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觉，修整一番，恢复过来的金峰又在和傅宁聊了许久。

“那个，昨天你说的话我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

傅宁，“嗯？什么话？”

金峰，“我记得昨天你好像说过，那个傅宁毁于绝望，而你是已经绝望的释然，什么意思？”

傅宁，“噢，那句话啊，一两句话说不清的。”

过了一会，傅宁继续思考了一下，“怎么说呢，关于我们两个的来历，是个谜，老傅宁一直在寻找答案，绝望、迷茫、孤独，最后只能靠女人来慰籍安抚自己一时的心理，却也是饮鸠止渴；酒色财气，是所有人的毒药，慢性的，杀人于无形，老傅宁还有一些理性，控制住了自己的三种欲望，但是色的欲望终究没有能控制住，所以他的毁灭是必然的；

他的死是个意外，可即使没有那个意外，他也撑不了几年了，估计最后会彻底的疯掉，被人活埋了都不稀奇。”

金峰愕然，“……？有那么严重？我看他不是挺正常的么？”

傅宁，“正常？那只是表象；他的日记我看过好几便，越是最后写的越乱，估计那时候他已经精神分裂了；你们和他熟识，就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正常？”

金峰想了一会，“他一直就是不正常的，可那也正是他的性格，大家都习以为常了，都觉的那样的他才是正常的他，……，不过现在想想，他死前的那一段时间，那种性格的确比平时严重了些，不过这也没什么问题啊？”

傅宁，“没什么问题？问题大了！——，他的精神早已经严重分裂了，心里的矛盾性早已无法统一调和，理性无法糅合矛盾，早已分裂成了几个人，在不同的时刻表现出完全不同的性格特征，行为极端，放纵不羁，多变而又易怒，抑郁强于活跃，早已经无药可救了！”

金峰又是愣了许久，“那不正是正常的他么……？”

傅宁，“正常？——正是这种正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

金峰皱眉，“那你呢？和他一样？”

傅宁，“不一样，我比他幸运多了！——自我重生后清醒的那一刻起，就有那道士医生给我解惑，就有那老傅宁的日记可阅，我们的来历我已经基本弄清楚了，所以，我比他幸运的多。

老傅宁从来到你们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开始面对无数的问题，绝望、迷茫、孤独、困惑、苦难，甚至还有无法逃避的死亡威胁，几乎每一种问题都是绝望无解的，可他硬是生生的趟出了一条生路，虽说最后他毁于自己的欲望之中，可他比我坚强，坚强了无数倍；

而我，有幸继承了他的遗产，我所有可能会遇到的问题、都被他提前帮我解决了，剩下的一些小问题，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金峰，“哪些问题……？”

傅宁，“哪些问题？问题多了！——首先，一个现代人回到了封建的过去，死亡是必然的，结局是百分之百注定的，要么死亡、要么就成为封建制度下麻木的顺民，因为这个封建帝国是统一而且鼎盛的，封建礼教的威力是庞大的，足以将一个人的现代灵魂吞噬的连渣都不剩；可他却活下来了，保留了作为一个现代人的基本灵魂，变不可能为可能，将绝对的零生生改成了成功的一，说实话，要是我，我不可能做的到，这太难了，难到绝不可能。

一个两亿多人口的庞大封建帝国，崛起在最鼎盛的时候，那是令人绝望的敌人，可却被他一个人，一个偷天漏网的界外蜉蝣生生掀翻了、覆灭了；对我来说，这简直不可思议，因为只有绝对理性、而且绝对疯狂的疯子才有可能做到一丝成功，可他竟然做到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换做是我，我绝对做不到；我曾经做过无数种假设，但每一种推演都得四五十年，而且还得是绝对运气的情况下才能够推翻你们那个大英帝国，而且结局必然是一个烂摊子；可老傅宁成功了，而且做的那样好，真的很不可思议！”

金峰默然，“……，的确不可思议……；原来那个傅宁曾经说过，大英帝国、金家的朝廷、铁桶的江山，在最鼎盛的时候覆灭了，败于非战之罪……！”

傅宁，“是啊，非战之罪！——一般来说，一个庞大的封建帝国，建立八十多年，理当是统治和民心最为强大的时刻，统治的惯性也是最大的，结果却败得太过绝望，只因为敌人太过强大；

国无昏君、将无孬种、民皆奋死、莫有不从，最后所有君臣却败得那么绝望、败得无怨无悔，徒留史书叹息，说实话，我佩服老傅宁，他的功过、是神，不是人；

将死亡的压力变成生存的动力，只二十多年，一个人便生生覆灭了一个二亿多人口的庞大封建帝国，说实话，我佩服他的心智之坚，佩服他的疯狂赌性；他用他自己的理性、控制住自己滔天的绝望和欲望，在疯狂的边缘里游走徘徊，用他的心智、他的理性、登峰造极、生生实现了不可能的欲望，这一点、我不如他，我反而应该感谢他，因为他的一切行为都给我提供了参考素材，使我得以借鉴，更使我免于再经历他那样、疯狂的、惊心动魄的心理路程。”

金峰，“……？”

……

傅宁继续道，“世间多凡人，凡人凡心不用修，跟着社会自然的走就是了，可对于有些人来说，求的是一辈子知，修的是一辈子心，可知识偏偏又是双刃剑，知道的越多，不知道的就越多，心就越难修，越修就就越容易疯狂；

我和他原本是同一个人，穿越重生后变成了两个人，可是，我们两个人所面对的情况却是天地之别；他一睁眼便是迷茫、便是绝望到底的孤独和疑惑，生不如死、压力如山、欲海滔天，他坚持了二十多年，最后生生崩溃，而我呢，我一睁眼便有人帮我解惑，一下凡便有人效忠，略微的一努力、便拥有一切，几乎是什么压力都没有；真的，我们不一样，我一点都不如他……！”

金峰还是那么默然，静静的，“……你真像他，简直一个人……！”

傅宁，“嗯……？不！我不是他！”

……

金峰，“你就是他！……，一个模子，一个神态，一个语气，至少、我分辨不出你们两个之间的区别，……，或许你们两个之间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他一身的死气，而你身上却有了一丝的生气，……你们俩真的很像……！”

傅宁，“嗯……？……，也是，我至少不用像他那样迷茫、困惑。……我站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以毁灭为代价，求知、探索、挣扎、给我打下了基础，使我一重生便不用面对太多的疑惑，更不用面对生存的压力，甚至、他还给我提供了那么多正面反面的素材作为人生参考，若说是比他多了一丝生气，不奇怪，我比他幸运……！”

……

良久，金峰一问，“你们的来历，你弄清楚了？”

傅宁，“原因依旧不明，不过过程基本捋清楚了，……，那个道士医生，是个好人，我得感谢他，他解了我许多的惑！”

金峰，“方便聊一聊么？”

傅宁，“应该方便吧！……，道士医生似乎有很多忌讳，说出的话多有不实，可是却透漏了太多的信息，去伪存真、推理重建，应该可以假设整个来历的过程，基本可以确定；

道士医生顾虑颇多，说话遮遮掩掩，但我觉得他太过于小心了，要知道，人是不会在意蚂蚁的生命，同样，神仙也不应该会在意凡人的想法，推理我们来到你们这个世界的原因，我觉得神仙不会在意的。”

金峰，“神仙？真的确定有神仙了？”

傅宁，“不是，神仙只是打个比方，没有什么神仙，其实都是机器人，未知的、非常先进的智能机器人，上一个傅宁的穿越重生，来到你们这个世界，应该是机器人造就的。

据那道士医生所说，在十多亿年前，在遥远的宇宙深处，有一个积雷山星系，有一个积雷山文明，积雷山文明制造了一艘积雷山号宇宙飞船，并派到了宇宙深处，收集一种来自宇宙更深处的神秘信息，但是积雷山星系、积雷山文明、当时就随之灭绝了；

六千多万年前，另一个星系，兰陵星系、兰陵文明，偶然发现了在宇宙中游荡的积雷山号飞船，于是研究破译出一些信息，发现是关于你们这个红楼星球红楼文明的，于是兰陵文明随之制造派遣出了斡旋者号宇宙飞船，寻找和联系你们这个红楼文明，奇怪的是，派出斡旋者号宇宙飞船的同时，兰陵星系和兰陵文明也随之灭绝了，

三十多万年前，斡旋者号宇宙飞船终于到达并发现了你们这个红楼星，却发现，和兰陵文明从积雷山号宇宙飞船上破译出信息根本对不上，于是所有的问题都变得搁置了。”

金峰，“搁置……？”

傅宁，“是的，搁置！……，积雷山文明和积雷山人灭绝了，兰陵文明和兰陵人也灭绝了，甚至连最后的飞船、斡旋者号宇宙飞船上的兰陵人船员也因为时间的漫长而灭绝了，最后的绝唱是由斡旋者号宇宙飞船上的机器人所唱响的，它们利用斡旋者号宇宙飞船上面的兰陵人遗体克隆出了第三代兰陵克隆人，也就是那个道士医生。”

金峰，“道士医生？你的意思是说……？当初傅宁遇刺死的时候从那个圆飞机上走下来的人？”

傅宁，“是的，就是那个人！——老傅宁的日记中所提到的空空道人，指的就是他。”

金峰愣了一下，“傅宁的日记我没看过，不过我听我外婆说过，那空空道人至少一万多岁了，真的？那太可怕了！”

傅宁，“没有，你误解了！——，那道士医生是道士医生，而空空道人指的是历届的道士医生，都是从同一个冷冻胚胎上克隆出来的，每一届道士医生都叫空空道人，死了一个就再克隆出生一个，前后延续了三十多万年。”

金峰愕然，“三十多万年！……？”

傅宁，“是啊，三十多万年；——，据那个道士医生所说，斡旋者号宇宙飞船上面的机器人都是聪明的，但也都是固执死板的，执行的是兰陵人船员的遗命，但是遗留命令丢失了一部分，所以就造成了现在的尴尬，使整个斡旋者号的状态处于一种僵局的状态下，就这么不死不活的苦熬着。谁也不知道该怎么破局。”

金峰继续愕然，“那后来呢？……”

傅宁，“后来？什么后来？”

金峰，“呃？什么后来？……，嗯，就是……、就是现在，他们怎么又造出了原来的傅宁、以及现在的你？……”

傅宁，“呃，你说我啊？——，据那道士医生说，他也不知道老傅宁的来历；

他认为，老傅宁的来历，与积雷山文明无关，与兰陵文明也无关，更与斡旋者号飞船无关，复活制造老傅宁的势力，应该是目前未知的势力，还不明确，他也在探查呢；不过他觉得问题并不重要，宇宙的尺度太过庞大，宇宙的时间太过漫长，而且任何的宇宙势力都太过孤独，任何宇宙势力做一个动作都会需要无数年的时间，且不具备危害性，所以他觉得能克隆制造出老傅宁这个人的宇宙势力应该只是某个遥远星系文明派过来的探子，和斡旋者号的情况类似，沉迹于你们这个太阳系的周边，也趋于灭绝和沉寂的边缘；至于老傅宁，很可能不是第一个老傅宁，而是同一冷冻胚胎所克隆出的第n个老傅宁，在老傅宁之前，为了延续时间、很可能已经有过无数个老傅宁了，只不过老傅宁是第一个登临你们这个红楼星球的老傅宁，而我，是第二个，是新傅宁。”

金峰木然的哆着嘴，“太不可思议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你是说在我们这个地球的周围，还有一个类似于你所说的什么斡旋者号一样的存在，一直隐伏着？……”

傅宁摇头，“不，这是道士医生说的，这不是我说的！我不认为他说的就是真的……，至少，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总是遮遮掩掩，似乎一直遮掩忌讳着什么。

我这人相信一切，但也怀疑一切；我们是人，是人就要有思考，任何的信息，到了我们的脑海里都要重新过一边，理性，是我们人类的根本，所有一切信息都应该是我们思考的素材，给我们提供线索，而不是盲从迷信；

道士医生给我说过很多事情，但是同样的，他的话也并非完全可信，至少，关于老傅宁的来历，他应该是知道的，只是他似乎不方便说；

文明的演化进程是有迹可循的，有机汤、螯合物、朊病毒、病毒、微生物、植物、动物、直至人类的出现和盛行，接着便是低等机器文明的出现、人类逐渐的灭绝、高等机器人文明发展、鼎盛、衰亡、直至灭绝；

宇宙太过浩瀚，时间太过漫长，人类的先天缺陷使人类难以抵抗漫长的宇宙时间，所以，能跨越星际星系长久延续的文明只能是高等的机器人文明，所以问题来了，老傅宁的穿越重生只能是因为某个机器人文明或势力的缘故；

道士医生提到了三个域外文明，积雷山文明、兰陵文明、以及可能是送老傅宁到你们这个红楼星的神秘域外文明势力；一个小小的红楼星，周边竟然纠缠着三个域外文明，这种假设太过虚幻，太不可思议，至少我是不信的；我觉得那个道士医生在骗我，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域外文明，整个红楼星的周围、很可能只有一个域外文明势力，而且还是残余的势力，就是那个什么斡旋者号；我甚至是怀疑，那个什么斡旋者号，其实就是积雷山号宇宙飞船！”

……

金峰就那么静静的听着，甚至是很瞠目的样子，听天书一样的好奇和惊讶，却独独没有恐惧感，“……，你的意思是，所有一切……、其实都只是那个道士的一个人的操纵……？”

傅宁，“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整个斡旋者号。

我重生后，在斡旋者号上面待过一个多月，但是允许活动的面积其实只有几百平方，据道士医生所说，整个斡旋者号到底有多大他也不知道，他被允许活动的范围只限定在三十三天宫那一块，几万个平方，而整个三十三天宫、则不过是整个斡旋者号的冰山一角，仅仅是整个斡旋者号上面一栋舱室而已，由此可知，斡旋者号应该庞大的惊人。

在斡旋者号上面，道士医生的活动范围是受限的，权利也是受限的，他甚至想到这个红楼星上来逛逛都需要上面的批准同意；由此可见，斡旋者号上面似乎存在内讧，或者说是某种规则上的约束，使他们不能肆意妄为；而这个约束的源头，我怀疑就是斡旋者号的头头，应该是一个绝顶先进的机器人，并且已经沉寂了若干年。

老傅宁的出现，应该就是斡旋者号的动作，只是，应该与那个道士医生无关，归根结底的原因是什么，我还不清楚，我目前所能推测的，只能到这一步了。”

金峰，“你的意思是说、所有一切，其实都与那个什么斡旋者号有关？它们的首脑不在了，下面的人各行其是，所以才有了原来的傅宁，才有了你这个新傅宁？”

傅宁点头，“应该是的，所以我怀疑，所谓的斡旋者号、其实就是积雷山号，一切事情的根源，都在斡旋者号的上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