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嫡盘坐在地上,不能动弹分毫,她不敢想象来的会是什么人,她的心直往下沉!
“嗖!”一条人影闪至魏嫡身前,一身蓝衫,背着古剑,一脸惊愕神色,看上去还有几分傻呆,正是楚枫!
魏嫡一见楚枫,竟不由长吁了口气,放下心来,她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楚枫为什么会来?
原来他正在苏堤苏堤上观赏着西湖夜色,忽听到似有呼喝声传来,于是他过了苏堤,循着声音来到了树林。那黑袍人就是察觉有人赶来,才突然离去,放过了魏嫡。当然,如果他知道魏嫡已经身负重伤,而来人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未必就轻易离去。
楚枫见魏嫡盘坐在地上,又惊又喜又奇怪,想不到在这里又遇上这位天仙般的女子,望江楼那点气恼早就抛至九霄云外了。
他见魏嫡一动不动,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不言不语,口角渗着血迹,转眼又见不远处躺着两具尸体,以为她必是与那两人拼搏来了,连忙问:“你受伤了?”语气十分关切。
魏嫡眉头一皱,大为郁闷:难道你看不出我正在运功调息,不能说话的么?
楚枫确实不知,原来他修炼的运气调息方法可以随收随放,且无须固定姿势,完全随意。他更不知道绝大多数门派的运功心法是不能受打扰的。
他见魏嫡没有作声,还只道她是伤的很严重,开不了口,登时紧张道:
“你伤的很严重么?”
楚枫见魏嫡眼珠转来转去,不似有生命之忧,忽的一拍脑袋道:
“我知道了,你是被点了穴,所以不能动,不能言!”
魏嫡一听,几乎被气昏过去,若非在古荡山上她见识过这小子有股傻气,还真以为他是在故意作弄自己。
楚枫见魏嫡眼珠一个劲地转,还以为自己想对了,得意道:“果然是给点了穴道,可惜老道士没有教过我点穴解穴,我帮不了你解穴了。不过你放心,我听老道士说过,就算被点了穴,一般过一、两个时辰就会自动解开的。”
魏嫡又好笑又好气又无奈,这小子竟然连点穴解穴这般基本的手法都不会!还幸好他不会,否者要在自己身上乱摸乱拍一通。
她向楚枫眨了眨眼,意思是叫他守在自己身边,好让自己继续运气调息。
楚枫那能会意她这一眨眼所包含的深意,还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说,乃问:
“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对我说?”
魏嫡十分无奈,惟有又眨了眨眼。
楚枫一拍脑袋道:“哎呀,我忘了,你不能说话。这样吧,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是的你就眨眨眼。”
魏嫡只好又眨了眨眼。
“那你想说什么?”楚枫问。
魏嫡几乎又被他气昏过去,眼定定瞪着他。
“哎呀,我又忘了,你不能说话。”楚枫想了半响,才问:
“你是不是想我帮你忙?”
魏嫡连忙眨了眨眼。
“想我帮你啥呢?”楚枫喃喃道,又想了半响,忽一拍脑袋,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想我做什么了?”
魏嫡心中一喜,以为他终于明白自己意思了。谁知楚枫却道:
“你一定是觉得闷着,想让我解解闷。这也难怪,手脚不能动,又不能说话,一定很难受。我小时候不听话,我娘也这样罚我,连眼都不许眨呢,只能在心里一个劲的念口诀,不知多难受。不如我给你讲几个笑话让你解解闷?”
魏嫡真是又气又急又好笑,自己现在最须要的是平心静气运功调息,他还要说笑话逗自己,要让自己走火入魔吗!
她情急之下一个劲的眨眼,楚枫一见,还以为猜对了,欢喜道:
“我武功虽不怎样,但我说笑话可有一手,你认真听好了。咳,咳。”
楚枫还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道:
“话说有一位衙役要送一份紧急公文去州府,县官怕他去得慢,就拨了一匹快马给他。这衙役就牵着马上路,有人问他:‘如此急事,怎不乘马?’那衙役答道:‘六只脚走路,岂不快于四只脚?’”
魏嫡几乎要笑出来,体内真气一阵翻腾,连忙守住心神。
楚枫看出魏嫡想笑,更加欢喜,道:
“还有更好笑的。张三对李四说:‘我家有一面鼓,每击之,声闻千里!’李四就说:‘我家有一头牛,在江南喝水,头直伸至江北!’张三摇摇头,道:‘那会有这样大的牛?’李四就答:‘没有这样大的牛,怎蒙得你家这一面鼓?’”
魏嫡几乎又要笑出来,心神摇荡。
楚枫更加起劲,道:“第三则更好笑呢,话说……”
他突然顿住,因为他看到魏嫡脸色越来越苍白,口角还开始渗血,原来魏嫡开始压不住体内的真气了。
楚枫大惊失色,道:“你怎么了?莫非真的受了重伤?”
他见魏嫡既不眨眼,也不转眼珠,只直直看着自己,猛然惊呼道:
“莫非你中了失心掌?”
失心掌乃江湖一种极邪门的武功,中掌者心跳全无,但却有呼吸气息,甚至还可以如常走动,与常人无异,不过三个时辰后必死无疑。
楚枫急忙伸手执住魏嫡手掌,只觉得其手心温暖柔润,绵绵无骨,又用手摸了摸她前额,自言自语道:“手心温润,也未发热,不似中失心掌。”
他边说着侧头将脸贴去魏嫡心口,要听听她心跳!
魏嫡大惊失色,男女授受不亲,这还了得!她情急之下,娇叱一声,右手一划,楚枫惊惶中把头一闪,还是慢了点,“嗤!”脸上已被魏嫡小指指甲划了一下,马上留下一道微弯的血痕。
楚枫正惊愕之际,魏嫡一口鲜血喷出,体内真气如缺堤洪水,迸发着乱冲乱撞,一下子散乱成无数道。她知道一切都无可挽回了,双手无力垂下,身体软绵绵向前倾倒。
楚枫心中剧震,急忙扶着她香肩,见她脸色惨白,眼神也失去了灵秀神采,一探脉息,凌乱不堪,惊呼道:
“原来你走火入魔了,怎不早说?”
魏嫡无奈地苦笑一下:我走火入魔,还不全都因为你?
楚枫急忙盘坐在魏嫡对面,左手抵住她左手掌心,右手抵住她右手掌心,成交叉模样,然后喊了一句:“先天导引,逆转乾坤!”
魏嫡马上感到有一道真气从左手掌心传入自己体内,她不由又苦笑一下:
别说是楚枫,就是自己师父亲自到来施救,也是无能为力,自己今次就是保住性命,也是一辈子不能动,不能言,当真比死还难受。
不过令她惊异的事情发生了,楚枫传入自己体内的那一道真气极为纯正,恍如先天所有。这道真气并没有强行收聚自己体内四散凌乱的真气,而是不断游走于自己四肢百骸,所到之处,附近散窜的真气亦随之流转,好似受到招吸一般。
楚枫源源不断的向魏嫡体内灌输真气,到最后,魏嫡惊骇地发现,楚枫竟把自己一身真气全部输入了自己体内,简直不敢相信!要知道,真气被练武之人视为比生命还重要,这简直疯了。
如今楚枫不过是一具空壳,几乎一只蚂蚁也能踩死他。魏嫡震惊的看着他,楚枫只笑了笑,有点傻气,也有点天真。
楚枫的真气在魏嫡体内游转一周天后,从魏嫡右掌传回楚枫体内,魏嫡惊愕地发现,自己那些跟着流转的真气也随之流入楚枫体内,她本能地尝试去阻止真气外泄,马上察觉楚枫面现痛苦之色,她吃了一惊,连忙放松心神,任由楚枫施为。
体内真气一下流入了楚枫体内,魏嫡觉得身子变得空空荡荡,感觉有点奇异,好像是自己的,又好像不是自己的。她突然察觉,自己似乎能感受到楚枫在想什么,但不甚明显,隐隐约约。
魏嫡正想着,真气又从左手掌心传入自己体内,依旧是楚枫的真气引领着,紧跟着的是自己那些散成无数道的真气。魏嫡惊奇发现,自己那些散乱成无数道的真气开始凝聚起来。真气在两人体内每流转一次,自己那些真气就凝聚一些,到最后竟重新汇聚成一体,而且每流转一次,还浑厚一分。魏嫡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
现在,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楚枫的意识,她也知道楚枫同样能感受自己的意识,两人仿佛变成同一个人,意识、想法甚至感觉都能互相感知。魏嫡双眼亦恢复了往昔神采,且更加皎洁灵秀。
不过让魏嫡奇怪的是,两股真气还在不断流转,且越转越快,没流转一次,就增强一分,纯厚一分。魏嫡心道:莫非他想借此增进功力?
但两股真气越转越急,越转越猛,几乎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魏嫡终于察觉,原来连楚枫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停止真气流转!
两人一时凶险万分,再这样下去,必有一方首先会支持不住真气冲击,浑身迸裂而死!最大可能是楚枫,因为他的修为毕竟要比魏嫡差很多。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要等两股真气都流入自己体内时,就突然撤掌,这样两股真气就留在自己体内,如果能将两股真气融为一体,功力还成倍增长,这是任何练武之人都梦寐以求的。不过这样做,另一方会因为失去真气而顿成废人,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
楚枫和魏嫡都知道这种方法,都没有这样做。
形势越来越凶险,楚枫神情变得有点怪异,魏嫡知道他开始抵受不住两股真气的强大冲击。
魏嫡忽然向楚枫嫣然一笑,这一笑简直让天上的明月也黯然失色。原来她暗下决定,等自己真气一注入楚枫体内,就不惜一切撤掌,即使失去一身真气也在所不惜。
她心念一动,楚枫马上感觉到了,这时魏嫡的真气正要注入自己体内,他突然右掌向内一引,身子骤然向后一仰,楚枫突然撤掌,凝聚于魏嫡右掌的真气无处宣泄,惟有带着她右掌“轰”的击在楚枫身上。
楚枫那一引一仰虽已是巧妙之极,但不过亦仅能卸去部分掌劲,他仍然被击飞数丈,“轰”的重重撞在一颗树上,“咧”一声,竟连树都撞断了,再“啪”的重重摔落地上。
“哇!”楚枫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魏嫡大惊失色,飞身一跃,俯身扶起楚枫,见他苍白,双目失神,急问:“你怎么了?”
楚枫却一手推开她,飞身掠入树林深处,只留下一句:
“不要跟来!”
魏嫡茫然望着他的身影,不知什么滋味。被人这样一手推开,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好受,况且她还是天下第一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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