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图拉克的运气好得真可以用教廷的名词——神宠来形容。
陪着他的整个军团被亡灵全歼,他竟侥幸逃生;誓死保护他的帕加人全体成仁,换了他以只身幸免;被数百头食尸鬼追赶,**师一级的人物从天而降救了他一命;带了四个人自杀性地去闯亡灵的大本营,把西丝娅的神殿都拆了,非但自己毫发无伤,还带回一位身份显赫的精灵女士。更诡异的是,影子廷的暗杀都没能把他怎么样。
图拉克王子一次又一次活下来倒也没什么。关键是为了他的活,就会有无数人付出相应的代价。远的如第三军团的罗维军团长、帕加首领卡尼卡萨不说,最近的一次,就把堂堂帝国内政部四等书记员阿利安?萨尔达(arriansarda)给搭了进去。自从图拉克神气活现的回到斯穆巴,阿利安就知道自己的麻烦大了。虽然自认算是非常小心的,他不留痕迹地篡改了影子廷的密码信件,尽力拖延上当的影子廷刺客与外界的联络,离开阿蔢达尼亚的时候还一并销毁可能的罪证。且一直到四月,已经回复到曼卡斯内政部的日常事务中,阿利安都以为自己躲过了这一劫了。但是,幸运的王子殿下的阴影终还是延展到他的身上。
首先是他的上级官员,二等事务官克雷索(kleiso)向他询问了一些战争期间少数公文遗失或拖延的问题。这也并不是针对阿利安一个人的,其他下级官员半数以上都被一一叫到二等事务官独立的办公室中盘问。有几个甚至为此背后抱怨克雷索在有意刁难——即便不是混乱的战场上,哪位皇帝当政期间政府公文是百分百准时到达的?阿利安却被吓得不轻。里面至少有十几封是被他修改过的,另十几封则是为了增加追查的难度故意延后发送的。幸亏克雷索只把这当成他的上层交付的枯燥任务,对阿利安惨白着脸否认的回答轻易认可了。否则再逼问几句,阿利安或许就会当场晕倒在地。
然后就是突然的职务调动。四等书记员阿利安被安排协助帝国档案馆整理多年来内政部与其它部门之间相互交涉的文件。帝国档案馆靠近皇家艺术院和曼卡斯歌剧院,档案整理又向来是最轻松的活,一般人乐得乘此机会享受一段歌舞升平的生活。然而阿利安每天都有股如坐针毡的感觉。要求他整理的文档中夹杂了大量影子廷的暗号。其他人或许根本不会注意,阿利安却是花了大量精力研究过这些隐藏的文字的。他再聪明也没到所有暗文都能读懂的地步,可即便是要掩饰一个一个单独的字符所引发的好奇心,也足以让他心力憔悴的了。他还一点不敢掉以轻心!——档案馆的官员、搬运文件的仆役,甚至端茶送水的使女,似乎都对他表示特别的关注。他不相信这些人都是出于好心,反而怀疑他们是不是影子廷派来试探他的。
终于有一天,阿利安再也忍受不住了。思前想后,他没敢去找策划这场看似精巧其实闹剧一场的幕后主使,而是决定去找他的老对手和老朋友,财政署的缇波利欧商议一下。
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刻,缇波利欧依旧还没起床。
他的仆人将阿利安带入客厅,便跑去通报主人了。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阿利安坐立不安,索性在屋子里来回地踱步。缇波利欧喜欢的风格还真张扬,除了四壁明显属于名家的华丽油画,靠窗的一角摆放的拥有上百年历史的健美男子雕像,到处是金银镶嵌的装饰和名贵的丝绸。要不是因为思绪混乱,阿利安一定会细细品评一番,顺便推测一下所值价值几何。
待阿利安差不多把整个客厅的每个角落都走遍了,缇波利欧才穿着睡袍姗姗来到。他打了哈欠,对阿利安道:“你起的真早啊!”
“早?马上就吃午饭了,还早!我都等了你半个时辰多。对了,你不是在财政署任职嘛。今天就不用去露个脸吗?”
缇波利欧还有点睡眼朦胧的意思。揉了揉眼睛,他回答道:“我请假了。”缇波利欧忽然醒悟过来,尖刻地反讽:“书记员阁下,我这里似乎也不像是内政部的办公场所罢。”
阿利安摆了摆手。“我被暂调到帝国档案馆工作了。”
缇波利欧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找了个躺椅,倦懒地坐倒在上面。阿利安发现他的睡袍下露出的双腿刮得光溜溜的。这家伙还真知道享受!
“档案馆?内政部有点大材小用了罢。”缇波利欧眯着眼道。
“你也这么想?”阿利安不安地说:“我正怀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谋呢。”
“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缇波利欧不屑地笑道:“没错,你是个很不错的书记官,任何文档上的纰漏经你的眼睛一扫就能发现。可就算这样,也不会有人想要阴谋对付你的。图些什么?你的钱?还是你继承的爵位?”阿利安是个从男爵,帝国贵族体系中最低的一档。萨尔达家的人向来喜欢在政治上冒险,因而家族的势力时起时落,始终没积攒下多少财富。阿利安能有个稳定的生活,大半依赖于他现在的职务,而不像其他年轻贵族靠家里的供养。缇波利欧说的其实都是反话。
“我是说......,我们在阿蔢达尼亚整的那件事。”阿利安小心翼翼地说。
缇波利欧的双眼突然睁大了。“你被盯上了?还是落下了什么把柄?”
“那倒没有。”阿利安连忙安慰有些惴惴的缇波利欧。“我的上司克雷索询问过一些人,也包括我。是关于公文被延误的事,但最后也没查出些什么。只不过这些天我被很突然地调到了档案馆,又一直经手内政部的一些旧文件,才不免让我忐忑起来。”
“哦......。”缇波利欧的身子放松下来。“那些旧文件有什么奇怪的吗?”
“说不上来。其中不少夹杂了影子廷的暗号,我担心是故意设下的陷阱。”
缇波利欧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精心护养的双手。“你有这担心我不怪你。可你找我有什么用呢?我又不是影子廷内部的人,也不像你那样能读懂影子廷的密文。就算想帮你,也使不上劲啊!”
“我也没指望你能帮我。就是憋得慌,想找个人说说。不过.......。”阿利安长长吐了口气。“只是假设哦!哪一天我们对图拉克做的事暴露了,你觉得起头的大佬们会像他们说得那样帮我们开脱吗?”
缇波利欧愣了愣,随后晒笑道:“首先纠正,是‘你’而不是‘我们’。其次,你明明知道结果,却还来问我!”
“就当我迷糊了。你不妨说说,到底会怎样?”
缇波利欧弹了弹手指。“还能怎么样。如果你做成了,今后论功行赏一定少不了你的。可这事最后办砸了,他们不来找你的茬就不错了,还指望来救你?”
阿利安的脑袋垂了下来。“我就知道是这样。”他埋怨道:“你也说太白了罢!先安慰我一下,又不会少你块肉。”
“你现在这不清不白的状态来找我,我没赶你出去是看在以往的交情份上。下次找个不引人注意的时间,或者最好少见面为妙。”缇波利欧尖刻地说。“送你点中肯的建议——我觉着就算有人对你起了疑心,也仅仅流于猜测,根本没掌握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你要是惊慌失措的,反而坐实别人的怀疑。回去后,老老实实地干你本职的活,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运气好的话,一、两个月就挺过去了。”
他说得的确有道理。阿利安虽然领情,心里却忍不下被老对手教训的这口气。“你就不怕我去找皇帝,把你和我,以及那几个我们都不敢惹的后台都供出来?”
缇波利欧冷哼道:“你尽管去!反正最后没你的好果子吃。敢把皇帝的影子廷拿来耍的,也只有你这号胆大包天的萨尔达。再告诉你,即使你们这帮子家伙都栽了,我照样有办法自己脱身。”
他一股傲然不惧的神情,阿利安倒有几分相信了。以缇波利欧的资历、地位,能升到帝国政府的三等官职已算是给足他面子。阿利安苦干了十二年,才不过四等书记官的职衔。而缇波利欧二十。”
那人坐到躺椅上,脑袋搁在缇波利欧大腿上。“我刚才都听到了,哪里还需要骗你。我只不过想看看你是否对我忠诚而已。”
“我通过了?”缇波利欧的双手插入男子金褐色浓密的头发之间。
男人哼了一下。“你们真得动用影子廷对我弟弟做了些什么?”他问。话语中,好奇更多于关切。
“如果不是阿利安的无能,说不定现在你在你母亲那里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男人埋怨道:“你们动手前,至少预先告知我一下罢。”
“你和珊德拉?舍尔(shandrasher)订婚的时候,预先告知我了吗?”缇波利欧带着一股子醋意道。原来,他的秘密后台兼情人,是努尔,但对相貌的记忆却已模糊不清。摩拉一世(morrahi)女皇帝驾崩后的混沌局势下,许多人就这么消失了,包括努尔五世曾经熟悉的一些。当时,他还是皇室中名叫希斯塔斯普斯的一个懵懂少年。为了窃取现在牢牢掌握于努尔五世手上的权力,诬陷、诽谤乃至背叛、暗杀,成为那个时期的家常便饭。甚至在摩拉一世尸骨未寒之际,她的皇冠和戒玺就不见了。逐鹿,古书中如此描述类似的情景。皇帝的称号是在强权下簌簌发抖的鹿吗?还是......一个把人变成野兽的诅咒?——努尔五世自嘲地笑了笑,他可不承认自己是野兽。然而,不可否认当时确实有许多人想要权力想得发疯了,其中也包括他的至亲。
诸多巧合之下,皇冠落在年幼的希斯塔斯普斯头上。自此,他被尊称为努尔五世。起初,并没多少人在意这个新皇帝。不少人认为他只是个用来过渡的皇帝,几年之内就会有更适合的强者由诸多势力中脱颖而出,取代小努尔五世的位置。而且存有如此考虑的那些人恰恰是对政权的稳固具有至关重要意义的重臣。努尔五世登基后不久就明白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他没有默默接受,更没有像第一任努尔皇帝那样转而沉溺于享乐之中。他扶植自己的力量,狡猾而残酷地消除异己,直到风向对自己有利时一举铲除所有心怀叵测之徒。他承认在此期间他的某些手段委实不怎么光彩,不过他的对手同样没有占据道义的优势。唯有一个人,那个喜欢喝薄荷味果酒的朋友,始终让他难以释怀。
历史是重复的。
努尔五世不记得是谁说过或写过这样一段话。如今,在他年轻时发生过的,似乎即将在他迈入老年的时刻再次发生。只是这一次他不是主角,而更像是摩拉一世那具尚未彻底僵硬冷却的尸体。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已经有人准备对自己的血亲下手了。而且还是冒用他努尔五世皇帝的名义。或许是他太过宽容?又或许是他的统治显露出即将盛极而衰的征兆?
图拉克是个好孩子,虽然脸上都写满了抱怨,他的本能反应还是替他的老父亲承担更多的责任。其他的几个,就未必会那么好心......或者说愚蠢了。即使是这个最小的儿子,又有谁能担保他会维持现在的心理状态多久?他提出要重新启用赖斯?玛修斯,担任第十三军团的军团长。其中隐含了什么样的权力交易?换取赖斯毫无保留的忠诚吗?难道帝国的军队不该只是效忠于皇帝一个人的吗?退一万步讲,图拉克仅仅是需要赖斯治军的能力。被皇帝强迫退伍的赖斯之流又会不会把自己的怨恨灌输给图拉克,进而教唆儿子夺取父亲的皇位呢?
谁都不能寄以百分之百的信任,谁都不能完全掌握皇帝本人的命运,这就是做为一位皇帝需要知道的第一件事。他将永远生活在猜忌警觉中,他将永远依靠政治斗争而生存,他将永远遗弃亲情和爱情。唯有权力,是他唯一的慰藉。努尔五世饮下杯底残存的最后几滴酒液,就像吞没心头最后一点人性的情感。没有人敢在他还活着的时候觊觎皇帝的权力,即使是与他血脉相通的儿子也不行。他当然不会夺去他们的生命,但他们将不得不亲身感受到这么做的后果。在努尔五世看来,这就和平民喜欢用棍棒教训儿女一模一样的道理。第一个轮到受教训的,该是那个最强势也最活跃的孩子。只有这样,其他的才会学会如何遵重他们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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