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和龙飞在昏黑的天色中因为完成任务和得了宝贝时，西南边的山海关还处在残阳的后一抹金光之中。

巍峨的雄关经历数百年的风霜已经显得老迈，“天下第一雄关”的匾额和生出青草的关墙显得那么的不协调，让人感觉这山海关就是一个正在步入老年的、曾经壮实的汉！岁月的沧桑，将青年打磨成老年，也将天下第一雄关变成一个象征，仅仅是象征而已。

曾经，他是汉明和满清的分界线，现在，他是辽西和直隶的分界线，将来呢？他又将划分出何种区别来？也许，是强大武毅军和苍老的旧军吧？！

关墙深邃的城门洞里，山海关的老百姓们燃点了无数的灯笼后，又涌到外面分列路旁。在一队淮军郑盛部中营官兵经过街道，登上关墙承担警戒任务后，潮水一般的蓝色军队开了过来，立时引起山海关军民一阵阵兴奋的欢呼！

六千精兵排成四列行军纵队鱼贯通过雄关，与九个月前的五千武毅军出关时不同，这一次，第一师第一旅在师长高连山的亲自指挥下，摆足了场面，故意将这一段行程临机改为步行。他要给洋人的探们看看，要给关内的老百姓看看——雄师进关了！

整齐的行军队列，精良的武器装备，神采奕奕的官兵，武毅军第一师第一旅在天下响当当地名头。让山海关军民陷入一种几乎癫狂的状态之中！

几十挺马克辛重机枪被官兵们扛在肩上，拖曳着大炮的骡马也神气万分地得得而过，一面面青地金龙战旗代表着一个个光荣的团队，一道道刺刀的寒光将人们的情绪撩拨得加高涨！

这是将老毛打痛了地武毅军，是收复奉天的武毅军，是老毛和洋鬼们如今害怕的武毅军！

白苍苍的老人颤声赞道：“王师啊！”

精干的青壮们狂热地向跟自己一般大的官兵们挥动着手臂。疯狂地不住询问经过的每一个官兵：“李大帅还要人吗？谁回答兄弟一个？”

婆婆大娘，姑娘媳妇儿们也象过节一样涌上街头，她们的目光中多地是震撼，走过她们面前的军队无疑是具有阳刚之气的事物了。当然，在一阵阵欢呼声、询问声、喝彩声中，也有家在山海关的武毅军官兵的亲属们一声声呼唤。

“石头、锁儿、铁蛋！”一个个亲热的小名被唤出。“儿啊、孙儿啊、哥啊、弟啊……”一个个整然经过的汉不禁心神剧震。

一声声呼唤中，带着浓浓的自豪和担忧，那都是亲人呐。眼看着自家弟经历了关外的血战，又将开赴关内拱卫京师，面对十万八国联军！怎么不引得亲人们的无边牵挂？！

独臂师长高连山挂着少将地肩章，与穿着旧式二品武官服的郑盛并肩立于城头，注视着麾下的雄师滚滚入关。

原记名提督郑盛因为绕阳河东追歼俄军的战绩，现在已是实授山西提督了。手打吧手机小说站点（）尽管在辽西看惯了精锐的武毅军，此时也禁不住连声赞道：“幼常兄，您的第一旅绝对是天下第一旅，但愿，武毅军地教官兄弟们能将淮军左翼也打造成一支强军。”

高连山神色不动地道：“军门。您的淮军左翼堪称淮军强了！光翰说过，有武毅军的就有淮军左翼的，您尽管放心！哎，不是选拔了六十名官兵入学生盛京6军军官学校了嘛！”

郑盛微笑不语。他得意啊，当初送武毅军出关时，是存了人家为自己顶缸的心思。受了恩相的关照一力支应武毅军，后来军打赢了大凌河之战，又地扩充成万人之师，铺展在辽西军政局面，令人惊愕之余多的是佩服和无穷的期待。李焘将在战场上、官场上走多远呢？郑盛无疑是看好这年轻人地！

因此，辽河会战，郑部主动请命出关，驰援锦州。李焘也是格外照应，恶战不让淮军上，却在后安排淮军捡了一个大便宜，可谓战功得来不费吹灰之力啊！人家李焘对得起淮军左翼郑盛。人家李焘如今的总统关外军务，人家李焘将来的前程会加远大，何况，效忠李焘就是效忠恩相！

此时的郑盛，已经将自己和麾下三千人马当成了武毅军地附庸、分支了。如果朝廷准许的话，那他会毫不犹豫地让部下换装，换上那神气的武毅军军服，他自己也巴望能在垂垂之年，穿一身象高连山那样的洋派将军服。如此，作为一名戎马一生的军人，于愿已足！

微微的夜风中，老将飘飞的白须和壮年军人微动的空袖，无声地交汇着相同的意念。

“双喜！”一声惊喜的嘶喊将城头上两名将领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在马灯的光线下努力分辨越来越模糊的行军队列。

一个蓝色的身影冲出队列，噗通一声跪倒在街边。

老迈的母亲和年轻的军官抱头痛哭一阵，在旁人的劝解声、赞叹声中好不容易收声分开来。

“娘，儿没事了，伤早好了，大帅和师长还提拔儿当了连长！”军官自豪地安慰着老娘亲，军服上的中尉肩章在灯笼火把的呈黄色光线灼灼生辉，象是燃烧着火焰一般。

老人看了看儿，确实跟那些兵们不同，就在肩膀上的那个硬牌牌和腰间的手枪上。可是，知儿莫如母，情知大帅对儿的提拔，反而会让儿在战场上卖命的母亲没有高兴起来，反而又在一声悲唤后痛哭流涕……

“来人，给李双喜放三天大假！”高连山激动了。他能体会那位老母亲地心情，担心少了一条胳膊的自己回到直隶、驻扎廊坊后，怎生面对自己的娘亲和众位姐姐？

郑盛有些惊愕地用余光审视着高连山。这段时间来，高连山给他的印象是那种窜起度飞的、冷血的、脾气火爆地将领，却在此时显露出百般柔情来。唉，老头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哦！

不过。郑盛清楚地知道，在和约将成之际，武毅军第一旅雄师入关，将让诸夷胆寒，也将使大清的军政局面迎来一场猛烈的扰动！

山东历城，巡抚衙门后堂。

在辽西停留了三个多月，

和盛京将军属下大小衙门摸个熟透的张，也成为盛中人的张。此时就在袁世凯的府中，吃过一餐丰盛得不像话的宴席之后，品茶叙谈。

“唐少川回转锦州，让学生着实松了一口气，唉，盛京将军，来势凶猛啊！老师，您看这局面如此变幻下去，加之武毅军挥师入关、驻军直隶，袁某还有机会否？”袁世凯说着话。身处胖乎乎地手给张茶碗里添了一注茶水。

张有意无意地沉默了片刻，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道：“慰亭啊，你是多虑了，世事变幻看似无常，却是有道可循。李焘功业非凡，朝廷鼎力支持辽西。乃是朝廷想依仗李匡复满洲使然！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盛极而衰，自有道理。目前慰亭屈居历城看似落寞，却越潜藏着高升之机。前番献金已然打下基础，如今呐，您只需整军砺马，作出与武毅军遥遥相对的强军态势来，那一旦李老大人仙去。直隶总督之职非慰亭莫属哇！此节，连李焘都看出来了，怎生慰亭还在疑神疑鬼？”

“李焘？他真怎么看？！”袁世凯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没有去理会张略微的揶揄。

张点点头。端详着袁世凯的神色暗暗笑。

袁世凯释然地长出一口气，又突然紧张起来道：“这李焘见识如此不凡，着实难以应付啊！”

“为何？慰亭啊，你难道没看得远？！李相仙去，李焘与你都是实力人物，都是汉臣！此时，在未得绝对优势之时，你们当携手巩固已有权位，遥相呼应，能保得一个在直隶、一个在盛京，安安稳稳地当官，扎扎实实地布实力！此时内斗，愚者之为也！”张是担负了使命归途拜访袁世凯，也顺便给袁世凯的差使画句号的，他见袁世凯悚然噤声，又道：“朝廷政，乃集权中央之把戏，何谓中央？乃朝廷亲贵王公也！真要把地方财权、军权收了回去，直隶总督又如何？盛京将军又如何？还不是被那班亲贵随意摆布的份儿？！慰亭啊，放下段芝泉的事儿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你们主仆一场，不也指望他有个好前程吗？何况芝泉在武毅军，在盛京将军幕府中，确也是战绩显赫，给武卫右军挣了脸面，也给慰亭你拉拢李焘打了基础嘛！此时，大气一些，糊涂一些为好！能得武毅军地支持，你要在山东扩军不也轻车熟路了？”

袁世凯细细一想，虽觉还有些不妥，却是大半地信服了张的劝告。是啊，此时山东巡抚是无法与李焘对抗的，要的还是先搞好关系，将直隶总督的位置争取下来再说！就算朝廷忌惮李焘实力增长过，不会授以直隶之地，不过武毅军驻军廊坊之后，谁继任直隶总督之职？朝廷还是要看李焘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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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高明，世凯若非得您提点，差点坏了大事儿！明日，山东就派代表去廊坊犒劳高连山部，先建立直接联系再说。”

张微笑点头，对袁世凯地反应表示赞赏，也是对李焘对袁世凯估计的准确性表示赞叹。

袁世凯喝了一口茶水后皱眉道：“整军砺马，说起容易做起来难啊！这一年来，天下有为之青年军人悉数投入武毅军，咱武卫右军是门可罗雀，去年腊月，世凯想筹练武卫右军左右先锋两翼，却因军官不就手，至今未成！唉，想一想，这李焘也收刮得忒狠了一些。”

张犹豫了，权衡着后一句话该不该出口。这话要是被袁世凯用上了，那么武卫右军在将来就得改名换姓！也就是说，自己的产业就只能靠在盛京将军这一棵大树下了。

算账，此时必须好好算算账！

李焘的优势在于见敌极明，早把袁世凯算计进去了。李焘能嚣张地赢得战争，能抵垮大臣，能要挟朝廷，却在紧要的时候，又能将朝廷拍得平平的，平息眼看着就要到来的危机。李焘在辽西的布确实是大手笔，给民族资本提供了良好地展机会，这是袁世凯办办学，搞搞场面上的洋务的作为难以相提并论的！再者，李焘幕下人济济，袁世凯如今却犹如孤家寡人一般，无名士襄助，却巴巴地想算计李焘，反送了李一员大将和无数骨干军官！唉，谁高谁低，早已见到了分晓！

“军官，哎！慰亭啊，跟盛京拉好关系，还怕没军官？你要担心辽西地军官来靠不住，可以挑选合心的、忠诚的的可造之材，送去盛京官校嘛！武毅军办的官校，教训出来的军人可是个个能打硬仗、恶仗的。”

袁世凯有段瑞的前车之鉴，此时万万不敢在军官培养的问题上大意。毕竟军队就是权位，一万三千武卫右军就是保证自己登上直隶总督宝座的基础。军官由盛京培养，万一都学了段瑞，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万一这些个换了心眼儿的家伙回来，那一万三千武卫右军岂不是要换门庭了？

毕竟，在军事上，在对军人的影响力上，李焘太过强悍！

张知道袁世凯在天人交战，乃笑着慢慢品茶，并不插话打断袁世凯的思路。李说过，袁世凯得拥有强军有资格争取直隶总督宝座，要强军就得先有核心军官！当前培养军官的人尽在锦州，他袁抚台不能自办军校，就只能送人来锦州学……

袁世凯沉吟半晌，咬牙道：“那，山东就加派官费生，去东洋学6士！”

张一惊，心道：李大帅啊，您也算错了！哎，不对！李焘身边日本6士就有好几个，决不可能算漏了日本6士这条路！玄机在哪里呢？嗯，乃是时间，时间是关键！李鸿章年近八十，近是越操劳与列强分别签约，哼哼，他还经得起折腾吗？万一今年或者明年初，再或者两年之内李鸿章仙去，袁世凯可没有成熟的军官核心支撑起一支强军！

局面真的要变了，这其中的变数让张实在难以看透，只能相信着李，走一步算一步了。对此时狠出血本的袁世凯，也只能一笑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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