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眼珠一转,自忖今日肯定是难逃死路,唯不甘心束手就擒,才怀抱着一丝侥幸,要和卫王宫的人单打独斗,如果真的落败,那他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办,这样想着,遂把心一横,将腰刀旋风般舞开,迎向凌厉的剑锋。
二人在狭小的院落中你来我去地拼了二十几个回合,黑衣刺客已明显落入下风,但经验也同时告诉他,对方未尽全力,攻势虽猛,却处处留有余手,这让黑衣刺客的侥幸又多了一分,他明白对方越是想活捉自己,就越缚手缚脚,于是振作精神,使出全身解数,妄想偷得机会逃命。
可巧,黑衣刺客的一阵拼死相搏,还真的给他瞅到机会,借着被逼入院落死角,黑衣刺客瞄到院墙边的青石墩,正好可以帮他跃上院墙,跃向院外一处较近的房檐,所以他故意卖了个空挡,引那年轻人的剑只朝他下腿处刺去,他则果断的挽刀斜劈对方肩颈,年轻将领不知这只是黑衣刺客的虚招,大惊中急忙翻身后退,待他立定一看,刺客早就跃身出墙。
不过黑影刚刚一脚踏上屋檐,还未等他站稳,一张大网已从天而降,劈头盖脸的罩下来,刺客心中一慌,脚底的瓦片被他踩滑,只听他“哎呀”一声大叫,便从屋檐角栽跌下去,人还未落地,又被大网兜住、吊起,跟着一道细细的冷光从暗处飞出,刺中了刺客的颈脉处,他登时僵住,并当场昏厥在网中,甚至还未来得及咬碎藏在牙齿中的毒药丸。
年轻的将领目睹此情此景,不禁轻松一笑,收剑入鞘,转头看见欢萦不知何时已从屋中走出,忙上前稽首道,“末将陆子嵩拜见夫人,夫人没受惊吧!”
欢萦将陆子嵩打量了一番,点头道,“你也是卫王手下的么,怎么这几天都未曾见过你?”
“呵呵,他当然是卫王手下的,也只有咱们王爷的军营才能训练出这样年轻干练的骠骑将军!”随着笑声,聂空带着几名举着火把的兵甲从门外走入院中。
“末将参见聂大人!”陆子嵩赶紧再次稽首参拜。
“让夫人受惊,是在下思虑不足,希望夫人勿怪!”聂空恭敬地朝欢萦谢罪道。
“王爷呢?”欢萦见聂空是一个人来的,不知为何,有些失落感。
“王爷不太方便出宫,不过一直在宫中等消息,夫人请放心,一会儿我们回宫,王爷定当亲自为夫人接风洗尘,顺便压惊!”
“压惊就不必了,我没事!”欢萦摇头道,“就是不知小瓷有没有事,总管和将军快随我去瞧瞧吧!”
“噢?好!”二人异口同声,分别从兵甲手中各自取过一根火把,随着欢萦进了厅堂,直奔小瓷的卧室,卧室的门半开着,欢萦推门而入却不见小瓷的身影,“小瓷,小瓷?你在哪儿?”欢萦急切地呼叫道。
陆子嵩和聂空也举着火把四面映照,然而不大的卧间几乎一目了然,哪里能藏得下一个人呢?欢萦和聂空同时把目光对准了床底,而陆子嵩则走向衣柜。
三人同时动手,陆子嵩去打开衣柜,聂空帮欢萦撩开了床罩,欢萦则趴下身去查看,“小瓷?”欢萦看见黑乎乎的床底,有一双亮晶晶的大眼,赶紧叫,“快帮我把小瓷拖出来!”
陆子嵩忙走过去帮忙接过聂空手中的火把,在后面给二人照亮,聂空和欢萦合力,终于把困在床底的小瓷给拖了出来,小瓷身体明显呈僵硬状态,口中还被塞了枕巾,只有一双眼睛能动,且眼泪就在眶里打转,所以欢萦才会看成是亮晶晶的。
“被点穴了么?”欢萦扯下小瓷口中的枕巾,却见小瓷仍是不能动。
“夫人,我……”小瓷刚一开口,泪水就再也裹不住的直往下掉。
“好了好了,没事了!”欢萦将小瓷僵直的身体抱紧,并轻轻拍着小瓷的背道,“都过去了,我们没事了,一会儿我们就回宫见卫王,啊?”
“夫人不必担心,末将倒是略懂一点解穴,让末将来试试如何?”陆子嵩发现小瓷除了有些惊魂未定外,气色还算正常,因此断定那刺客不过是普通的点穴之法。
欢萦回头迟疑地看了陆子嵩一眼,又看看聂空,聂空郑重地点了点头,欢萦遂道,“好吧,有劳陆将军!”说着慢慢松开小瓷,准备将小瓷放卧在地。
陆子嵩又将火把转递给聂空,见状道:“夫人且慢,末将还需劳烦夫人帮末将扶住小瓷姑娘,你我一前一后,方可成事啊!”
欢萦恍然,“呀,不错,陆将军说的是,我一时昏了头,竟忘了这层!”
陆子嵩笑了笑,蹲下身去帮欢萦扶小瓷坐正,然后绕到小瓷身后,暗暗运力,朝小瓷身上的几处穴位连点了几下。
“啊!”小瓷呼出一口闷气,在陆子嵩的指力下,不由自主倒向欢萦,欢萦急忙揽住小瓷,“没事了吧?小瓷?”
“嗯!”小瓷抬起头,看着欢萦,“夫人你呢,那个刺客有没有伤到你?”
“当然没有了,在生死方面有你在,我的运气还能差吗?”欢萦松了口气,禁不住鼻尖发酸,因为进屋之前,她一直怀疑小瓷已经遇害,最坏的结果让她差点丧失面对的勇气,小瓷是她牵扯进来的,万一小瓷有个好歹,叫她余生如何自存?
“好了,夫人,我们把小瓷姑娘扶到座位上再说吧,她刚解开穴道,尚有些血脉运行不畅,需要稍坐片刻才能活动自如!”陆子嵩向欢萦解释道。
“到底怎么回事,小瓷?”聂空静静地看着欢萦和陆子嵩一起扶小瓷坐好,这才开口。
“我,我不知道”,小瓷一回想起发生过的事儿,就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我在睡梦中忽然惊醒,看见床头有一个黑影,刚想呼叫,却被那家伙的刀抵住了喉咙,还威胁我不准喊,接着那个家伙打亮火摺子照了照我,然后低声咒骂了一句,‘怎么不是?’熄灭火摺后,他似乎是在犹豫该怎么处置我,正在这时,客厅响起脚步声,跟着夫人就在外面拍门喊我,我本来想叫夫人快逃的,可那个家伙却捂住了我的嘴,我发不出声音,就和他抓扯起来,结果他干脆点了我的穴道,又顺手拿了枕巾塞进我嘴里,把我丢到床下,我虽然不能喊,却还是可以听见他走过去开门了,我心想这下可糟了,夫人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岂不是要被我害死……”
小瓷说着说着,再次哽咽啜泣,欢萦叹了口气,对聂空道,“想必那刺客进了厢房,却不知我和小瓷是分开来住的,所以找错了房间。”
“嗯,我估计也是!”聂空沉声道,“说实在,真是太悬了,我没料到他们居然敢在井水里下迷药,以至于住在你们附近,监视这所小院的护卫全都被迷倒,还包括周围无辜的居民,幸好我让陆子嵩又加派了另外的人手,以这里为中心,在方圆半里的范围内,于所有通往这里的路口设了暗哨,是他们发现全城宵禁之后,有一条可疑的人影经过,陆将军不放心,便挑了几人跟他一起过来看看,刚到路口,就发现你的院子外起了火,而本该出现的护卫一个都没有,陆将军断定一定是出事了,可赞陆将军很是机敏,不但临危不乱,还能将一切布置的天衣无缝!”
聂空停了停,赞许地朝陆子嵩颔首,“子嵩啊,这回的大功,卫王一定会重重嘉奖你啊!”
“还不是多亏军师指点,末将岂敢独自贪功!”陆子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走到桌边点亮了屋内的灯烛,并拿了火把道,“末将先去将那厮交给王宫护卫,此地不易久留,聂军师和夫人说完话,还是早早回宫吧!”
聂空道,“我心里有数,你们先撤吧,被周围的街坊邻居看到这么多兵甲不好!”
陆子嵩点头,“末将也是这么想的,夫人,小瓷姑娘,请恕末将先告辞了!”
“他不跟着回王宫吗?”等陆子嵩离去,欢萦纳闷地问道。
“呃,咳咳”,聂空略略迟疑了一下,道,“他的人马不属于王宫护卫,只是临时调拨过来,完成了任务,他还得带人回营呢!”
“原来如此!”欢萦看了小瓷一眼,对聂空道,“你刚才还没说完呢,咱们这位陆将军是如何布置的,也讲给我们听听嘛,好奇心被你引起来了,你倒又不提了。”
“呵呵”,聂空笑着,慢悠悠道,“其实我不细说,以夫人的聪慧,大概也猜了个**不离十呢,陆将军将带来的几个人分别作了安排,除了派一人火速回去搬兵,并向我报信外,其余人等皆留下来,灭火、浇醒被迷倒的护卫、再在街上做好埋伏,假装火势已大,封堵了可能来的救援……至于陆将军本人,则绕到后院墙去截击刺客,诱刺客一线生机,以为可以趁乱逃命,而没来得及服毒自尽,被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迷倒了!”
“是啊,刚才躲在屋中,我也瞧见了陆将军和刺客激战,虽知他是想活捉刺客,可见到刺客跃出院墙,我还是大惊不已,担心刺客真的就此脱逃,那就再也没机会逮住他了”,欢萦由衷称叹道,“没想到就连破绽,也是陆将军故意露出,在刺客猝不及防时将其迷倒。”
“不错,如果卫王军中多些陆将军这样的人才,王爷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忧心边界安危了!”聂空想了想,又问,“夫人……躲在房中?可小瓷姑娘说夫人正撞见刺客啊,夫人又是如何躲过刺客的?”
“他个子比小瓷高,身形又宽厚,一在门边出现便被我觉察出不对,所以躲过了他一刀,跟着他再追来的时候,我就摸到客厅桌上的杂物,胡乱扔掷了一通后,趁他不注意,跑入了左边厢房,并随手闩死了门,本来确实想从窗户跳出去的,可一想逃到院外,仍是躲不开他的追杀,故而干脆只打开了窗户,自己却躲入了那间屋子里的一只木箱中,他果然上当,直接蹿出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