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这一天的惊险历程不说,单是在此情此景看到楚清风就是一件足够让人觉得安心的事情,这意味着羽溪不必一个人去面对前方高耸的大山和错综交织的陌生道路。
于是羽溪把所有从心底翻上来的酸涩、委屈、惊喜、埋怨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全压了下去,扬起一只胳膊冲楚清风大大地挥手,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
楚清风一眼便注意到了她,于是紧绷了一路的心弦松了,面部线条都变得柔和起来,于是勒停马儿,翻身下来。
他今日难得没有穿战甲,而是一身黑衣劲装,外套一件御寒用的藏蓝色厚披风,腰间挎着一把大弯刀,足足有七尺长。这一身装扮颇有几分江湖游侠的潇洒气概,羽溪新奇的打量他。
楚清风这样也是无奈之举,不难猜到支援部队遇难是冲着他去的,若是他一身战甲单独出发,可不就等于明晃晃的告诉藏在暗中的敌人他是楚清风啊吗?因此必要的伪装是不能少的。
楚清风解开厚重的披风搭在马背上,心里却是不解眼下这奇怪的场景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半天的时间就多出来一个奇怪的老人。
那老妪很快堆起热情的笑容,道:“这位就是姑娘你的相公了吧!真是一表人才,你们两个站在一起那是绝顶般配。”
说着又盛了一碗汤,招呼楚清风:“年轻人快来坐下歇歇脚、喝碗汤,从这到最近的村落可是要走上不少路,不如今晚和我们老两口搭个伙待上一晚,明日一早再上路,也安全些。”
羽溪连连点头,道:“老人家说的是呢!楚清风你快来。”
楚清风还有点儿糊涂,这半路冒出来的老妪可是太奇怪了,她哪里说得是了?
若硬说有,也就是他和羽溪的确绝顶般配这话不错,其他的尽是胡言乱语。
羽溪此时已经把汤送到了嘴边,她实在饥肠辘辘,不想再多说废话,却没看到楚清风陡然变得锋利的眼神。
下一瞬,羽溪手里的碗就被楚清风强行夺走,扔了出去。
“你做什么?”羽溪愣了一秒,转而怒火中烧,抬头瞪他。
又来了,楚清风总是不说缘由也不问她的意愿直接出手,这都几回了?怎么说他都改不掉这霸道的毛病。
楚清风狠狠地皱眉,周身杀气凛然,心知羽溪这是上了当还不自知。略微一犹豫,他还是选择把残酷的真相揭露给她看。
于是楚清风沉默着走进,一手揽过羽溪的肩膀,把怀里不断挣扎的女人掰过身去,好让她瞧见那被打翻在地的汤碗。
汤汤水水撒了一地,于是碗里装的东西散开,清清楚楚的摆在眼前,最为惹眼就是其中一块肉,还冒着白气。
即使羽溪再傻也该看出来,那和麋鹿扯不上半点儿关系,因为那分明是手指。
羽溪猛地瞪大了眼睛,用手捂住嘴巴,难以置信,竟然会是小孩子的手!
羽溪第一反应去看站在一边的老妪,却见她已经变了一副嘴脸,原本的慈祥善意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毫不掩饰的毒辣眼神。
老妪毫不掩饰地在打量着羽溪,对她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宛如在看待一个兔子,被她耍的团团转还不自知。
羽溪呆住了,转变来的太突然,以至于她张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那节骨头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一想到刚刚自己差点儿将它吃了下去,胃里便猛地翻起一阵巨浪,五脏六腑好像都绞到了一起,随后她便痛苦地弯下腰呕吐起来。
其实没什么可吐的,她早已饥肠辘辘,于是只好连着胃液胆汁一起往外倒,酸涩的液体刺激着喉咙和鼻腔,于是一发不可收拾,直到没有东西能吐了她还在难受地干呕。
楚清风揽紧了她,这才不至于让她跌到。
他的眼里早是一片杀意,盯着对面的老妪,心疼得像在滴血。
他保护了一路的女孩子,把她夹在队伍中间就是怕她看到这样的场面,那么善良的一颗心脏怎么能承受这样残酷的事情?现在倒好,这老家伙居然逼着他亲手让羽溪看到一地的惨状。
“哈哈哈!怎么就吃不下了呢?刚刚不是觉得很香吗?小姑娘!”老妪的声音底气十足,声声灌耳,带着十足的讽刺。
对羽溪来讲,这简直是最恶毒的诅咒。
心里突然有一股劲,撑着羽溪站直身体,她举起胳膊一把抹掉嘴边的污秽,眼泪还不住地在流,但那一双眼睛却从未如此明亮二人坚定,燃着火光,紧盯着老妪。
她强迫自己站直身体,即使她吐得浑身无力,手脚发凉,但也要站得直直的,不能认输;即使被酸苦的胃液刺激的眼泪还在流,也不能让她再低下头颅。
一个丧失了人性的老婆子,怎么能让她失去理智?
“为什么在这里烧汤?”羽溪问道,她的嗓子还是哑的,出口的话便失了几分威严。
老妪哈哈大笑,道:“因为要等你来,总有人想要逃出雷州这个炼狱,但我老婆子可不允许,你们都该死在这里。”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直到和楚清风拉开了距离,她是个识货的人,楚清风的威压和他手里的刀,老妪一个也不敢小瞧。
老妪的话语里充满了阴森森的寒气,“我真后悔没有早点给你喝汤,而是忍不住给你先炫耀了雪玉笋。说来今天我可真是太幸运了,先是捡柴时碰到了雪玉笋,后是烧汤时遇到了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全是难得的宝贝,把你药晕了得先送到寨子里去也算是捡了个宝贝。”
老妪的话简直不堪入耳,羽溪从未听到有人能说出这样无耻的话,正想驳斥她,却听见周围传来一阵“哈哈”的大笑声。
随后从林子里出来了许多拿着武器的布衣男人们,一个个蓬头垢面,胡子拉茬,身材各异。
但同样的是他们打量羽溪的眼神,直白而露骨,像是水蛭黏在身上怎么也甩不掉,恶心至极。
只听其中一个肚皮滚圆、满脸横肉的男人说道:“军师说得对,这样的妞就得先拉回去让兄弟们开开眼,直接宰了多可惜,刚才爷在远处看不清,你也不早说这是个美人。”
说着他将手里的大锤往地上一戳,转眼就将土地砸出了个深坑。
眼神在羽溪脸上转了一圈继而往下游走,那眼里的绿光恶心得羽溪瑟缩了一下,恨不得钻到楚清风怀里不再出来。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太糟了,羽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妪不屑道:“三爷急什么?你得先宰了抱着她的那个男人,然后绝世的美人和绝世的好马都是你的了。”