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大门口,段玲珑转身对一直苦苦规劝她的两个丫鬟说道:“你们不用跟去,有长生一个就够了。”
“小姐,您不能自己出去。”“小姐,至少等了老爷回来再说。”两张俏脸涨的微红,苦不堪言的试图阻止自家小姐的步伐。奈何经常在山中行走的段玲珑完全不似一般富家小姐,力气、度都要比青丝和红线高上许多,两人费了半天力气,完全是白做工。幸而此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让两人松了口气。
“小……小姐!老爷说马上就、就回来了,让您等、等、等等。”已经六十来岁的老管家呼哧带喘的追了出来,下颌一缕整齐的白胡子随着他的动作前后晃动着。
终于顿住脚步,段玲珑转身扶住几乎站不稳的老管家,为难的说道:“管伯,我只是出去走走。”
“小、小姐啊,您就等等吧。”老管家紧皱双眉,一双眼睛满是乞求,就差痛哭流涕了。他的小祖宗哦,真是……最乖巧的是七小姐,最麻烦的、还是七小姐啊。
“……只是去趟广味楼,我爹不是就在哪嘛。”
三人,连带一直没说话的长生都愣在当场,去、去广味楼?
“小姐……您怎么不早说……”黄衫的青丝率先轻叫了一句,一双手用力的扇着风,妄图扇掉那一脸薄汗。
“……你这是在怪我吗?”她现在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已经三天没有好好睡个觉,烦躁开始渐渐在段玲珑心底积累,连带着往日里好好小姐形象正与她渐行渐远。
伺候段玲珑三年,从不曾被说过一句重话,青丝隐隐觉得有些委屈。老管家瞪了她一眼,赶忙笑着说道:“小姐要去楼里,我这就让人去备车。”
“不用了。”转身出门,听到响动跑出来看热闹的门房,看见气势汹汹的段玲珑,赶忙低着头躲到一边,待她走得远了,才探头探脑望着玲珑的背影,嘟哝了一句:“嚯……跟前两天完全不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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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比段四娘经常在外奔波。段玲珑在庆城地知名度也许不低。但能认出她地人。却并不多。甚至没有能认出段九地人多。
出了段府。她反倒悠闲起来。慢慢悠悠地在街边晃荡。间或地停留在几个小摊子上。随手拿起几样东西。看看之后。又放了回去。
最后走到广味楼门口时。段玲珑停下脚步。抬着头、眯着眼看着二楼地某处。余光中有一抹黑影冲了过来。正要躲地时候。长生已经闪身过来。一把抓住扭动不停地小乞丐。
“放开我!你这头没家教地猪。老子什么也没干。快放手!”
飞起地几脚扫过段玲珑地裙子。月白地裙摆上霎那间就被蹭上几抹黑色地印子。蹲下身来。段玲珑从荷包中所有地钱塞到小乞丐手中。道:“拿着吧。买点你想吃地东西。”
“小姐……”
长生不解的看向段玲珑,她却只是不嫌脏的拍了拍那小乞丐的头,说:“有时候荷包比它里面的钱来得更有价值,我只是谢谢他而已,也该谢谢你。”绣着金色桂花的半旧荷包被保存的很好,因为这是她为数不多可以用来怀念那个人的东西。
里面的掌柜认出段玲珑赶忙迎了出来,口中说着什么‘东家刚才还在二楼会客,前脚刚走,后脚小姐就到了。’时,长生还是满头雾水的站在大门口,而他手中的小乞丐早就一个扭身,跑得不知踪影。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段玲珑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二楼的拐角处。等长生追上二楼时,只有几间雅间的珠帘在轻轻晃动,而段玲珑已不见了踪影。低声咒骂一句,也只得一间间的找起。
雅间中,一个身着淡蓝衣衫的中年男人,儒雅、俊秀,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高贵的气质,看面貌几乎不比楚天醉大上几岁,但那眼中的深沉与沧桑却出卖了他的年纪。看向站在门口的玲珑时,目光中流动着醉人的温柔,唇角含着一抹留恋的微笑。
“你想要什么?”
“你不该一个人跑来。”男人站起身,口中虽然说着责备的话,眼中却是毫不掩饰的赞扬。
“我并不是一个人。”门口的碎玉珠帘一阵脆响,段玲珑看着冲进来的长生说:“我还有他。”
“一个有些底子的毛头小子。”对长生很是不屑,男人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便把目光转回段玲珑身上,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我娘的故人。”抬手止住妄图冲过去的长生,在他不满的眼神中,段玲珑接着说道:“也许也是我爹的。”
“啊,你爹!”男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抚着桌边慢慢的坐下,啜了一口酒,“你那个为了儿子什么都可以不顾的爹,他还好吗?”
“大费周章的送了信笺给我,就为了问这个?”看着男人对面一个翻到的酒杯,段玲珑皱着眉头道:“你不是才见过他,又何必来问我?”
男人笑了笑,欣慰的说道:“你和你娘真像,聪明又细心,还有,你穿月白色的衣衫也很美。”
“如果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那么请你以后也不要再送东西到我家。”
段玲珑转身欲走,忽听得背后一声怒喝:“站住!”回头去看时,男人手中捏着碎成几块的酒杯,酒浆和着血液一点点的自他手中落到地上。
“坐下,我们谈谈。许久不见,你都长成大姑娘了,玲珑,来,到舅舅这里来。”翻书一样,方才还是满身怒气,一转眼却又是一脸和煦。
段玲珑停在原地,楼梯处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有人正疾步跑上楼来。
“我不记得我娘有兄弟,爹从没说过。”
“哼,你爹。”掸了掸衣裳,仿佛上面沾着什么脏东西一般,男人带着嘲讽、对着门口说道:“你爹是个胆小鬼,他会告诉你什么?”
回答他的不是段玲珑,而是旋风一样冲进屋内的段老爷。
“蓝少卿!你离我女儿远一点!”胖胖的身躯墙一般挡在玲珑身前,段老爷喘着粗气回头问道:“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我能对她怎么样?段年寿,你的脑筋还跟以前一样,不大灵光。幸好玲珑不像你。”蓝少卿颇为感慨的摇了摇头。
“……你有什么目的,直说吧。”这个男人先是约了他,话没说几句,又用玲珑将他引开,费尽周折,难道就只为了单独和玲珑说几句话?他不信。
“我只想见见你,如此而已。”蓝少卿根本不理会满脸怒气的段老爷,只是笑着,径自对着他身后的段玲珑说道:“我与你娘是表兄妹,小时曾一同生活过几年。你出生后我还见过你一次,那时你才这么大,当然不记得。”伸手比了比,蓝少卿的笑容暖暖的,仿佛手中正捧着才出生不久的段玲珑。
“玲珑,你先回去。”向前走了两步,完全隔绝蓝少卿的目光,段老爷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
“回去?当年你也是这样让少凝回去,结果呢?段年寿,你永远只会逃避,你从来都配不上她们母女。”儒雅的面孔变得冷硬,本就有些鹰钩的鼻子,在紧抿的双唇衬托下更显得有些阴测。
段玲珑转身,她不想再听了,这些父母之间的龌龊事情,不该是从一个陌生的外人口中听到。然而蓝少卿的下一句话,却成功让她钉在当场。
“玲珑,不想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吗?”
转身,撞进那双复杂的双眸,段玲珑屏着气问道:“怎么死的?”
“玲珑!”“到舅舅这儿来,我告诉你。”
段老爷的声音几乎是带着恳求的,玲珑迟疑着,目光在蓝少卿与自家爹爹之间逡巡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走向门口。
“蓝少卿,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要牵连到孩子身上。”段老爷紧抢一步,拦在欲追上段玲珑的蓝少卿身前。
后者只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冲着段玲珑的背影说道:“玲珑,我会在那里等你,等到你来为止。”
段玲珑身子一僵,继而加快脚步冲下了楼梯,越走越急、越走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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