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贤良寺。
李鸿章送走盛气凌人的华俄道胜银行经理璞科第,转头就连声问道:“辽西来电报没有?李焘来电报没有?”
立即有人小跑着去电报房查探,张佩纶、杨士骧则左右搀扶着日渐衰弱的老人回座。他们清楚,俄国人要动用武力威胁了!此时,恩相大人怎么能够不着急呢?
李鸿章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喘息了一小会儿,看着角落里的西洋座钟道:“这个事儿,立即知会庆亲王爷和荣相,用电话吧!俄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咱们也不能再依靠俄人协调诸国了!”
电话一打,奕劻和荣禄就赶紧儿地、屁颠屁颠地坐着轿飞奔来此。
李鸿章这次可没绕***的兴趣,等两人坐定,上茶的从人刚退出去,就厉声道:“荣相,俄人调集四万大军压迫辽西,这事儿您看着办吧!”
饶是官场打滚多年,被李鸿章这么呵斥着说话却还是第一次,荣禄的脸不禁一阵热,却不敢顶撞于李鸿章。打,一万多武毅军能够打过四万俄军?不打,那就只能依靠李鸿章在各国列强中斡旋了!此时,就算是老佛爷也不会得罪李鸿章的!
“爵爷,爵爷息怒。”荣禄见李鸿章也是一脸涨红,忙赔笑道:“您是老军务,荣禄这么点道行怎么敢擅作主张呢?辽西军事紧急,俄人企图以军事压迫大清就范地心思昭然若揭。此时,还需各方协力齐心行。没有爵爷您出面,这事儿是万万不成的。庆亲王爷,您是说吧?”
奕劻可不是传说中的老糊涂,见荣禄服软,李鸿章尚在生气,忙道:“荣相倒也坦诚,少呐。您就多费点心,担待着点儿吧?”
李鸿章当然要给奕劻的面,他本来也不会让荣禄太下不来台,听了这话也就点点头,两手一摊道:“俄人的条件,咱们要么答应,要么打一仗见分晓!李焘在辽西,大清国与俄人交恶,胜负当在五五之间吧?不过,如若李焘回调山东。倒也让俄人称心如意,说不定就罢兵不打了呢?”
“爵爷笑话了。”荣禄听出李鸿章的话意,忙道:“荣禄一向以为,李焘乃国之柱石,当此危机之际,正是武毅军建功之时啊!”
荣禄的话不得不如此说,心里却是大骂老毛不识时务。坏了自己的“大事儿”!眼看着增就能返任盛京。唐绍仪就要调任山东,武毅军在粮饷军械缺乏地情况下,不得不乖乖听话了,却冒出老毛兵压辽西之事!他娘的,老毛是在帮李焘呐!?
李鸿章眼皮一翻正要作,却见巡捕官李逢春步走来,在门口扎马道:“报!辽西急电!”
李鸿章扬扬下巴,示意张佩纶接了电报。
张佩纶迅地看了一眼。脸色大变。颤声道:“禀李军门以军饷、弹药不足事。欲放弃辽河一线退守大凌河,如十日之内不得军饷、军械接济。锦州亦难固守!请朝廷于外交上多多措手,避免战端重启!此电同军机处、总理武卫军衙门和总理各国事务衙门。”
李鸿章眯缝了眼睛,看着荣禄和奕劻轮流地看着那张电报纸儿,心道,这娃娃的电报来得及时,所论之事是恰当。且看荣禄如何作答了?
荣禄哪里敢说话,忙向奕劻使眼色,奕劻却知道谈判桌上讨不了好去,俄国人是一心要占了关外!因此,他假作还在看电报,似乎要将每个字都研究透彻一般,不去理会荣禄。
奕劻知道,李能够以五千兵击败俄军一万人,打仗是有些把握的!只是,荣禄把人家逼狠了,得罪透了!咋办?你荣禄自己去办呗!拉上我作甚?!
荣禄无法,正要开口服软,却听门外又是脚步声起,那李逢春嘴里喊着“辽西急电”再次出现在门口。
这么?!估计上一封电报刚拍,这封电报就准备着了吧?
张佩纶见李鸿章没有表示,乃接了电报浏览一遍后道:“辽西库存弹药不足十天之用,武毅军练之兵,多以木棍代替步枪操练。李军门思量再三,请准武毅军放弃锦州退往山海关,以期缩短军资补给线,待各部军械弹药补充完毕后,再与俄人展开决战。”
李鸿章知道、荣禄也知道,武毅军弹药库存确是如此情况。
“不能退啊!”荣禄脸色白,颇有些失态地喊道:“爵翁,不能退,决计不能退!前番武毅军未出关时,锦州可失,如今大凌河之胜不过几月,锦州决不能丢!”
“荣相!您给个法吧?!”李鸿章冷冷地说了一句,又眯缝上了眼睛。他知道李是不会退的,连辽河一线都不会放弃!这娃娃学会要抰了!如果说请军入关那个要挟还显得贸然、稚嫩的话,如今这撤退的要抰,就分外地适时了。
奕劻见此情况,知道自己不说些好话,今天这事儿也别议了,等着局面烂吧!
“荣相,奕劻和少一直坚持着将关外、天津两地分开来谈判,也就是把俄人占领关东之事与八国联军之事分开来谈,以期能够分化列强,取得奥援。话说明白了吧,俄人是巴不得关东、天津的事儿拢在一起的!此时,与列强的和谈之上万万提不得关东!否则前功尽弃矣!关外地事儿是军事,就以军事了在关外吧!”
荣禄在心中痛骂了几乎所有人一遍后,顿足道:“武毅军必须严守辽河,不得后退一步!荣禄这就给军机处电,请拔李焘为盛京将军!爵爷、庆王爷,这可是开朝以来第一个汉人盛京将军呐!荣禄力竭于此。朝廷能否照准还是两说,二位,辽西之事紧急万分,还请出力相帮荣禄一把啊!”
李鸿章
缓缓地抬起来了,看看荣禄通红的老脸,心中大,淡地道:“战前拔擢固然能提升将士们效死之心,奈何军资粮饷不就手。这仗难打!李某听说辽西早就有电请拔春练经费和军资,如若辽西有失,此事被百姓万民知晓,荣相呐,您可是……”
大冷天的,荣禄的汗水仍然止不住地往下流,他知道李鸿章没有出口的话是什么?误国贼也!他忙道:“十天,只要十天,军资粮饷必能运抵锦州!”
李鸿章点点头,嗯了一声。朝奕劻道:“庆王爷,不如您跟鸿章去拜见公使团诸人,咱们呐,这次要来个义正词严地警告俄人,武毅军不是门面儿货色!”
奕劻赶紧地起身,转向荣禄道:“荣相,您还不去电请旨?难不成要一道去英国公使馆吗?”
看着荣禄慌慌忙忙地来。慌慌忙忙地走。李鸿章微微一笑,向张佩纶道:“去电锦州,武毅军当全力备战,寸土不让!本相,当为辽西争取十天,多不过半月的准备时间!”
说完话,李鸿章拉着奕劻径直去英国公使馆了。
大凌河西,王家堡。武毅军总部。
军政洋务要员们齐聚一堂。却是个个闷头沉思。不时地向门外左厢地电报房看上一眼。
两封电报出去了,结果会是如何呢?众人都是捏了一把汗。武毅军建军十五万地战略。就看此时了!
李焘也是沉着脸呆坐着,此时他也无事可做,无思可想!
要挟朝廷到了这个地步,可以说也是一场赌博,一场在军事赌博之前地政治赌博!胜,则盛京军政大权到手,军械粮秣、弹药军饷可以源源来到,武毅军就能放开来打,在战场上争取大的利益!败,那还有什么说的呢?只要李焘还在行武毅军总统官和辽西镇守使的位置上,仗还是要打,还是要争取军事上的胜利!不过也有可能因为后力不继,全军战殁,上演一幕壮烈的悲剧罢了!
电报队长褚公英步行来,在门口打了报告后,将电报抄纸呈给参谋官叶长生。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将目光集中到了叶长生的身上,如果目光真有温度地话,估计此时地叶长生已经燃烧起来了。
叶长生没有一点玩笑游戏地心思,看过电报后边走向李焘边道:“军机处来电,令辽西镇守使李焘为武毅军总统官、盛京将军、领一品衔,总领盛京军政。加恩圣旨已经出,武毅军须当全力抗俄军、保辽西……”
“噢!”大厅里地众人顿时炸了窝,天大地好消息啊!
看着欢腾的众人,李焘心里却是清楚得很。这次全仗老毛帮忙了,嗯,应该好好在奉天设宴,感谢一下可爱的老毛们!
“报告,恩相来电!”
褚公英再次出现在门口,将众人的欢呼声压了下去。
叶长生忙又去接过电报,就在门口展开看了,说道:“直隶各军、武卫军将全力支持辽西之战,山海关吕本元部之军资,已经全数调剂武毅军运,克日可到锦州。京城谈判,恩相力争为武毅军争取十天至半个月的整备时间,望全军将士奋勇杀敌,再创胜绩。另,总统官应当在警告当面俄军无效之后,通电全国、誓师决死!”
李焘抬手止住众人,令道:“电告巡警总办周冕,以盛京将军衙门,辽西镇守使衙门,武毅军以及本官的名义,警告俄军,令其十日内撤后萨维林支队,否则,我军将视俄军集结之行动为开战,当全力反击!”
褚公英记录了命令,交给李焘过目签字后,一个有力地军礼,正要转身出门。
“等等,联络游击军秦铁锤,令其集中主力,十日之内从海龙——敦化一线,向开原——吉林一线,自主组织一次较大规模地攻击作战。无论得手与否,都以有力之一部向南威胁铁岭!我主力动之时,就是游击军退兵休整之日。”
两道命令下过以后,李焘摆出轻松的神情,看了看在座的脑们,笑道:“没想到,署理盛京将军变成了实授,看来大清国朝廷还是要买我这个军阀的账嘛!既然如此,我们就用胜利来再度鼓舞全国百姓对辽西开的信心,再度掀起一个参加武毅军抗敌的热潮。恩相的意思,我想各位都很明白,民心可用呐!嗯,汪总办,请您代拟一个通电稿,向全**民宣告,在俄军咄咄逼人,破坏和平谈判之际,武毅军全体将士当赴国难,严惩残敌!就算爬冰卧雪,血染疆场,也要收复奉天!”
汪声玲忙点头应是,不用李焘多费唇舌,他知道应该如何鼓动起全军,全国的抗俄热情。当然,这份通电除了给国人看之外,也是对列强特别是沙俄地警告!
看看在座地军人们吧!他们一个个都是胸有成竹,一副恨不得马上率军渡河,剑指奉天地模样。
李焘意犹未尽地喃喃说道:“战争,难免有牺牲,如果牺牲武毅军能够匡复东北,我想全军将士没有一个愿意后退;如果牺牲咱们这一代青年能够换来中国的强大,我想全国地青年没有一个会吝啬自己的生命。这一战,也许就是蒙昧时代的结束,整个民族觉醒的开始!”
年轻的军政要员们一个个昂起头来,以唤醒民族觉醒先锋的自觉,用无声的目光应和着李焘的话。此时,不需要去誓言表心迹,只需要整个集体的团结和默契……战斗的集体总是在战斗中加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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