬去那里长期驻扎的对不对?
“既如此,那不如这样,等我们到了那儿,你就让我留在那边好了。这样一来,你们下次再来时,也能有更熟悉那里环境的人帮着你们尽快适应那里。
“你放心,我的生存能力一定比你们所有人都强。就算把我一人扔在那儿,我也能活得好好的!”
洛蓝说的也是实话。“系统”给她预置的野外生存的相关必备常识,应该足够应付当她必须独自一人在那块新大陆上只是作为“野生动物”的生存时所需掌握的生存技能。
在她看来,或许选择当只“野生动物”,都会比要学着作为关默他们那个群体里的“人”活着,要容易得多。
关默不是觉察不到洛蓝真正传达的,是她在害怕。他只是不明白她在怕什么?她能怕什么?——竟然会怕到宁愿选择独自留在那里,也不愿待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