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宛站在一块巨石上,左手持剑,右手伸两指放在唇间,长长的呼哨一声,只听到满山的将士紧接高呼,响声震动山林。慕鹤站在另一块高石上,忽然举起一面红色旗子。一队汉人兵士冲到山门出,人人手臂上缚着红色带子。梁振业不明就里,来将说道:“请将军远离山门,或弃马上山或在山门外等候,马匹怕火,最好弃马而行。”
梁振业等人不及多想,纷纷下马,步行上山。另有人引路。而那队红带人马却将众人弃下的几千匹战马赶到一起。山坡上又有两人摇动两面红色小旗,慕鹤见了,手中红旗一挥,接着就听到山门处轰轰两声巨响,梁振业只觉得周围的山石都在抖动。他回望下,只见巨响过后,山门处的土地上变得凸凹不平,隐隐有柴草露出。那红带人马纷纷引弓,向那地面射去,箭羽一落到表面,立刻燃起一人多高的大火,旁边的山上还有忍不住地往下投掷柴草。梁振业远远的就闻到浓重的硫磺味道,心中明白那是火箭,箭端负有磺石,用火石轻擦便着,想来那柴草中也定藏有硫磺等物遇火便旺。李宛封住了山门,要关门打狗吗?
突厥人马见这情景已然躁动不安,本要冲向山门,怎奈马匹怕火不愿前行。而山门这边的红带人马又将火箭射到弃下的众多战马身上。如雨点般纷纷落下的流火中,战马受惊,嘶叫狂奔,直冲向突厥阵营。突厥的马匹本已畏火不前,被这些狂的马匹一冲,更加惊慌,纵窜跳跃,四处逃散,难以控制。不少突厥士兵都被甩下马匹,丧命在狂奔的马蹄之下。
梁振业看到那个颉利顿王虽然也有些惊惶,他的座骑也有些急躁,但很快安抚下来了,处于混乱的马群中更显得威风凛凛。果然是人中枭雄,马中蛟龙。
少顷,马匹逃得四散,突厥人群也稍稍安定了些,只见那王爷用突厥语高声吆喝着什么,一些未受伤的突厥兵聚集起来,手套着腰刀,高举长枪,一排顶着一排的后背,整整齐齐地冲向山上。梁振业叫道:“不好,突厥组成敢死队要攻山。”
梁振业急忙过去与李宛会面,只见李宛立于巨石之上,并不惊慌,摆了摆手正与慕鹤交谈。几个手势后,慕鹤点点头,随即高举一面青色旗子。
只听到半山腰一阵紧凑锣鼓声,将士们以土石为垒,弯弓射箭。一声锣响,箭羽齐,好似流星飞蝗,铺天盖地地扫向攻山的敢死队身上。人一排一排的倒下去,排列得也异常整齐。一个人倒下去了,后面的踏着他的尸补上去。即使这样,也几乎没有人后退逃跑,每个人的刀就抵在前面人的后腰上。他们的大王在后面亲自督战,稍有犹豫之色,便有卫士过来一刀斩。
血腥味弥漫开来,混着硫磺和烧焦的动物皮毛的味道,异常刺鼻。
突厥这是在破釜沉舟,力求突围。
梁振业远远的看到李宛的肩膀抖动一下,微微侧过身,不再看着下面的攻守阵势。他终究还是文人,恐怕还是见不得这样的场面,我要赶快过去帮他才行。惭愧,这本是我分内的。梁振业想到,让引路人加快步伐,赶去与李宛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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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箭羽再密集,突厥剿山的脚步丝毫没有停下,拿人命铺开的猩红道路上,突厥人马终于冲上了半山坡,离最前面阵营只有十几丈的距离,李宛站的巨石也处于射程之内。终于要白刃战了吗?
两声信号弹升上天空,清脆的声音却在这狂躁怨愤的修罗场里分外响亮。慕鹤再次高举一面黑色旗子,左右各挥两下,两边的山上传来阵阵轰隆隆的响声,像有巨石在滚动。果然,不多时,另有一小队人马出现在各个土垒旁,运来滚木礌石,只听着将士们喊着号子嘿咻”、嘿咻”,浑厚深沉的声音在山间回荡,随着最后一个尾音,滚木礌石伴着令人颤栗的轰响滚下了山坡。本已经攻上山坡的突厥兵,却终又如潮水般的退下,只留下了一道道殷红的血河。
梁振业看得心惊,看那已经距离不远的白袍少年,异常俊美的容颜没有血色,脸也同身上的战袍一样苍白,略显单薄的纤细身材披着那样厚重的披风,竟在风中有些摇晃,然而那身姿却依然坚定,目光没有在逃避,坚定地俯视着战场。梁振业竟有些不忍,这样的人物,怎能让他在这种地方受到玷污?他应该是济世安民的存在,却不应被这活生生的人间炼狱侵染。
忽然山下传来悲愤的嚎叫,如剑锋撕裂锦帛,如受困的豺狼在怒嗥。那是突厥王在仰天长啸,声音如此的辽远和苍凉,让人听了不禁深深颤栗。下面的士兵也随之长啸,一时间就好像狼群在月下狩猎前出的金石之音。
颉利顿王从侍卫手中抢过他棕红色的战马,纵身一跃,直冲向李宛所在的巨石方向。后面的卫士紧跟在侧,两旁掩护,再后面的突厥兵也步步紧跟,不像刚刚那样队伍整齐,一团混乱地如同野兽一样冲上来。
“李宛有危险!”梁振业猛然想到。
那匹红马果然不是凡物,陡峭的山坡竟然一跃数丈高,不等停稳又接着上窜,几下子竟然越过前面防御的土垒,从几个人的头顶上跃过,滚木礌石都给它躲开了,身上中了两箭竟然只是悲嘶一声丝毫没有停顿。众人尽皆骇然,眼睁睁的让这一骑人马过去了,才会过神与后面的卫士、兵卒短兵相接。
李宛身边只有十几个护卫,见突厥王忽然冲到,不及应战就被砍倒。那突厥王手起刀落,身法极快,转眼间冲到李宛面前,举刀便要劈下;慕鹤在旁想要救援,却被几个突厥卫兵纠缠;梁振业还有数十丈的距离,看李宛似乎还浑然不知,急得大声喊道:“李宛,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