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溜出来原本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安逸之现在的注意力被楚天醉转移,躲人似乎就不再是个体力活。段玲珑忽然觉得那两人才是绝配,一个千杯不醉,一个三杯就倒。
紧了紧斗篷,很畅快的深吸了口气,自由的感觉真不错。
“小姐,先去哪?”长生从车前扭过身来问道。
“先出城吧。”
作坊里早就起了缸,只不过是等段玲珑看一下,就要准备按种类分装、陈酿、窖藏。酒庄的里的师傅早就得了段玲珑的指点,来看看,不过就是图个安心,毕竟自己也不可能留在段家一辈子。
挑起帘子,玲珑趴在车窗上,随着马车的行进一下下的颠着,快要入冬,官道上来往的人群似乎也少了些。道路两旁熟悉的景物慢慢的向后倒退,想着以后也许都看不到了,段玲珑心中微微的有些黯然。起身靠回车里的时候似乎看到个有些眼熟的背影,顿了一下,还是没有再看出去,那个人最好还是不要再出现了比较好。
“小姐,是邱总管。”
长生等了等,车里似乎隐约着叹了口气,就听车里的段玲珑回说:“不一定是来找咱们的。”
只是随着邱总管慢慢的靠近,那些名为希望的小泡泡便一个个的在他的马蹄下化作泡影。
“七小姐。”
无奈,挑帘,“邱总管。”
“我家王爷在前面等您。”
“带路吧。”
似乎有些奇怪段玲珑没做任何抵抗就乖乖同意了。但她能怎样?那也是个执拗地人。有时候碰上同类也并不是件愉快地事情。
安逸之就站在刚进城门不远地地方。看到段玲珑从车上下来。探过手。“陪我转转。”
落日地余晖早就不能温暖冰冷地地面。段玲珑有些不情愿地说道:“天要黑了。”
“我知道。”知道。但一点放弃地意思都没有。
段玲珑暗自叹了口气,回身看了看等在一旁的长生,又看了看依旧举着胳膊的安逸之。
“你先回府。”久待不至,安逸之只好自力更生,扯了玲珑的手臂握住。
“王爷,这不成体统。”哪有当街拉拉扯扯的?!
“你很喜欢酒庄?”根本不理会段玲珑的抗议,越过还在原地犹豫的长生,安逸之很悠闲的散起步。
也许他们确实在执拗方面有志一同,但这个男人绝对她要来的恶劣、霸道的多!段玲珑挣了几下,只换来微微泛疼的手臂,很干脆的放弃。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还好,无聊、打时间罢了。”
“不会想在咱们府里也建一个吧?”安逸之忽然想到段府后院的那个小酒坊,笑了笑,说:“要是像你家后院的那个,倒是没什么问题。”
“王爷说好便好。”本来就不是她说了算的事情。
没有集市、没有庆典,庆城的傍晚通常安详又宁静,宽阔的街道两边只余几个还没收摊的小贩,想要再多卖出一些,徘徊着不肯离开。偶尔几个人与他们擦身而过,也都是急急忙忙的往家赶,指望着能在天全黑之前吃上一口热乎的晚饭。就是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傍晚,安逸之却像是在欣赏一个百年不遇的美景一般,慢慢的走着、看着。
“我一向不管府里的事。”回头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刻意刁难的意思。
“那便由王妃来定夺。”
咦?都不反抗,安逸之不满的皱了皱鼻子,“我还没娶妻。”
“总是要娶的。”段玲珑忽然现,原来只要不去理他,任由他自己去折腾的话,跟安逸之在一起的时间似乎也不算很难熬。当然,她知道,这多少是托了在街上的福,如果是在没人的地方,这招肯定就不大管用了。不过,没人的地方?眉毛动了动,脸上似乎隐约露出一丝笑意。
“谁说的?我若不愿,谁能逼我?”
……这可难说,当今存世的王爷本就不多,想要笼络大臣也不能全靠皇上一个。三姐夫怎么样她是不大清楚,但她知道自家三姐可不是好惹的,光凭她一个商贾出身的妾室,能让三姐夫这许多年都不曾再娶新人,三姐夫的爱怜之心肯定是有的,但三姐的手腕也定是不一般。至于剩下的两个王爷,一个已经一脚踩进坟头里,指望不上了,另一个还未娶正妻,其诱惑程度,高低立显。这些都是四姐想劝她打消这个主意时,翻出来说给她听的。
“怎么不说话?”
……她能说什么?“王爷说的是。”
“你不信?”这倒是稀奇,还没人敢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安逸之转头看了看被他扯在身旁的女孩,落日最后一丝昏暗的光下,少女的脸庞显得很是柔和,目光沉静的注视着前方,带着淡淡的梳理和……不屑?
“不敢。”
“不怕我立了正妃,就把你扫地出门?”
……不怕,虽然约定也并不是什么多有约束力的东西,但他们想要那封信,不是吗?那就得养着她,直到她寿终正寝的那一天。当然了,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面前这位就会乖乖的等着她死掉,但段玲珑有自信可以拖上十年……十年,足够爹爹给全族寻处安身立命的地方,到时就算家产抛弃不要,至少命还能留下。如果二哥哥肯帮忙,应该会更快。
如果没她,也许段家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曾经问过父亲,怨不怨?他只是浅浅的笑着说:“是我硬娶的你娘。”所以不后悔,不后悔有她这个女儿。
“怎么不说话?”
……巴不得他赶快立了正妃,将她扫地出门……呃,还是不要了,干脆就忘了有她这么个人……似乎也不大可能,那就不要来招惹她,让她安安静静的自己待着好。
无声无息的,不知从哪飘来朵雨云,噼里啪啦的掉了几个点,似乎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段玲珑抬头看了看,青黑色的天空看不出这雨究竟会下多久,但应该不会太长,刚刚还能看到落山的太阳呢。看了看四周,不知不觉的,竟然走到了条比较僻静的街上,大都是些做书画生意的店家,早早的就关了店门,天色一黑,空荡荡的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他是故意的?
想想,应该不是,这个在城门口都能迷路的家伙,应该做不了这么高档的事情。
带着安逸之往屋檐下一站,“王爷稍等,玲珑去寻把伞来。”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执意捏着玲珑的腕子不肯撒手,安逸之也不在乎是不是会被雨打湿了衣裳。
闭了闭眼,又张开,真是个难伺候的家伙。段玲珑看着他,淡淡的说了句:“不怕,王爷不是那样的人。”
这话显然让安逸之很是满意,因为箍在她腕子上的手松了松,刚想抽出来,却又被一把握住,得寸进尺的干脆把人也扯到怀里。
“叫我一声。”
“什么?”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段玲珑尽力想拉出一些距离,有些僵硬的笑着说:“王爷,别闹了,光……”
“光天化日?”抬头看了眼天,安逸之笑的很欠抽,“天已经黑了哦。嗯?大庭广众?啧啧,这里可是一个人也没有,乖,叫我一声,我就放你走。”
段玲珑觉得自己的后槽牙都要磨没了,她当然知道他要什么,可心口憋着一股气,那两个字怎么都叫不出来,被迫是一回事,在很尴尬、窘迫的时候被逼迫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前者可忍,后者不能忍!
“放手!”
哦哦,露出爪子来了,安逸之有些得意,终于逼出这丫头的真性情,呵呵,她还是生气时的样子比较可爱,故意又将身子往前探了探,看着她皱眉往后仰着想要躲开他,恶劣的扣住她的腰,让人无处可躲,硬是凑到玲珑耳边,轻轻的说:“再不叫,我就要亲你了哦。让我想想,该亲哪呢?这儿?这儿?还是这儿?”随着他话音移动的不止是耳畔的热气,还有她身上那两只不安分的手。
段玲珑气的满脸通红,嘴巴张了又张,终于挤出两个字:“卿卓……”虽然有点像在诅咒,但好歹是叫出来了。
出声的同时,觉得颊上一热,之后就是安逸之带着戏谑的声音:“呀,怎么办?已经亲了。”
那张欠扁的脸即便是在黑暗中也无以伦比的清晰,段玲珑突然又有种想要咬人的冲动,眼睛眯了眯。
“唉,别气别气,我让你亲回来好了。”
这次安逸之放的很痛快,如愿以偿的逃离魔掌,段玲珑宁可站在外面淋雨,也不愿再跟他挤到一个屋檐下。
理了理衣衫,安逸之心满意足的一笑,“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