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势渐小,但消散的风同时吹散的还有罗马军的大势。迦太基左右翼骑兵的汇合樗着对罗马人的包围已成定势,数万罗马人被围入坚固的包围圈中,他们无法冲出,只能被四周的敌人一点一点蚕食。
迦太基军的包围像不断缩小的绳圈,越勒越紧。罗马人的阵列也越来越挤,迦太基的士兵每掷出一根投枪就会有罗马人倒下,每射出一支箭矢就会有罗马人为之送命。
“塞维利阿将军,我们必须冲出敌人的包围!”梅特卢斯大吼着。罗马人败局已定谁都能持出,战斗下去只会是死路一条,梅特卢斯的声音事实上是许多人的愿望,没人愿意等着被敌人慢慢勒死。
塞维利阿望向执政官的旗帜。“鲍鲁斯执政官没有下撤退命令!”他坚定地说。但又看向了部下们年轻的面孔。“你们走吧。”
他的决定让身边的人错愕。“我命令你们走!”塞维利阿以更强硬的语气说。“你们没有必要留下,虽然战斗到最后一刻是战士应尽的职责,但为一场注定失败的战斗枉送年轻的生命袢在不值得。集中我们的战斗力,在敌人的包围圈中突破一道仅能使你们通过的通道,以我们的勇气应该能做到,尽管不能全部离开。”
“没有人愿意做逃兵,将军。”普布利乌斯大声宣布,“我会与你一起战斗。撇下自己的将军而逃跑,这样的事传出去将有辱我家族的名声,我宁可为罗马而死,也不能苟活下去!”
普布利乌斯的话激发了周围的人。
“西庇阿家的普布利乌斯,你的话虽然让人振奋,却是在逃避义务!”塞维利阿严厉地驳斥,“你的义务不仅是为祖国而死这样简单!你们也一样!”他对四周能听见他声音的所有罗马士说,“是我命令你们离开战场,所以你们不是逃兵!要记住今天的耻辱,总有一天连同我们那份荣耀一起向迦太基人讨回来!”
成年的战士们看着发表可以说是最后言论的将军,握紧了手中捡盾。年轻的步兵被骑兵同伴拉上了马背,他们中许多人还有着孩子般的稚嫩面孔。“跟我来!”塞维利阿夺过旗手手中的军旗,交给了梅特卢斯。他在拥挤的人群中跃马,所有听见将军召唤的战士们跟了上去,成年战士们冲在最前面,撞向迦太基人如铜墙铁壁的包围圈。
“罗马人想突围?快去报告队长!”德尔非感受到罗马人突然高涨的斗志,那是一种拼死一搏的气势。“兄弟们,不能让一个罗马人逃走!”巴克尔挥动着武器大喊,身边立刻有人奔向正在另一侧指挥战斗的王玉婷。
“不要与敌人纠缠!往前冲!”塞维利阿大声警告那些试图作战的年轻士兵。
所有与敌人的战斗全由成年兵承担下来,年轻的士兵们跟在父兄辈身后等待突出重围的一刹那。战马妄图挤过严密的敌方人墙,但在拥挤的战场内展不开四蹄,最终只能在如林的长枪中被刺倒。罗马人即使以鲜血浸泡大地也不能冲出迦太基人的包围。
有努米底亚人使劲拉扯巴克尔的衣角,在畅快战斗中已经忘我的巴克尔这才留意这位黑皮肤的朋友想提醒他什么。努米底亚人指着战场中以巴克尔听不明白的土语乱叫,巴克尔的目光在努米底亚人所指的大致方向搜寻,他的双目不一会儿便睁大了。“白围巾!”他惊诧地大叫。
“快看那个罗马人!”巴克尔提醒德尔非,黑压压拥挤的战地中有块洁白的色彩在移动,特别是在风沙停止后,它更加醒目。“是队长要找的人!必须把他从里边弄出来!”
“怎么弄?”德尔非看向同伴。
巴克尔根本不回答,也不商量,向着士兵喊出口令,打出了手势。“你在干什么?不能这样!”德尔非想阻止他已经来不及了。
罗马人只感到围住他们的迦太基士兵有了松懈,严密的包围圈出了条缝隙,罗马人的骑兵立刻穿过这条狭窄的缝隙冲出了包围。两侧的迦太基人坚守着自己的位置,却对逃出的骑兵不予攻击。
“是谁在放跑罗马人?”赶来的王玉婷看见有罗马骑兵冲出了包围,立刻愤怒地大喊,她的声音很远也能使人听见。
听见王玉婷的声音,巴克尔满怀喜悦,“队长,找到戴白围巾的小子了!”
王玉婷勒住缰绳,这个消息也让她高兴。从缺位中奔出的罗马骑兵的头顶飘舞着长长的柔软布条,王玉婷注视着他。普布利乌斯看了眼混乱中那个戴着显眼紫色面纱的女人,两人同时对视,同时流露出惊讶神色。
普布利乌斯的目光立刻回避了那个女人,但跟着他的加图注意到了普布利乌斯这一瞬间的不寻常举动,他也瞥了眼过去,女人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
王玉婷立刻由惊讶转为了愤怒。巴克尔的喜悦也消失了,看见王玉婷的怒色,他知道自己办了错事。“不能放跑一个罗马人!”王玉婷大喊。队列重新调整,堵住了故意露出的缺口,她镇定指挥,可心里已经乱套——那个戴白围巾的人不是赵弄潮。
她要掩饰她的情绪,喊出鼓舞士兵的话,更加勇猛地投入战斗。
包围圈越来越小,成千上万的罗马人像牲口被围在栏圈里一般,任人宰杀。中央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迦太基人如何从包围圈周边砍杀罗马士兵。
鲍鲁斯执政官以及有马的人都舍弃了坐骑,徒步与迦太基的骑兵战斗,因为处于包围中的坐骑已经没用了。这里的战斗最为激烈,执政官的旗帜在这儿,最勇敢的士兵与最凶猛的敌人都会往这里聚集。
王玉婷飞驰向旗帜所在的方向,手提尖锐的投枪,她望向在偏西的太阳光辉中闪光的旗帜眯住了眼睛。“给我让开!”她大吼,同时掷出投枪。
银色枪身如一道夺目的闪电掠过众人头顶,一片惊嘘中,投枪插入旗杆,旗帜落下了,如同落下的尘埃。鲍鲁斯执政官望着飘荡的旗帜,之后他望向掷出投枪的人,王玉婷得意地跃上马背,战马激昂地鸣叫,面纱轻轻滑落。
“怎么是你?”鲍鲁斯执政官惊讶于他看见的身影。
他的轻叹也到此为止,迎面飞来的投枪刺入他的胸膛,卫兵们扶住执政官倒下的身体,悲愤地大叫,可执政官的眼眸中最后追逐不是向他掷出致命投枪的人,而是那个策马飞奔的傲慢人影。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