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武两阴森的目光瞅着沙点兵和金稳,两个人同时盯住麻武两,良久之后,终于麻武两垂下眼睛,缓缓的说,“单妙刚来麻吉的时候,才二十出点头,人长的不差,就是脸色不好,话也不敢讲,气息特别弱,看见谁都能自动落到下风,任人宰割的样子,一看就是在父母那活的窝囊憋屈那种,一来了就知道拼命干活,没让她干的,她都紧着干,没一分钟歇着,我那时候正好老婆子宫癌病的不行,家里她也没少帮忙,里外都勤快,我那老婆浑身都是妇科病,没给我几年好日子,最后又短命,死的时候,成天喊疼,鬼哭狼嚎,不得安生,单妙就整夜整夜陪着她,那时候单妙还是好的。
我是她叔公辈,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单妙躲着我也是怕人说闲话,我死了老婆,年纪不大不小,虽说是亲戚,也是不能乱了格局。单妙性子特别拧,不声不响,脾气特别大,我能来硬的,也是打不过她,她一个做苦工的,浑身都是力气,所以,啥也没发生,我没把她怎么样!你可以调查。”
金稳轻蔑地撇撇嘴,说,“现在调查她的死因比较重要,你的那点坏和恶心,相比之下,重要的是单妙没有屈服。一个老流氓对她来说,可能并不比不给她活路的家里人更差劲。”
沙点兵说,“说说吧!你去厨房喊单妙吃饭的时候,都看到什么了?!”
麻武两说,“就那样,和平时一样,我进去看见她烧火,就喊了她一声吃饭喽!大家都在等你哈!快点滚出来!就这样!她活着的,没答应我而已,我知道她,一贯对我就是不理不睬,我也喝了点酒,本来想上去推她一把的,传奥在门边上抓门玩,我就一转身出来了!”
沙点兵问,“你没有看清楚单妙是否活着,就是感觉她活着是吗?!”麻武两口气坚定,说,“活着的!烧火呢!没死。”沙点兵又问,“麻厂长,你认为单妙的死,是她自己作死,故意作弄你,难道她没有仇人想杀掉她吗?!还是说就是想害你一个人!?”麻武两有点口吃,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我平时骂她骂的挺多,要是别人惹到她了她不想活了就故意恶心我,死我家里。你要说她有啥仇人没有,我,觉得,还是有的,谁还没个仇人呢!”金稳说,“单妙欠债吗?平时有什么嗜好吗?平时和谁的关系特别差吗?”
麻武两摇摇头,说,“不欠债,平时就是做工,没啥出格的地方,二个月去一趟荡南送货,每次都是她一个人,拖个行李箱,没有一次出问题,都是按时保量的送过去。她毕竟是我亲戚,所以这算是个大活儿,给别人也不放心。”
金稳问,“你倒也愿意让他们夫妻两个月团聚一次,那头还特感激你,觉得老板厚道,周到。其实,你把人家夫妻拆开了工作,你就没憋什么好。”麻武两叹口气说,“我们谁不是离乡背井的,哪个苦钱不是一点一点苦出来的,单妙还能经常去荡南,有的人一年就回乡一次,不也照常过。我们不像城里人,生下来就啥都有,像传奥他妈,没吃过苦,受过罪。”
沙点兵继续问,“单妙和她老公的关系如何?当初他们结婚听说也是你们家的功劳。”麻武两眨眨眼,说,“就那么回事,结婚没孩子,差点意思,宁发也是个拧人,两个人就凑合,都是找不着的,能瞎对付就瞎对付吧!”金稳问,“麻宁发为人像个钢条,搁哪都硌人,他看起来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麻武两说,“所以喊他管账,他不容易说话,和谁都蹦着劲,认死理,当初就是认死理,第一个老婆都八九不离十了,就差彩礼一万了,之前讲好的,新娘那头临时涨了钱,说同村的都是万里挑一,要一万零一千,他就甩人家一百多里地,差一千块钱这婚都不结了,自己搅和黄了第一个,那头下不来台,话都没法讲了,不给人家缓和的余地。”
金稳问,“麻宁发一个人在外头,老实吗?没啥花花肠子?老婆不在身边,又是城里,还旅游区,热闹的地方。”麻武两说,“我是听白青说过一句,说有个喜欢穿红衣服的女的,隔三差五去店里找他聊天,是隔壁卖玉器的,闲疙瘩牙,没啥大不了的。”
沙点兵说,“按你的观察,麻宁发和单妙感情非常一般,就是瞎凑合,没孩子也是情理之中,他们俩没有着急孩子这件事吗?”
麻武两说,“都不着急。都没听他们提过。宁发那人,阴丝丝的,天塌了都无所谓的派头,爱生不生我估计,单妙就是没本事怀,命硬!”
沙点兵若有所思的说,“你儿子麻白青对单妙还是不错的,一屋子人,也就他不介意单妙是不是不祥,还挺护着她。”麻武两说,“单妙能嫁人,也是我儿子介绍的,宁发那时候也没人要,都三十了,这个岁数在寨里都差不多没指望了,宁发算账是行,对付女人不行,单妙刚开始也没给准信,白青左劝完了右边合拢,两边都凑合,就能凑合成一家人,否则都剩下了,就孤独终老了,哪头都交待不过去,老了老了还得有个伴。”金稳问,“以你的眼光看看,你儿子和你儿媳感情怎么样?”麻武两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一眼金稳,说,“那还用说,两个人好得很。我不说我们家够着人家,确实是那头比我们家强太多,我们算是高攀,当初结亲,我们小门小户算是开眼了,一起开的酒席,东头是我们,西头整间大厅都是他们家。第一天我就和白青说了,好好过日子,人家给了咱们恩惠了,没有他们,荡南的事能这么顺?!所以,多少年下来,日子越过越好,传奥也大了,两个人也越来越好了。”
“是吗?”沙点兵若有所思的问,“你从来都没有注意到你儿子对麻单妙的感情吗?!你儿子的感情,和你一样,特别丰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