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斯科一路怒气冲冲,一点儿小事便要冲波斯达发火半天。他拿波斯达出气,拉拢西法克斯的计划砸了,西庇阿也没抓着,无法向议会交待。
回到迦太基城,在向议会陈述前,吉斯科决定以私人关系先与议员们谈谈,议会成员中多有父亲生前的朋友。第一位拜访的是议会中威望最高,保守派的领袖人物汉诺议长。由于征战在外,吉斯科除了在会议上,已很少见到这位元老了。这次私下见面,他发现他老了很多,发丝已经全白,手背和脸颊起了斑点,皱纹层层叠叠,像干旱中的田地。
“吉斯科来了?我本来打算请你过来。”汉诺放下浇花的水瓢。
“您有事找我?”
“是啊!好事。”汉诺拉住吉斯科的手,“我们到里面谈。”
吉斯科心生疑惑,汉诺主动找上他的好事?他自己可是一点好消息也没有。
汉诺整理着零乱的书桌,吉斯科发现他的手在颤抖。像汉诺这样的政坛老手不可能因情绪变化而使身体失控,只有一种可能——他真的老了。
“你一定奇怪,这种事为什么要亲自做?”汉诺边收拾桌面,边说,“书房里时常有重要文件出入,我不放心奴隶进来。以前这些事都是我女儿在做,现在是我在做。不过人老人,手脚始终不利落了。”
吉斯科想起了安娜特的事,新迦太基陷落后,她落入了罗马人手中,至今生死未卜。
汉诺接着说:“我给西庇阿写过信,我打算将安娜特赎回来,多少钱都愿意付。西庇阿不同意,他甚至不提出条件。”
“西庇阿这个人假风liu,真正经。您不要担心了,他有没有对您承诺,会保护安娜特毫发无伤?如果他承诺了,一定会做到。”吉斯科说了些让汉诺安心的话。汉诺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及某件事,吉斯科揣测不透他的真实意图。
“能不叫人担心吗?我只有这么一个孩子。现在有些人在背后取笑我,以前做过缺德事,现在该绝后了。”
“是谁在背后中伤?应当割了他们的舌头。”
汉诺摆了摆手,不想追究。
“议长阁下,不如您收个养子吧!”吉斯科建议。
汉诺苦笑着摇头,“不了,这些房产、庄园、金银,我全打算留给安娜特,以及她未来的丈夫。”
“可您的政治理想总得有人继承吧?安娜特不能做议员,至于您的女婿……恕我直言,他在哪儿?人民还没看见他的影子。”
“现在还谈什么政治理想?”汉诺叹息说,“现在议会中得势的是巴尔西德党,我们这帮人老了,不是退休,就是去逝,斗不过他们了。前段时间,塞德巴尔与那些家伙争执,由于过于激动,当场晕了过去。他以前犯过类似毛病,这次估计不行了。他希望由最喜爱的小儿子继承议员席位,米隆那孩子我们看着长大的,他什么德性,是个能干大事的人吗?几个大点儿的儿子他又信不过,我们也信不过,塞德巴尔的大儿子根本就是与巴尔西德党一伙的,老二、老三也好不到哪儿去!米隆是笨了点,但好歹与我们一条心,只有靠我们这些老人多指点,但愿经过磨练,他能变个样。所以吉斯科。”他握住了吉斯科的手,“年轻一辈中只有你最有能力,我们很看好你。”
吉斯科又惊又喜。汉诺的话来得太突然,他是什么意思?议长的意思是打算提拔他为派系领袖吗?吉斯科镇定住心情,他们的确老了,是该退休了,保守派年轻一代中吉斯科自认没有能比得过自己的。
汉诺笑眯眯地说:“无论出身,论地位,论资历,他们没一个比得上你。但有一点很遗憾——你缺少了点功绩。”
“阁下,我为迦太基浴血奋战,怎么也比什么也不干,躺着睡觉的某些人有功劳吧?”吉斯科不服地说。
汉诺连连摇头,认为吉斯科的想法很不正确。“吉斯科,人家什么也不做,没有功绩,但也没有错误;而你做的事不少,犯下的错误也多,功绩反而看不见了。你以前为控制军队费心心力,我们都记着的,可是卡谟那大败成了你难以洗去的污点。现在巴尔西德党的议员成天拿这事攻击你,如果不是我们还控制得住局面,他们早把你抓起来了。要堵住政敌的口,你得为迦太基干成件大事,所以我才将与西法克斯谈判的任务交给你,可没想到,这件事你又没办成。不仅没办成,还将西法克斯推向了罗马人那边!”
“阁下,你都知道了?”吉斯科奇怪汉诺知道得太快,他并未提前派人告知谈判结果,消息应是与他一同到达迦太基的。
“这样的大事件,我自然有办法知道。吉斯科,如果这个消息公布出去,你的麻烦大了!丢了伊比利亚已经是大失误,又丢了个盟友,恐怕我们也无法为你担保。”汉诺遗憾地叹气,“但反过来,如果你能让西法克斯背诵罗马,重新成为迦太基的盟友,将是大功一件。好好想想吧!”
汉诺的意思,吉斯科明白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失败,保守派势力将不再庇护他;成功,他有可能成为保守派的领袖。
见到他在考虑,汉诺更进一步说:“办法已经为你想好了,只等你同意。吉斯科,索福尼斯巴年纪不小了,把她嫁了吧!”
“嫁给谁?”吉斯科惊愕地瞪住了议长。
“嫁给西法克斯。”议长回答。
“不行!索福尼斯巴是有婚约的姑娘!”
“我们知道。但马西尼萨发过誓——不复国不结婚。要是他无法恢复王国呢?你打算让索福尼斯巴等到什么时候?西法克斯衷情于索福尼斯巴很久了,她一定会幸福!”
“西法克斯的年纪比我还大!”
“可他爱你的女儿。国王承诺,只要索福尼斯巴愿意,立刻封她为王后。以你的才智,那个国家很快就会被你这个国王的岳父控制住。”汉诺做了个伸手抓握的动作。
“我们不能这样做!马西尼萨怎么办?他与索福尼斯巴的关系越来越好,索福尼斯巴开始喜欢他了,说不定他愿意放弃那个可笑的誓言。索福尼斯巴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希望政治婚姻毁了她!汉诺阁下,你是可以体会我的心情的!这么多年来您没有强迫安娜特嫁人,不是因为爱她,尊重她的选择吗?”吉斯科很不赞同这个好办法。他无法接受议会对他家事的粗暴干涉。
汉诺并没有因被拒绝而生气,只是平淡地说:“考虑一下吧,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利害关系我已经讲清了。”说完,他让吉斯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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