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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焘连发了几炮,战果不大却累得够呛,不得不暂时趴在地上喘息。突然发现不见了任伯常,心惊之下四下寻找,才见到总办混在士兵中开枪抵挡着洋鬼子的反扑。
“参议大人!参议大人!”
一阵呼喊在背后响起,越来越近。李焘回头一看,只见张云松带着一群兄弟上来了,其中几个还抬着马克辛机枪,携枪的方式却是漏洞百出。松了一口气的他也懒得此时出声指正,干脆仰面躺在地上,任由脑瓜子晕眩、折腾。
张云松也着实有些能耐,见李焘那般模样也不再请示,自行做主命令到:“麦克心炮,上去顶住,其他人跟我来!***,这么多好炮可不能白瞎了。”
马克辛重机枪很快就咆哮起来,带着金属撞击声的震动让李焘很不好受,他只得翻转身子趴着,见张云松指挥着手下,“嘿哟嘿哟”喊着号子将几门40炮往后拉了几十米,正在重新放列,估计最多再有一分钟的时间,几门炮就可以用抵近火力支援步兵了。
李焘振作精神,再次蹲到炮队镜后观察敌情、测取射击诸元,却见当面的洋鬼子在步、机枪的打击下纷纷溃退。火力有这么猛吗?仓促组织的防线有这么严密吗?
正在疑惑间,“蓬蓬”两声爆炸在步兵阵线上响起,李焘转动镜头一看,阵线的左翼处腾起了两团黄绿色的烟雾,迅速弥散开来。烟雾过处,几名武毅军战士突然猛地跳起来,丢开手中的武器,胡乱地用双手撕扯自己的衣服,好像那衣服阻碍了他们呼吸一般。
“毒气!氯气炮弹!快撤!”
话音未落,又是“蓬蓬”两次相比普通炮弹轻微的爆炸声,突然爆绽出来的两团黄绿色烟雾被东边吹来的海风带着,缓缓地向李焘以及身后的炮兵阵地飘来。
“撤!撤!”李焘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全部撤回去!去小洋楼废墟!”
枪声震天的战场上,他的喊声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只有附近的张云松等人听到,连忙一边派人通知步兵,一边收起刚刚放下的火炮大架,将炮向小洋楼方向拖。
幸存的步兵们撤退下来了,但沉重的火炮平时是由骡马牵引的,此时哪里能够快速转移阵地?可是要放弃这几门好炮,别说那些官兵们舍不得,李焘自己也不愿意!眼看着黄绿色的烟雾越飘越近,他“嗤啦”一声撕扯下衣服左边袖子,喊着“跟我学!”就扎紧袖子的一端,在地上抓了沙土往“布袋”里装,然后又扎进另一端,将装着沙土的袖筒子捂在口鼻处。
张云松和他的手下们纷纷有样照做,捂住口鼻睁大眼睛看着那烟雾淹没了参议大人、淹没了自己。
捂住口鼻的李焘没有闲着,而是几步跑到张云松身边拿过炮兵罗盘,再回到炮队镜前观察。正好不好,又有两发毒气弹在附近爆炸开来。
一定要找出毒气炮来予以摧毁!李焘那因为口鼻被堵而显得有些缺氧的大脑在快速转动,从目前武毅军后路快打到海河边的情况来看,敌人不可能将毒气炮放列在河西,那就只能是河东沿河一带。大略方位确定后,三次毒气弹爆炸的落点也记录下来,由此毒气炮的方位可以通过计算得到一个粗略的判断。
粗制的防毒面具不可能挡住所有的毒气,烟雾中,李焘只觉得整个呼吸道火辣辣的疼,也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比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接着咳嗽声就变成短促的“唔唔”呻吟,那是行将窒息的兄弟们在抓扯自己缺氧的胸膛。仓促间,很多人不能制作成如李焘那般“良好”的“防毒面具”。
憋闷不过的李焘不得不离开炮队镜,向后跑出烟雾最浓厚处。他放开让自己有些吸不上气的袖筒子,全力嘶喊道:“信号兵!方位正东偏南6.5,距离1800,75炮,概略瞄准!自由射击!打光炮弹为止!”喊毕,他立即又将口鼻捂住,注视着信号兵的行动。
两名信号兵一前一后向方才的出发阵地跑去,只有在那里,炮队的观察员才能看到旗号。没跑出多远,拖后的那名信号兵就捂住喉咙轰然倒地,痛苦地挣扎几下后再无动静,而前面那个也是脚步踉跄却奋力地奔跑着。
李焘看到那兄弟跑出大约三百米,快要消失在残墙断壁间时,突然向一所燃烧着的房舍跑去。不久,火光和黑烟中,信号兵的身影出现在房顶,红、绿小旗认认真真地发出了信号。李焘在心底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却见那护卫已经被火焰和浓烟包围!立时,他的心又抽紧了,二柱子的面容占据了他整个脑海。
二柱子以及无数李焘叫不出名字的武毅军战士,其勇烈在他的心里远远超过了他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真正投入到这场实力悬殊的战争中,他才真切地体会到爱国将士们那种“落后就要挨打,却不能不挨打”的悲凉心境。
“大人,大人!您没事吧大人!?”张云松摇晃着李焘的肩膀连声喊道,却没有把李焘从悲凉的心境中喊醒,他连忙转头叫喊着手下:“来人,送大人回去!”
此时,复仇的炮弹带着破空声飞向东边的远处……
海河东河沿,英国皇家火炮团列低炮(发射氯气弹的毒气炮)阵地上。二十六名英国炮手正得意地操纵两门火炮射击,上尉汤玛斯则和一名俄军中校在地图上不住指点交谈,谋划着如何执行联军司令阿列克谢耶夫将军的命令,用毒气炮支援俄军夺回天主教堂?
失去重要支撑阵地,中国军队只要一次稍具规模的、如刚才那般的步炮协同攻击,就能将河西的八国联军打进海河!因此,刚刚被军舰从南非带到中国,由军粮城一线运抵天津的毒气炮就匆匆启用了。
“霍霍”的啸叫声突然传来,两名卑劣的策划者愕然看去,却很快被一连串的爆炸震得目瞪口呆。几发炮弹距离列低炮阵地很近,其中一发炮弹的弹片击中了两名炮手,另一发炮弹让两名军官不得不很是颜面地趴在地上,连头上的军帽滚落远处也不敢伸手去捡。
一波刚过,还没等汤玛斯上尉发出任何命令,第二波炮弹又呼啸而至,这一次洋人们可就不那么幸运了!上尉和俄军中校被一发落到近处的75毫米炮弹震死当场,内脏迸发出来的血液从任何的体表窍眼中溢出来,将蓝色的、灰色的眼珠子生生地挤出眼眶。
失去指挥官的英国皇家火炮团列低炮连立即溃散,可不等这些家伙们逃离“犯罪现场”,第三波炮弹再次降临,就如同上帝惩罚罪人的闪电一般准确落在炮位上,两门火炮被炸得七零八落,附近的炮手不是被冲击波撕碎,就是被弹片洞穿罪恶的身体,要么就跟着他们的指挥官一起,带着被震碎的身体前往地狱。
炮弹无情地爆炸着,一波又一波,就算英国皇家炮兵团列低炮连已经没有一个幸存者,就算那两门大炮连同他们的指挥官已经支离破碎,炮击还是持续了五分多钟。
正在老龙头火车站西侧的指挥部中的阿列克谢耶夫中将,此时呆立在窗户边举着望远镜,良久说不出话来。这位沙皇的堂弟,堂堂的俄国海军中将,至今也不明白中国那些火炮是如何长了眼睛的?前些天八里台的火炮齐射、先前的弹幕徐进、现在的定点清除,炮弹的落点之准确,就如同中国炮兵指挥官手里有一张联军炮兵阵地图一般。
中国拥有了比列强还高超的炮兵艺术?中国的炮兵素养难道比法国和德国炮兵们还高?有间谍?有中国人的尖细在附近!
去年12月刚刚就任关东州总督就制造了旅顺惨案的海军中将,此时心脏在剧烈地颤抖着,他不由得回想起指使军队屠杀中国军民的情形,不由得想起目前不妙的战局,不由得担心万一联军战败后自己的下场。
巨大的压力让海军中将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不,不,不可能!俄罗斯还有十七万军队正在远东,必须立即占领全东北,向山海关进军!中国人不就只有这支武毅军嘛!哈哈!命令下去,炮兵阵地附近如果发现中国人,格杀勿论!”
在一屋子的军官愕然看向关东州总督时,这位中将恢复了高傲的神情,笑道:“各位先生,请不要惊慌。目前,我们的任务就是守住老龙头火车站和盐官浮桥。李涅维奇阁下(俄驻天津陆军司令),请您全面负责此事。至于我,将和各国将军们商议继续增兵的事宜。”
说完,中将戴上雪白的手套,趾高气扬地在护卫的簇拥下离开了这间简陋的房屋。他要去找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好好商议一番,毕竟沙俄十七万大军全面进入中国东北,将让沙俄在中国的利益最大化,也将使得俄国成为此次战争中的绝对主力。当然,打消列强兄弟对俄国过度扩张的担心在此时尤其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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