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的闲人们跟着这群外乡人来到了城市中央的广场,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广场上,人们之间相互打听——这些成群结队的外乡人是来做什么的?他们为什么愁容满面?
外乡人中一位胡须雪白的长老说话了:“善良的迦太基人啊!你们是我们最可靠的朋友,现在我们这些老人、女人和孩子请求你们的帮助,请看在我们先辈友谊的份上帮帮我们这些可怜的人吧!”老人高举双手,满是皱纹的老眼里闪出了泪花,女人们听见他高亢求助的喊声,更加大声地痛哭出来。她们披散秀发,扯破了衣襟,手掌掩住了面容。
围观的人们急忙问他们受到了怎样的委屈。
长老继续诉说,带着控诉的悲愤语气。“我们是住在北边的突布利提人,我们是热爱和平的民族,在先辈留下的土地上过着平静自由的生活。可是我们的邻居——萨干坦人,他们野心勃勃。为了金钱,他们曾驱赶我们的商人,不允许我们的船只停靠,这些劣迹你们是早已经知道的。而现在,他们为了扩建城市,竟然打起我们土地的主意了。他们最初用金钱收买,没有得逞,我们怎么可能卖掉祖先的遗产呢?之后,无耻的萨干坦人竟然说那是他们的土地,要把我们赶走。我们为保护家园拿起武器,可是我们打不过蛮横的萨干坦人,我们的儿子、她们的丈夫、孩子们的父亲被杀死了。现在只有乞求你们的帮助我们才能活下去,请你们伸出仁慈的手拉拉你们忠诚的朋友吧!”
“又是萨干坦人!他们总是针对我们和我们的朋友!”人群里有人附和突布利提人长老的愤怒,大吼着。
他的话激起了民众对萨干坦长久以来的不满。这个希腊化城市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把处于主导地位的迦太基放在眼里,不仅与罗马结盟,现在更是在迦太基的控制范围内动用武力,这是对迦太基霸主权威的挑衅,是不可原谅的。
“你们应该去见汉尼拔将军!”有人大喊着。人们立刻呼应起来。
长老感激地向人们致谢。“是的,我们应该去!可是我们是外乡人,打搅高贵的将军合适吗?善良正义的朋友们,你们愿意陪同我们一起去吗?一起对萨干坦人提起控诉?”
赞同的喊声在众多围观者中此起彼伏,就像已不是受委屈的突布利提人的仇恨,而成了迦太基人自己的仇恨了。突布利提人大步迈向卫城中的巴尔卡家的宅邸,新迦太基城的市民们簇拥着他们,如同保护神一般。
他们来到大门前的石阶下,突布利提人的长老站在最前面,他迈出几步,使自己从人群中更加突显。“正义的迦太基,请您救救您的朋友,为她主持公道吧!”老人高呼着,跪在了石阶前。他身后的族民也学着他的模样跪下了。巴尔卡家的卫队长见到了这不一般的景象,立刻慌张地奔进了大门。
队长找到汉尼拔,并向他禀报门外发生的大事时,迦太基的将军正在花园中与另几位军官闲谈。今天他出乎意料地取消了到各军营巡视的每日必须的行程,早饭后就没离开过宅院,不然队长恐怕得奔走于各军营之间。
听完队长的陈述,汉尼拔的几位心腹军官露出了令人意外的会心微笑。汉尼拔站了起来,“走吧!我们出去看看!”军官们也站了起来,跟着将军出去了。
汉尼拔的出现使得骚动不安的人群轰动了,人们停止了议论,在汉尼拔的手势下骤然安静,他们把能汇集的全部目光投向了伊比利亚的最高长官。
“伊比利亚仁慈的长官,哈米尔卡的儿子,突布利提人请求您的援手。”突布利提人的白胡须长老向石阶顶端的年轻人施礼。
“可敬的老者,发生什么事了?”汉尼拔问。
“哈米尔卡的儿子,请允许我向您诉说实情。”老人的声音谦卑,却又抑制不住激动,“萨干坦人强占了我们的土地,把我们赶出家园,不给我们活路了!我们请求您的帮助,只有您才有力量让我们重新找回失去的希望。”
长老身后的族人们纷纷发出请求。围观的民众也没有保持沉默,他们帮着突布利提人说话,控诉萨干坦人的所作所为,强烈要求他们的长官立及采取行动。
汉尼拔压下手掌,吵闹的人们终于再次安静了一会儿。趁着短暂的安静,汉尼拔发表了他的意见,“有关萨干坦人的疯狂行径,我怀着与你们相同的愤怒,这件事我一定会追究,该是他们收敛行为的时候了。突布利提人,你们在城外暂时安顿吧!我会给你们满意的答复。”
“我们全族的性命都交给您了!”长老伏倒在石阶上,表达着他对台阶顶层的人的无限敬意。
人们安慰着突布利提人,又陪同他们出城。一路上,对萨干坦人的诅咒比打胜仗后的欢呼还要响亮。
汉尼拔与军官们则回到了他们常去的会议室。
“一切很顺利。有了突布利提人这条理由,我们可以正当地对付萨干坦人了。”马哈巴尔略显得有些兴奋。其余军官也同样如此。
唯独汉尼拔依然从头到尾冷静地对待事态的发展。“没有想象中的顺利。我们必须得到议会的同意才行。”
他的话提醒了军官们。军官们收回了笑容,对于刚开罪议会不久的他们来说,这的确是个难题。
“我希望能得到议会授权,全权处理萨干坦问题。”
“他们会同意吗?以汉诺为首的反对派会阻挠我们的所有议案。”马哈巴尔担心地问,“如果不能得到授权,我们该怎么做?”
“必须得到授权!”汉尼拔坚定地说,“如果想要动用武力,必须得到议会同意才行。这样即使将来引发了更大的事件,我们才有正当理由做掩护。而且,我相信议会会同意的。”
“为什么?”军官们一时理解不了。他们刚惹怒了议会,议会怎么会顺着他们的意愿办事?
汉尼拔为他们解释,“议员们心里一定明白,即使没有他们的同意,我同样有能力采取行动。他们在伊比利亚已经没有影响力了,现在对议会来说,最紧要的事是重新经营在伊比利亚的势力,树立权威,这种立威方式也包括对我下命令。既然已无法控制,就只能以命令的方式妥协了,这样至少在人民眼中,他们仍继续控制着伊比利亚。”
军官们恍惚大悟。其实从消除议会势力的那天开始,汉尼拔就已经在谋划今天的局面了。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行动?”马哈巴尔接着问。
“当然是按照惯例办事。不能急,不能过早暴露我们的意图。”汉尼拔平静地笑了起来,他的轻松使人察觉不到他究竟想要干什么,“我会派人回迦太基,向议会请求授权。另外,也请萨干坦派使者来新迦太基说明他们的行为。迦太基将充当仲裁者的角色,调解突布利提与萨干坦的矛盾。”
“如果谈判能解决这件事呢?”
“能解决当然好。不过能谈得了吗?既然萨干坦背后有罗马支持,那么这一定是场没有诚意的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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