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醉一瞬间的怔愣并没有逃过月心的眼睛,她站起身走到段玲珑身边,伸手戳了戳段玲珑的脸蛋,说道:“公子帮我将七小姐送到屋里如何?秋风渐凉,总让她睡在这里,很容易着凉。”
睡着了?
楚天醉一直以为段玲珑是晕过去了,毕竟那最后一掌还是自己赏给她的。
“她……段七小姐平时可是有什么不对?”一个上午还看着好好的人,一转眼,就癔症了,这让楚天醉很难不怀疑段玲珑本身就是有问题。
手指顺顺段玲珑的黑,月心示意楚天醉抱起沉睡中的玲珑后,转身走向屋内,守在一旁的翠儿赶忙率先冲了进去,收拾床铺。
“不适?公子问的真是含蓄。她没什么不对的,就是贪睡了点。”
月心的屋子就像她的院子一样清雅,墙上装饰着几副山水画,窗幔是清淡的浅绿色,就连内室的床上也见不到一丝欢快热烈的颜色,更别说是一朵花了。银铃声回荡在耳边,让人忍不住打心底翻上一丝凉意……
“姑娘这话,似乎说的有些太轻描淡写了点。”贪睡?睡到连被人绑了都不知道?睡到连折腾这么久不会醒?
说好听点是睡死了,说难听点不就跟死了没多大差别了吗。
“睡觉、昏厥、癔症,这三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月心停在床边,转过身来看着抱着段玲珑站在一旁的楚天醉。
优雅沉静的面容,温润和煦的气质,修长挺拔的身材,这个男人有着令女人之为疯狂的本质,也许……他也可以让段玲珑为之疯狂?
回过神来。觉楚天醉正静待她下面地话。月心淡然一笑。道:“不过都是活在自己地梦里。不愿醒来罢了。公子要不要赌赌看她地梦里有没有你?”
也许。疯狂了之后。她就不会再如此留恋于梦中?
一阵凉风自窗缝处挤了进来。绕着桌上地烛火打了个转。阴影在月心地脸上扭曲了一下。她伸手直指着段玲珑。衣衫微动。
“姑娘这话并不好笑。”
月心看楚天醉严肃地俊脸。侧了侧身。待他将段玲珑轻放到床上后。言道:“不好笑吗?真可惜。”言语间极是冷淡。
南楚女子大多娇柔可怜。而西羌女子则一项爽快。多变这种特质。楚天醉最多地还是在安国女人身上看到。面前这个月心又再一次提醒他。安国女人都是不可理解地生物……
未知生物退后半步,扬声对站在门口的翠儿说道:“再去准备一床被褥出来,还有,找些冰,再打盆水来。”
冰?被褥?水盆?
楚天醉已经完全丧失了对面前这个女人的判断,关键她实在是太不按常理出牌了。他看着重又靠过来的月心,正弯腰努力两楚天醉的外衣从段玲珑身上扒下来。
“你在做什么?”
虽说只是件外衣,而且还是自己的。但这种事情所代表的寓意毕竟有些难以启齿,楚天醉微红了脸,向后退了两步。
月心转头,因动作而些微散乱的丝搭在颊边,呼吸有些粗重:“你要她醒来的时候穿着你的外衣吗?”
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楚天醉突然意识到之前突然冒出来的那些保护欲,那种想要将段玲珑带回南楚保护起来的想法,竟然在一点点的退去……是因为她已经不再是无人可以依靠的孤儿了吗?
满意的一点头,月心推了一把段玲珑,用力抽出被她压在身下的长衫外袍,甩手丢给楚天醉,长出了口气说道:“我准备要叫醒她了,公子是想站在这里?还是要移步?”
楚天醉自然不可能站在这里等着段玲珑醒来,现在还不该是两人见面的时机……至少不该是在妓院里。
只是……
“她真的只是睡着了?”对于这种前所未有的睡觉方式,楚天醉还是有些怀疑。
“公子若是不信,大可以站在这里,看她一会醒来后,是否和常人一般。”示意翠儿将取来的冰块倒入脸盆里,月心探手进去试了试,似乎有些不大满意,“先放一边,去找小红,让她腾出手来,一会也许要跑趟段府。”
“小姐,红姐姐太忙,翠儿去也是一样的。”理了理堆在软榻上的被褥,翠儿赔笑着说道。
但月心看也不看她,只又说了一句:“去找小红。”
心不甘情不愿的道了声‘是’,翠儿临出门前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楚天醉,都是这家伙!死活非要跟来!要不然,就算自己捞不到救了段七小姐的功劳,总是占个先现她的名头……现在可好,就连跑腿的赏钱都别想拿到了。
楚天醉被瞪的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明白八成是自己的坏了这小丫头的某些小心思,无谓的笑了笑。
“姑娘为何不直接通知段府?”找到人不该是第一时间去通知吗?这样段府才能感恩,对于月心这样一个在风尘中混迹的女子来说,本就与段家有些交情,再有恩于段家,当是大大的有利。
调整了一下段玲珑的姿势,将枕头硬是挤进她的背后与床之间,让其稍微坐起来一点。月心抹了抹额头上冒出的虚汗,说:“公子这是怕我待你走后再对付她吗?”
凌厉的目光看进楚天醉的眼底,他本能的挺起胸膛,直视月心的双眼,不疾不徐的说道:“在下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心会害死很多人。”
“这就要看你是如何用它的了。”
起身试了试水温,盆中的冰块已经消融了大半,铜盆外凝结了大片晶莹的水珠,月心仰送客:“公子,你该走了。”
微一点头,楚天醉转抬脚,顿了一下,又转回身,向着背对着自己的月心好奇的问道:“姑娘对在下难道就如此放心?”
“公子,月心不光有副好嗓子,还有双好眼睛。”
月心脊背挺的笔直,似乎自己现状丝毫不以为耻,楚天醉知道,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月心,平和、淡然、坚强、自信,之前的冷傲也好,曾稍稍显露的俏皮也罢,都不过是她的自娱自乐罢了。
这样的女子被困于烟花之地,实在是太过可惜,但她那种与环境格格不入疏离感,却又让楚天醉很是好奇。烟花之地的女子不管如何清高孤高,骨子里总是会带着一丝味道,但她没有。
再不多言语,楚天醉转身离开。只不过他在竹影婆娑的院子中转了一圈,忍不住,又摸回到窗边。
对月心如何唤醒段玲珑,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那盆冰水……楚天醉原以为月心回来来冰敷,或是擦拭段玲珑的身体,但他忽略了一个最简单的事实:水怎样用才是最快、最直接的?
答案是:泼出去。
月心双手执盆,就在楚天醉不明所以的皱眉时,干净利落的一泼,手法之精干,动作之熟练,丝毫不亚于南楚天牢中行刑的打手。
段玲珑的反应几乎是瞬间的,她先是一激灵,继而像条被抛到岸上的鱼一样蹦了起来,头撞在床内侧的墙上之后,又翻滚了一圈,才算是傻愣愣的坐起身来,双目迷惘的看向外侧的月心。
月心微扬着嘴角,静待段玲珑回身。
看笑容砍在楚天醉眼中是如此的刺眼……太可怕了,这女人,根本就是在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